山呼海嘯般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回蕩。

風(fēng)清揚靜靜地站著，任由那一聲聲“老祖宗”沖刷著他的身軀。

陽光為他鍍上了一層金邊，那孤高的背影落在眾人眼中，宛如一座亙古不滅的神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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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他才緩緩轉(zhuǎn)過身來。

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平靜地掃過跪伏在地的所有人。

“都起來吧。”

淡淡的三個字，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風(fēng)白龍等人不敢有絲毫怠慢，恭恭敬敬地站起身，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風(fēng)清揚的目光，落在了風(fēng)白龍身上。

“你，是當(dāng)代宗主？”

“是，不肖子孫風(fēng)白龍，見過老祖宗！”

風(fēng)白龍連忙躬身，姿態(tài)放得極低。

“嗯。”

風(fēng)清揚應(yīng)了一聲，邁步走回殿內(nèi)，自顧自地走上了那屬于宗主的寶座，坦然坐下。

無人覺得不妥。

這個位置，本就該屬于他。

風(fēng)清揚將手臂隨意地搭在扶手上，深邃的目光俯瞰著下方眾人。

整個大殿，瞬間安靜下來。

只有風(fēng)清揚的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擊著。

咚。

咚。

咚。

每一聲，都像是重錘敲在眾人的心上。

終于，風(fēng)清揚的聲音緩緩響起。

“我離宗三百年......”

“風(fēng)劍宗，就是被你們這群廢物，治理成了這般模樣？”

他的聲音平淡，卻讓每個人都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

風(fēng)白龍渾身一顫，頭埋得更低了。

“弟子無能，讓老祖宗失望了！”

“無能？”

風(fēng)清揚嗤笑一聲。

“何止是無能！”

他伸手指著殿外那破碎的牌匾。

“宗門之名，如一宗之臉面。牌匾被毀，這是何等的奇恥大辱！”

“可你們竟然不思如何拿回尊嚴(yán)。”

“而是關(guān)起門來，哭哭啼啼，自怨自艾。”

他的目光掃過下方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眾人，所及之處，無人敢抬頭對視。

“告訴我。”

“你們的骨頭都喂了狗么！”

風(fēng)清揚的聲音陡然提高，如同一柄利劍，狠狠刺入眾人心中。

風(fēng)白龍和一眾長老臉色漲得通紅，羞愧得無地自容。

“劍，乃殺伐之器！”

“劍修，當(dāng)寧折不彎，一往無前！”

“看看你們現(xiàn)在這副樣子，哪還有半點劍修的銳氣？”

風(fēng)清揚的話字字誅心，如同一記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風(fēng)無涯當(dāng)年就是這么教你們的？”

“還是說...”

“我風(fēng)劍宗的傳承，到你們這一代，已經(jīng)斷了？！”

“老祖宗息怒！”

風(fēng)白龍“撲通”一聲再次跪下，臉色慘白如紙。

“老祖宗息怒！”

他身后，一眾長老和弟子也紛紛跪倒。

他們被罵得狗血淋頭，卻無一人敢反駁。

因為，每一個字，都說到了他們的痛處！

那先前還叫囂著要和武魂殿拼命的執(zhí)法長老，此刻更是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許久，風(fēng)白龍才鼓起勇氣，顫聲問道：

“老祖宗教訓(xùn)的是！只是……那菊斗羅實力強橫，我等實在……”

“夠了。”

風(fēng)清揚直接打斷了他。

“敗了，便是敗了，無需找任何借口。”

他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似乎有些疲憊。

“此事，我自會處理。”

此言一出，眾人心中猛地一震！

老祖宗，要親自出手了？

一瞬間，所有人的心中都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是啊！

他們有老祖宗在！

這位可是給武魂殿大供奉取名的人物！

區(qū)區(qū)一個菊斗羅，又算得了什么？

激動與好奇，如同野草般在眾人心中瘋狂滋長。

終于，一名長老再也按捺不住。

他向前一步，恭敬地跪下，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弟子斗膽，敢問老祖宗……您老人家，如今是何等境界？”

這個問題，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大殿內(nèi)，所有的呼吸都在這一刻停滯了。

這也是所有人最關(guān)心的問題。

三百年的歲月，這位老祖宗，究竟達到了何等恐怖的層次？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著寶座上的那道身影，眼中充滿了期待與狂熱。

可風(fēng)清揚依舊閉著眼，仿佛沒有聽到那個問題。

就在眾人以為他不會回答，心中有些失落之時，他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他抬起頭，目光仿佛穿透了大殿的穹頂，望向了那無盡的蒼穹。

他的眼神里，沒有睥睨天下的霸氣，沒有俯瞰眾生的威嚴(yán)。

有的，只是一種歷經(jīng)了無盡歲月之后的淡然與蕭索。

仿佛這世間，已再無一物，能讓他提起半分興趣。

良久，他才悠悠開口，聲音縹緲，仿佛從九天之上傳來。

“境界？壽命？”

他輕聲自語，像是在回憶什么極其遙遠(yuǎn)的事情。

“曾幾何時，我也曾被這些東西所困擾。”

“當(dāng)我走到世人所謂的盡頭，放眼望去，再無一合之?dāng)硶r，天地雖大，卻也覺得索然無味。”

“于是，我開始好奇。”

眾人心中一凜，屏住了呼吸。

只聽風(fēng)清揚的聲音繼續(xù)緩緩傳來，帶著一絲追憶。

“這世間，是否真有神明？”

“這天外，是否真有另一方天地？”

“空想無益。”

“欲求真知，唯有親眼一見。”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的心臟都漏跳了一拍！

親眼一見？

這是什么意思！

難道說......

風(fēng)清揚頓了頓，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一日，我立于山巔。”

“朝著天空……”

“揮了一劍。”

眾人眼前，仿佛浮現(xiàn)出了一副畫面。

山巔之上，一道身影獨立于蒼穹之下，衣袂在風(fēng)中獵獵狂舞。

他的腳下，是翻涌的云海，是渺小的山河。

往前看，不見古人。

往后看，不見來者。

世上竟再無一人，可令他出劍。

于是。

他輕嘆一聲。

拔劍，出鞘。

向著蒼穹，揮劍！

眾人只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停滯了。

人間無敵，只可揮劍向蒼穹！

這是何等的孤傲，何等的豪邁！

“那一劍，開了天門。”

“在門后，我見到了真正的世界。”

“從此，人間種種，再無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