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接待室的石英鐘掛在墻上，秒針“咔嗒咔嗒”跳著，把耐心一點點磨沒了。下午三點十七分，距離最后一次收到妹妹的微信，已經整整七個小時。

“劉先生，您再好好想想，劉玥最近有沒有啥不對勁的地方？”年輕警官推過來的紙杯外壁凝著水珠，順著杯身往下淌，在筆錄紙上洇出一小片模糊的水漬。

我捏著那張印著妹妹笑臉的一寸照片，指腹把相紙邊緣磨得起了毛邊。“她昨天還跟我吐槽公司樓下奶茶漲價，說要攢錢換相機。不對勁？她長這么大就沒玩過失蹤！”聲音飆高的瞬間，我瞥見警官眼里閃過一絲同情，這讓我更煩躁——我要的是找人，不是這種輕飄飄的安慰。

手機突然“嗡”地振了下，屏幕上“李警官”三個字跳出來，心臟猛地一縮，差點握不住手機。接起電話時，我聽見自己牙齒打顫：“找到了？

“你過來一趟，朝陽大悅城西區監控室。”老刑警的聲音像浸在冰水里，“情況有點……邪門。”

十五分鐘后，我撞開監控室的門，消毒水味混著機器散熱的味道撲面而來。墻上七個屏幕都定格著同一個畫面：穿鵝黃色連衣裙的劉玥站在扶梯口，右手舉著半杯草莓奶蓋，下一秒的畫面里，那個位置只剩來來往往的人群。

“這不可能！”我捶著桌子，屏幕反光里我的臉擰成一團，“肯定是監控斷了！”

李警官調出時間軸，紅色進度條平滑地滾動著。“從10點03分27秒到29秒，就兩秒鐘，人沒了。”他指著畫面角落，“你看那清潔機器人，一直沒停，信號沒斷過。”

我死死盯著那兩秒畫面，慢放、暫停、放大。妹妹轉身時發梢揚起的弧度，奶蓋杯上歪歪扭扭的小熊貼紙，甚至她左腳鞋跟沾著的一小塊口香糖，都清晰得像在眼前。可下一幀畫面里，這些全沒了，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

“她那天約了人？”李警官遞來瓶礦泉水，瓶蓋沒擰嚴，晃了下灑出兩滴。

我猛地想起什么，手抖著點開微信：“約了拍客片，一個博主，說要拍‘城市角落’主題。”聊天記錄停在昨晚，妹妹發來個蹦跳的表情包：“哥，明天拍完這單，就能換長焦鏡頭啦！”

“聯系上那博主了？”

“電話關機，微信不回。”我點開對方朋友圈，最新一條是三天前的天橋逆光照，配文：“陰影總會過去。”博主叫林楓，頭像是只戴墨鏡的貓，看著有點詭異。

走出監控室時，商場廣播正播尋人啟事，甜美的女聲念著妹妹的名字。我扶著冰涼的欄桿往下看，人潮像沒頭的蟻群涌來涌去，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無關緊要的表情。七個小時前，妹妹還在這里舉著奶茶自拍，現在卻像水滴落進大海，連點漣漪都沒留下。

回到妹妹租住的公寓，開鎖時手抖得厲害，鑰匙串上的小熊掛件撞在鎖孔上“叮當”響——那是我送她的生日禮物，此刻冰涼地硌著掌心。推開門，玄關還擺著她昨天穿的帆布鞋，鞋尖沾著點泥；鞋柜上的香薰機正咕嘟咕嘟冒著白霧，檸檬味香氣里鉆進來一絲鐵銹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