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淺幽在玉凌雨第一次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就知道這女人沒那么簡單,不論是情緒管理還是表情控制,都是異常到位。
蘭淺幽不喜歡玉凌雨,她總是覺得玉凌雨沒有表面那樣喜歡蕭行歌。
這種感覺在玉凌雨討要她兒子畫作或者書法作品時總是異常明顯。
在他兒子主動將舉薦名額讓出去時那一刻的撕裂感尤其強烈。
蘭淺幽不止一次在話里暗示蕭行歌,讓他小心玉凌雨,但蕭行歌總是不在意。
但舉薦名額對蕭行歌來說確實沒那么重要,送便送了,她相信她兒子的才華。
但她千防萬防沒防住玉凌雨竟然在大考動手腳!
大考作弊,貶為下民!
這道晴天霹靂震暈了蕭行歌,卻震不暈蘭淺幽。
她兒子的天賦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能頂替的,時間一長,誰都會發現蕭行路不對勁的地方。
就在蘭淺幽準備去寬慰蕭行歌時,計劃趕不上變化。
蘭淺幽推開門,兩把長槍交叉橫在她面前。
一位仆從道:“大奶奶請留步,不知您要做什么,不妨讓我為您代勞。”
她被軟禁了。
蘭淺幽是個聰明人,聽著仆從沒有絲毫可以轉彎余地的話,瞬間就明白了,這里面,還有她丈夫的手筆!
她出不了門,一日三餐有人照常送,餐食比之前并不差多少。
蘭淺幽沒有沖出去,她知道她的沖動毫無意義,那樣做只能被人捉住更多把柄,最后成為威脅她兒子的資本。
蘭淺幽一直在等,等一個人到來。
果不其然,玉凌雨來了,不過兩天時間。
玉凌雨華貴雍容,在一群人的擁簇之下,一副主母做派,一來就喧賓奪主,坐在了主位,毫無之前恭敬的樣子。
當玉凌雨看著蘭淺幽一身孝衣,頓時笑了起來。
“您這是提前為自己兒子穿的嗎?”
蘭淺幽淺酌著桌子上的茶水:“你真覺得,你的計劃成功了?”
“難道不是?”玉凌雨嘴角勾起笑容:“我無需考核就成為了上民,蕭行歌貶為了下民,還助蕭行路一舉奪魁,這難道不成功嗎?”
蘭淺幽笑著搖頭:“你覺得蕭行路能壓住這名聲多久?”
玉凌雨笑道:“這不還是要依仗您啊,只要您在,蕭行歌不還得乖乖聽話?”
蘭淺幽聞言輕笑:“你覺得我這孝服為誰而穿?”
玉凌雨猛的從座位上站起,看蘭淺幽仿佛是在看什么怪物:“你瘋了嗎?!”
蘭淺幽帶著淺淺的溫笑,看著儀態全失的玉凌雨把她手里的茶杯拍落到地上。
“已經晚了。”一縷鮮血從蘭淺幽的嘴角溢出。
明明快要結束這一生了,但蘭淺幽還是笑著,對死亡沒有一絲的恐懼。
她不死,她兒子怎么能完全放開手腳呢?
蘭淺幽要用她的死,去成全她的兒子。
此時蘭淺幽并不知道,因為官員被買通,蕭行歌申訴無門。
更不知道,因為她的死,玉凌雨不敢繼續留蕭行歌,這才把他扔到有狼群的森林里。
但這一切都與她無關了。
冥冥之中,蘭淺幽似乎感到周圍的世界都虛幻起來。
時間好像過去了很久很久,她看到不遠處有一位翩翩的白衣公子緩步走來。
步履沉穩,眉宇間都是穩重和自信。
公子抬頭,與蘭淺幽對視,他在蘭淺幽身前跪下,磕了三個頭。
“娘,我來晚了。”
眼淚盈滿眼眶,蘭淺幽扶起公子,端正了一下容顏,重新笑起來。
這一次,充滿的不再是冰冷與仇恨,而是欣慰與愉悅。
“不晚,一點都不晚。”她扶他起來。
白衣公子一笑,卻是后退了兩步。
“您應該隨他去了。”白衣公子向一側指去,“隨他走吧。”
蘭淺幽望去。
少年昂首站于原地,氣宇軒昂,他自信又張揚。
“娘,我來接你!”少年摟住蘭淺幽的胳膊,對白衣公子咧嘴一笑。
蘭淺幽摸了摸少年的頭發,緊接著就被少年拉著走去。
白衣公子一直含笑看著他們遠去,仿佛這就是世界上最美麗的畫面,但眉宇間卻是化不開的憂傷。
就在這時,遠處的蘭淺幽突然停下腳步,她豁然回頭,看著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微笑點頭回應。
“好好活下去!”蘭淺幽認真看著白衣公子的眼。
白衣公子一愣,隨即笑著點頭,揮了揮手,似乎在道別。
蘭淺幽與少年再次向前走去。兩人的身形都要縹緲起來。
少年卻抬起一只手,沒有回頭,灑脫般背對著白衣公子揮了揮手,做了最后的道別。
兩人消失在縹緲的彼岸。
在蘭淺幽消失之處,一點晶瑩的淚滴散落,又緩緩化作光點消失。
白衣公子不知何時跪下,朝兩人的方向再磕了個頭。
他站起身,再無留戀,朝兩人相反的方向走去。
……
皇宮。
趴在案桌上睡著的蕭行歌睜開了眼,撐起身子,揉了揉眉心。
“醒了?頭疼?”梅清困的打了個盹。
“不是,好像做了一個美夢,記不清了。”
“既然高興,”梅清幽幽道,“那就多看幾個折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