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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石盒緊貼胸口,灼得皮肉發麻。陳默單膝跪在碎石坡底,左手撐地,右手迅速將林小棠拽進斷崖凹陷處。她伏在地上,呼吸急促,手腕上的灰線已爬至肘彎,邊緣泛出死氣般的青黑。

他沒時間查看她的狀況。衣衫下的符文仍在游動,幽光透過布料滲出,像有活物在皮膚下爬行。他咬破舌尖,血腥味沖散腦中嗡鳴,閉眼凝神,不再依賴共感,而是強行喚醒另一種感知——那自幼蟄伏、從未在清醒時啟用的力量。

視野驟然一變。

三道濃黑如墨的氣柱浮現在前方林間,自頭頂沖天而起,形如扭曲龍須,隨風擺動。其中一道最重,幾乎凝成實質,纏繞著枯枝敗葉,直指此處。那是被“點名”者,離吞噬只差一步。

追兵來了。

他沒睜眼,僅憑瞳中所見,在腦中勾勒出包圍路線。左側兩人呈弧線包抄,黑氣較淡,尚在可控;右側一人獨行,黑氣如沸,腳步虛浮,正是陳三——族中獵戶,半月前因紙燈籠浸水瘋癲三日,后被族長親賜符水鎮壓。

陳默睜眼,迅速從懷中取出殘銅片,按在林小棠手腕灰線上。銅片微顫,吸出一縷黑氣,旋即沉寂。她身體一松,眼皮顫動,卻未清醒。

遠處,鎮魂鈴聲響起。

一聲,兩聲,三聲。鈴音不急,卻步步逼近,帶著祭典時誦名的節奏。林小棠猛然抽搐,喉嚨里擠出低語:“它在叫你……它在叫你……”她手指摳進泥土,指甲翻裂。

陳默撕下衣角,塞進她耳中。動作未停,已將石盒往懷中按了按,確保不外露。他盯著陳三所在方位,等那鈴聲逼近,等那人心神失守。

鈴聲過處,枯葉翻卷。五名追兵現身林緣,皆著黑布勁裝,腰懸鐵鏈,手持鎮魂鈴。為首者立于高坡,舉龍頭令旗,旗面無風自動,紅繩自旗尖垂落,觸地即燃,化作一道血線,緩緩向斷崖延伸。

陳默知道那是什么——清剿不潔的結界,專鎖靈體,一旦閉合,林小棠必被拖回。

他不動聲色,卻故意讓石盒一角從衣襟滑出,露出半寸刻紋。隨即低語,聲如耳語,卻精準傳入陳三耳中:“祭錯者,歸位。”

陳三腳步一頓。

他本就眼神渙散,此刻瞳孔驟縮,盯著那石盒紋路,喉嚨里發出咯咯聲響。黑氣自鼻孔噴涌,如活蛇纏繞面部。他猛地轉頭,盯住身旁同伴,嘶吼:“你才是替身!你昨晚燈籠沒亮,你是假的!”

話音未落,他撲了上去。

鐵鏈尚未出手,陳三已用指甲撕開對方脖頸,血濺三尺。那人驚呼未出,陳三雙手插入其胸膛,硬生生扯斷肋骨,抓出一團濕淋淋的臟器,高舉狂笑:“我才是真的!我才是真的!”

混亂爆發。

另兩名追兵慌忙后退,鈴聲亂作一團。血線結界隨之震顫,紅繩明滅不定。高坡上,首領怒喝:“鎮壓叛者!結陣!”

兩名追兵強壓恐懼,重新搖鈴,鐵鏈交擊,符咒燃起青焰。陳三卻已撲向另一人,口中噴出黑霧,瞬間將其雙目腐蝕,那人慘叫倒地,捂臉翻滾。

陳默沒動。

他盯著首領。那人立于高坡,旗不倒,聲不顫,儼然掌控全局。可錯祭之瞳中,其頭頂黑氣早已凝成龍須狀,與族長陳淵如出一轍,甚至氣息相連,如同傀儡牽線。

他明白了。

族長不出面,不是因為忌憚,而是——他早已不在人間。這些追兵,不過是被黑氣侵蝕的提線木偶,執行著死者的意志。

首領高舉令旗,口中誦念祭文:“清剿不潔,斷其根脈,焚其魂魄,歸于黑水。”每念一句,紅繩結界便向前一寸,地面裂開細縫,滲出腥臭黑水。

林小棠蜷縮在凹處,殘銅片壓著手腕,可灰線仍在蔓延,已逼近肩頭。她意識模糊,卻在無意識中抬起手,指尖輕觸紅傘傘柄。

陳默將她往里推了推,自己站起身,背靠斷崖,直面追兵。

兩名追兵已穩住陣型,鐵鏈交錯,鈴聲重歸規律。陳三倒在血泊中,四肢扭曲,黑氣自七竅溢出,滲入泥土。那被他撕裂的尸體抽搐幾下,也停止了呼吸。

首領冷冷看來:“陳默,你攜禁物出逃,褻瀆祖制,罪無可赦。交出石盒,束手就擒,可免魂魄受煉。”

陳默冷笑:“你們拜的,從來不是天。”

首領瞳孔一縮。

鈴聲驟停。

紅繩結界停滯在距斷崖三步之處,黑水不再外涌。追兵面面相覷,似被這句話刺中了什么。

陳默盯著首領頭頂那團龍須狀黑氣,緩緩抬起右手,指向他:“你早該死了。三十年前,你兒子替身失敗,你便已被潭底之物換走。你現在,不過是個殼。”

首領臉色驟變,令旗微顫。

陳默繼續道:“紙燈籠不是庇護,是點名簿。你們不是祭祀,是喂食。而我——”他按住胸口石盒,符文灼痛讓他聲音低沉如鐵,“我不是祭品,是祭錯者。”

話音未落,首領怒吼:“放箭!”

弓弦聲起,三支鐵矢破空而至,直取咽喉、心口、下盤。

陳默未躲。他在等。

等那紅繩結界因首領情緒波動而出現裂痕。

箭矢將至,他猛然側身,借斷崖凸石掩護,同時將林小棠一把拽起,推向內側。一支箭擦肩而過,釘入石縫;另兩支被紅傘格開,發出金屬撞擊聲。

就在此刻,紅繩結界因首領暴怒而震顫加劇,裂開一道細縫。

陳默抓住時機,將殘銅片拍向結界裂縫。銅片嗡鳴,黑氣反噬,結界瞬間潰散一隅。

追兵驚呼,重組陣型。

首領怒極,令旗一揮,剩余兩人持鈴逼近,鐵鏈如蟒蛇般在地面游走,隨時準備鎖人。

陳默護著林小棠,步步后退。斷崖后方已是絕壁,再退半步便是深谷。他低頭看她,灰線已蔓延至鎖骨,皮膚下有東西在游走,像無數細蟲在皮下爬行。

她睜開眼,聲音極輕:“它……在等你開盒。”

陳默搖頭:“現在不行。”

她抬手,指尖觸到他背心位置:“它在催你。”

他咬牙,將她按在巖壁上:“別聽它。”

遠處,鈴聲再起。追兵重新合圍,鐵鏈交擊,符咒燃起青焰。首領立于高坡,令旗指向天際,口中再次誦念祭文,紅繩自地面重生,緩緩蔓延。

陳默閉眼,再度開啟錯祭之瞳。

視野中,黑氣如柱,結界重凝。可就在此刻,他眼角余光掃過林梢——數道黑影正疾速逼近,身形扭曲,不似人形,速度遠超常人。

它們沒有黑氣。

它們不屬于“點名”體系。

陳默睜眼,瞳孔驟縮。

首領察覺異樣,回頭望去。

鈴聲戛然而止。

追兵抬頭,望向林梢。

黑影掠過樹冠,無聲無息,落地時竟無半點聲響。為首者身形瘦長,肩背隆起,似背負重物,手中握著一截斷裂的青銅殘鐘。

陳默認得那鐘。

是祠堂崩塌時,懸浮半空的碎片之一。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那黑影已沖入追兵陣中。

鐵鏈未及鎖人,已被一掌拍斷。鈴聲未響,執鈴者頭顱已歪斜,脖頸扭曲如麻花。黑影動作極快,不殺人,專斷器——鐵鏈、符咒、鈴鐺,盡數粉碎。

首領怒吼,令旗揮動,紅繩結界再次燃起。

黑影卻不停,直撲高坡。

首領舉旗迎擊,旗面與黑影對撞,發出金石交鳴。令旗斷裂,黑影一掌按在其胸,將其整個人釘入巖壁。

紅繩結界徹底崩解。

陳默盯著那黑影首領,對方緩緩轉頭,兜帽下露出半張臉——皮膚干枯如樹皮,眼窩深陷,空無一物。

他認得這張臉。

可那不是老瞎子。

那是他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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