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實錄一:與 “云淡風輕” 的初見與閑談
- 時代你好,歲月再見
- 作家dHcPGD
- 2509字
- 2025-08-22 14:59:00
【采訪對象基本信息】
網名:云淡風輕
自述年齡:80后(實際通過履歷推算不符)
職業:滴滴司機
婚姻狀況:離異
性格特質:直率坦誠,不拘小節,內心敏感且重情,有責任感,雖歷經波折卻仍存對生活的韌性
【相識:跨越 50公里的四次邀約】
與“云淡風輕”的相識始于交友平臺,加微信后沉寂了一個月,直到他連續 3天發來宵夜邀約。第四次邀約時,我忽然點了同意——他說,要驅車 1小時 20分鐘、跨越 50多公里過來。
見面當天,我特意跟家里孩子報備了“外出 2小時”。
在小區門口等他,碰面時先問了句:“為什么總約我見面吃飯?”
他抬眼望了望我,眼神里帶著點坦誠的懇切,沒什么多余的修飾:“總比一個人吃飯強。”
我又笑問:“可我們距離這么遠啊?”
他嘴角微微上揚,語氣里帶點通透:“有些人覺得 100公里也不遠,有些人覺得 5分鐘都懶得見面。”
【初見:意料之外的“反差感”】
此前翻他朋友圈,總覺得是個日子過得舒坦的人,直到看見那輛滴滴專車,還是愣了一下。他穿一件簡單的白 T,戴著細框眼鏡,身高約 173cm,體重 130斤左右,身形清瘦挺拔,看上去比自述年齡小至少 5歲,眉宇間透著股與職業不太相符的斯文氣。
他側身示意我挑飯店,眼神里帶著隨和:“你定就行,我都可以。”我便就近選了家小館。兩人都不是拘泥之人,沒有半句客套——點了一個火鍋、兩個菜,各自選了愛喝的酒,我要了黃酒,他選了白酒。第一杯酒滿上,他抬手與我輕碰,杯沿相撞發出清脆一聲,兩人都沒猶豫,直接干了,動作里帶著點江湖氣的爽快。
【酒過三巡:從職業到人生的坦誠】
幾杯酒下肚,話匣子自然打開了。他臉頰微微泛紅,眼神卻更亮了些。
“說實話,”他忽然放下酒杯,手指在杯沿輕輕摩挲著,眼里閃過一絲釋然,隨即又染上點自嘲的笑意,“我以為你看見我開滴滴時,會轉身就走。之前碰到過這樣的,沒想到你還笑著坐進車里。”他頓了頓,聲音低了點,“其實我也沒底,就是一個人太孤單了,想找個人說說話。”
我笑著回:“你都約了這么多次,還跑 50多公里來,我轉身走也太過分了。”他聽了,眼睛彎了彎,像是被戳中了心事,拿起酒杯又跟我碰了一下。
他說自己祖籍江蘇淮安,算北方人,是烈士后代。父親在他 4歲時去世,家里 6個兄弟姐妹,他是老小,也是 96年畢業村里第一個大學生——這話一出口,我便意識到他并非 80后。說這些時,他語氣平靜,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但提到“村里第一個大學生”時,眼里還是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
“那時候的大學生多金貴,怎么沒進國企或從政?”我問。
他仰頭笑了笑,笑聲里帶著點對當年的戲謔:“那時候太自傲了,覺得自己能耐大。戶籍地教育局聯系我回去,月薪 300,我嫌少,拒了;后來杭州派出所找我,300塊月薪不管吃住,也拒了。接著進了國企鋼鐵廠做銷售,結果能力不行被淘汰,再后來自己搗鼓工程。”說“能力不行”時,他故意拖長了語調,帶著點自我調侃的坦蕩。
聊到中途,他忽然抬頭問:“你兒子有我聯系方式嗎?怕他一個人在家擔心。”我說早就跟孩子說好了“2小時后回”,他點點頭,眼神認真了些:“是啊,孩子得有安全感。”說罷,兩人又碰了杯,他仰頭一口喝盡,喉結滾動的弧度里,藏著點為人父的細膩。
【過往:從“十套房”到“久未謀面的孩子”】
“其實我有一兒一女,但很久沒見了。”他忽然開口,聲音里的輕快淡了些,眼鏡片后的目光沉了沉。
“為什么?”
“當初,我錯得太離譜了。”他捏著酒杯的手指緊了緊,指節泛白,語氣里裹著化不開的懊悔。
他說自己最風光時,在杭州有 10套房,妻子是西湖區土著,家里有大片茶園。一兒一女,有自己的事業,妻子溫和樸實,岳父母幫忙帶孩子,“真的很幸福”。說這話時,他眼神飄向窗外,像是透過眼前的火鍋蒸汽,看到了當年的光景,語氣里帶著點遙遠的悵惘。
“但我做錯事了,現在什么都沒了,只剩債務。”說完,他又灌了口白酒,喉結動了動,像是在吞咽苦澀。我趕緊也跟著喝了一口,杯沿的微涼貼著嘴唇,卻沒打斷他的話。
“6年了,離婚 6年。”他嘆了口氣,聲音低得像怕驚擾了誰,“我從小沒父親,母親在我畢業沒幾年也走了。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離婚。當初明明說好是假離婚,我凈身出戶,債務我扛,可現在連孩子都不讓我見。”他說著,從口袋里掏出手機,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調解記錄和報警信息,“我現在租房就在她們家附近,就為了能遠遠看看孩子。她明明以前很愛我的,怎么能這么絕情?”說到最后一句,他的聲音抖了抖,眼里有紅血絲在蔓延。
我直言:“世界上沒有假離婚,辦證的那一刻就是真的。”
他愣了愣,隨即苦笑一聲,點頭:“是啊,咨詢過很多律師,都這么說。我已經 6年沒睡好覺了,每天失眠,不知道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他劃著手機里的記錄給我看,警察留言“再試 3次見不到孩子再報警”的話術刺眼得很,他的指尖在屏幕上懸著,遲遲沒落下,像在跟過去的自己較勁。
“那是因為你做錯了。”我說。
“是,我做錯了。”他重復道,聲音輕得像嘆息,卻帶著認罪般的清醒。
“現在改變不了過去,只能努力工作,別成孩子的累贅,等他們需要時,有能力托舉一把。”我勸他。
他悶聲說:“我知道,現在每個月撫養費都打過去。我自己的日子,就這樣吧,反正也沒家了。”說完,他又喝了一口,酒杯空了大半,倒映著他落寞的側臉。
【離別:1.5小時的默契與分寸】
兩人各喝了一瓶酒,剛好過去 1.5小時。他看了看表,起身:“不打擾你了,該回去了,孩子該等急了。”
我舉起杯:“喝了最后一口,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他笑了笑,眼里的紅血絲淡了點,帶著點釋然的淺淡笑意:“對,明天還是美好的。”
因為喝了酒,他說要送我,我拒絕了,也反復叮囑他“不許開車,成年人得對自己負責”。他揮揮手,語氣里帶著點被理解的暖意:“你別管了,我今天已經很開心了,起碼吃飯不是一個人。估計今晚能睡個好覺。”他轉身時的背影,在路燈下拉得很長,卻沒了來時的緊繃。
【后續:凌晨的留言與未赴的邀約】
到家時,孩子還盯著手機等我,我摸了摸他的頭:“睡吧。”
第二天早起,看到他凌晨 2點發來的微信:“謝謝你,這個年齡的男人,誰不是一邊崩潰一邊自愈。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字句里透著一股歷經滄桑后的平靜與些許被理解的暖意。
我回了句:“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之后他又聯系過幾次約吃飯,能感覺到他只是想找個人驅散孤單,并無他念。但我,暫時沒有再見面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