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的洛城消防局燈火通明。蘇晚鏡站在警戒線外，看著消防員從廢墟中抬出第五具尸體。這不是普通火災(zāi)——整棟公寓樓像被某種力量從內(nèi)部熔毀，混凝土墻呈現(xiàn)詭異的鏡面化。
“第七個了。“周臨淵壓低棒球帽檐，聲音裹在口罩里悶悶的，“辰位宿主。“
警戒線內(nèi)，法醫(yī)正檢查一具特殊的“尸體“。說是尸體，卻睜著眼睛，脖頸后的黥印在閃光燈下泛著青光。最詭異的是，他手中緊握的證物袋里裝著骨灰，袋子上標(biāo)記著遇難者姓名和生辰八字。
“張鐵軍，前消防隊長。“蘇晚鏡翻看手機里的檔案，“兩年前殉職于化工廠爆炸，官方記錄是尸骨無存。“
周臨淵的金箭在袖口微微震動。箭尾鈴鐺指向正在被抬走的“張鐵軍“，頻率急促如警報。當(dāng)擔(dān)架經(jīng)過時，這位“已故“消防隊長突然轉(zhuǎn)頭，黥印閃過一道藍光，嘴角扯出機械的微笑。
“他在收集特定命格者的骨灰。“周臨淵的聲音繃緊，“辰位屬土，需火化之骨。“
蘇晚鏡的左肩銀紋突然刺痛。她下意識摸向腕上的銀鐲，內(nèi)側(cè)地支圖的“辰“位正在發(fā)燙。當(dāng)她用指腹輕觸這個位置時，鐲子突然投射出微光，在空中形成張鐵軍生前的影像——他站在某處地下室，面前是十二把椅子中的“辰“椅，椅上刻著個陌生名字。
“不是他。“蘇晚鏡瞬間明白，“真正的辰位宿主另有其人，張鐵軍只是容器。“
消防局后門突然騷動。兩人繞到側(cè)面，看到“張鐵軍“正掙脫醫(yī)護人員，動作僵硬地走向一輛無牌面包車。車門打開的剎那，蘇晚鏡清楚看到里面坐著個穿旗袍的老太太——正是前兩天“復(fù)活“的洛大退休教授劉芳，卯位宿主。
“他們在集結(jié)。“周臨淵的金箭蓄勢待發(fā)，“還差八個。“
面包車駛離后，消防局大樓的玻璃窗突然同時映出同一個畫面：白發(fā)老者方無涯站在鐘樓頂層，手中懷表打開又合上。每次開合，表盤就閃過一個地支符號——已經(jīng)亮起“寅“、“卯“、“辰“，正緩慢轉(zhuǎn)向“巳“。
“他在倒計時。“蘇晚鏡的銀鐲“巳“位開始泛紅，“下一個宿主要出現(xiàn)了。“
手機突然震動。林小滿發(fā)來十幾條消息，最后一條帶著驚恐：「蘇醫(yī)生！小林護士不對勁！她在收集病人的指甲！」
配圖中，平時溫婉的小林護士正面無表情地剪下昏迷患者的指甲，裝進貼有生辰標(biāo)簽的密封袋。她的脖頸后隱約有藍光透出，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眼睛——虹膜完全變成了鏡面。
“午位宿主。“周臨淵放大圖片，“醫(yī)護命格，最適合收集生命信息。“
蘇晚鏡突然想起什么：“小林今天值班，我們可以...“
醫(yī)院的消毒水味里混入了某種腐朽氣息。深夜的護士站只有小林一人，她機械地整理著病歷，指甲剪和密封袋擺在手邊。當(dāng)蘇晚鏡假裝路過時，小林抬頭微笑，鏡面瞳孔映出兩個扭曲的倒影。
“蘇醫(yī)生，這么晚還查房？“聲音是小林的，語調(diào)卻陌生得像電子合成。
“3床患者情況不穩(wěn)。“蘇晚鏡自然地靠近，銀鐲藏在袖中發(fā)燙，“你在做什么？“
小林舉起密封袋：“收集治療樣本。“袋中指甲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藍，“這位患者八字很特別，午時正陽命...“
蘇晚鏡趁機碰翻水杯。借擦拭桌面的動作，她將銀鐲“午“位對準(zhǔn)小林手腕。接觸的剎那，小林突然痙攣，鏡面瞳孔恢復(fù)成正常眼珠，雖然只有短短三秒——
“鐘樓地下室...鏡子后面...“小林的聲音恢復(fù)本色，帶著哭腔，“...救救我...“
黥印藍光暴漲，小林重新被控制。她猛地推開蘇晚鏡，指甲如刀劃向她的咽喉。周臨淵的金箭從暗處射來，箭尾鈴鐺震出高頻聲波，暫時壓制黥印。小林趁機撞開消防通道逃離。
“追！“周臨淵拽住蘇晚鏡，“她要去匯合！“
小林的動作快得不似人類。兩人追到地下停車場時，只看到她的車尾燈消失在出口。更詭異的是，地面上的輪胎印不是橡膠痕跡，而是某種熒藍黏液，散發(fā)著青銅銹味。
“去鐘樓。“周臨淵攔下出租車，“方無涯在加速集結(jié)。“
后座上的蘇晚鏡檢查銀鐲。“午“位仍有余溫，觸碰時閃過幾個破碎畫面：鐘樓地下室的全景，十二把椅子中的“午“椅空著，椅背上刻的名字被血跡模糊；墻上的青銅鏡后藏著通道，通道盡頭是...
“鏡子后面有東西。“她將畫面描述給周臨淵，“像是個祭壇。“
周臨淵突然按住心口。金紋不受控制地浮現(xiàn)，紋路中竟夾雜著銀絲：“你的銀紋在影響我。“
蘇晚鏡的左肩同時傳來異樣感。疤痕周圍的銀紋中，有金線在游走。兩人皮膚接觸的瞬間，金銀雙紋在空中交織，形成微型太極圖。更驚人的是，她掌心突然射出金芒，而周臨淵手腕浮現(xiàn)銀盾——能力短暫互換了。
“同命契進化了。“周臨淵的聲音帶著不可思議，“我們正在...融合？“
出租車突然急剎。司機咒罵著搖下車窗：“前面戒嚴(yán)了！“只見鐘樓廣場被警車包圍，警戒線內(nèi)躺著幾具蓋白布的尸體——都是脖頸黥印發(fā)光的“復(fù)活者“，包括剛才逃走的護士小林。
法醫(yī)蹲在其中一具旁檢查，抬頭時露出鏡面瞳孔：“各位請繞行，這里發(fā)生化學(xué)泄漏。“聲音是方無涯的腔調(diào)，“午時三刻前必須清理完畢...“
蘇晚鏡的銀鐲突然發(fā)燙到灼傷皮膚。她低頭看到地支圖的“午“位正在融化，金屬液滴落在地上，形成箭頭指向鐘樓側(cè)門。與此同時，周臨淵心口的金紋自動延伸，與銀鐲殘存的能量共鳴，在空氣中繪出地下通道的路線圖。
“陷阱？“蘇晚鏡壓低聲音。
“你父親的指引。“周臨淵指向路線圖某個細節(jié)——墻上的血字正是蘇明遠的筆跡。
他們繞到側(cè)門。鐵門緊鎖，鎖眼卻奇怪地閃著藍光。蘇晚鏡將銀鐲殘余部分貼在鎖上，鎖芯發(fā)出齒輪轉(zhuǎn)動的聲響，緩緩開啟。門后是向下的螺旋樓梯，墻壁上的應(yīng)急燈罩著青銅濾網(wǎng)，將光線染成詭異的青綠色。
樓梯仿佛沒有盡頭。每下一層，溫度就降低幾度，到后來呼出的白霧在空中凝成細小冰晶。蘇晚鏡的左肩銀紋開始不受控制地蔓延，在皮膚表面形成類似鎧甲的紋路。周臨淵的金紋則收縮到心口，凝聚成鑰匙形狀的光斑。
“到了。“周臨淵突然停步。
樓梯盡頭是扇青銅門，門上雕刻著十二地支圖。與銀鐲上的不同，這里的“子“位被刻意磨損，“午“位則鑲著塊鏡片。蘇晚鏡將殘缺的銀鐲按在“午“位，門縫立刻滲出銀藍光芒。
門后景象讓兩人同時屏息——十二把青銅椅圍成圓圈，每把椅子都對應(yīng)一個地支符號。已經(jīng)有三把椅子上坐著“人“：寅位的王德海、卯位的劉芳、辰位的張鐵軍。他們脖頸黥印相連，形成發(fā)光鎖鏈，鎖鏈中央懸浮著半片青銅鏡。
“方無涯的右眼。“周臨淵的金箭瞄準(zhǔn)鏡片，“他在通過這個監(jiān)視...“
椅子上的三人突然同步轉(zhuǎn)頭，動作機械如提線木偶。王德海舉起玻璃瓶，里面裝滿頭發(fā)；劉芳打開手帕，包著指甲碎片；張鐵軍則捧起骨灰袋。他們將“祭品“拋向中央鏡片，鏡面立刻泛起血霧。
“還差九個。“三人異口同聲，音調(diào)像極了方無涯，“子時三刻前...“
蘇晚鏡的銀紋突然暴起，如鞭子抽向中央鏡片。鏡片碎裂的剎那，整個地下室劇烈震動。三把椅子上的“宿主“發(fā)出不似人聲的尖叫，黥印中飛出藍光射向墻壁——那里掛著面全身鏡，鏡中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站在鐘樓頂層的方無涯。
“守鏡人。“鏡中的方無涯撫摸著右眼處的空洞，“你終于來了。“
白發(fā)老者的左眼正常，右眼卻是青銅鏡片鑲嵌而成。當(dāng)他轉(zhuǎn)動鏡片時，地下室所有鏡面同時映出不同時期的蘇晚鏡——嬰兒時被抽血、七歲車禍、大學(xué)解剖課...最可怕的是最后一幕：現(xiàn)代實驗室里，穿白大褂的周臨淵將針管刺向她脖頸。
“謊言！“蘇晚鏡的銀紋擊碎最近那面鏡子，“鏡中鏡只會扭曲真相！“
“是嗎？“方無涯的鏡片右眼閃過畫面，“那這個呢？“
新畫面讓周臨淵的金箭差點脫手——三百年前的刑場上，少年將軍的金箭確實瞄準(zhǔn)了銀甲女子的心臟。但在最后瞬間，箭尖轉(zhuǎn)向，刺入他自己胸膛。
“你忘了多少事啊，守護者大人。“方無涯的聲音帶著惡意愉悅，“比如這一箭本該殺了她...“
地下室突然亮如白晝。所有鏡子爆裂，碎片在空中組成鎖鏈纏向兩人。周臨淵的金箭織成光網(wǎng)抵擋，蘇晚鏡則趁機沖向中央祭壇。她的銀紋脫離皮膚，如銀龍般撲向剩余九把空椅子。
“沒用的。“方無涯冷笑，“午位宿主已死，你們...“
蘇晚鏡將殘存銀鐲按在“午“椅上。金屬接觸的剎那，椅子突然浮現(xiàn)出小林護士的虛影。她掙扎著說出最后訊息：“...鏡子后面...有通道...“
虛影消散時，祭壇地面裂開，露出向下階梯。階梯盡頭是面青銅墻，墻上嵌著另半片鏡子——正是影像中蘇明遠手持的那片。當(dāng)兩半鏡片通過光影重合時，墻上浮現(xiàn)出血字：
「以心為鏡」
周臨淵突然按住心口。金紋中的銀絲如活物游向指尖，在空中形成鑰匙形狀。蘇晚鏡福至心靈，將銀紋中的金線引出，與銀絲鑰匙結(jié)合。當(dāng)這把“金銀鑰“插入墻縫時，整個地下室響起齒輪咬合的轟鳴。
青銅墻緩緩開啟。里面是個圓形石室，中央石臺上躺著個人形——是父親蘇明遠！他胸口插著半截銀刀，刀柄與周臨淵心口傷痕形狀完全吻合。更驚人的是，他左手小指缺失處纏繞的青銅絲線，正連接著懸浮在空中的青銅匣子。
“爸！“蘇晚鏡沖向前，卻被無形屏障彈開。
石室突然亮起。墻壁上的火把自燃，照亮四壁畫滿的星象圖。蘇明遠的身體在光照下變得透明，能清晰看到心臟仍在微弱跳動，而連接青銅匣的絲線正將某種銀藍物質(zhì)輸入他體內(nèi)。
“他把自己變成了媒介。“周臨淵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敬意，“用身體連接兩界...“
方無涯的影像突然出現(xiàn)在石室。他暴怒地揮舞懷表：“蘇明遠！你騙了我！“懷表打開，表盤赫然是微型地支盤，“子時三刻馬上就到，你的女兒終將成為...“
蘇晚鏡的銀紋與周臨淵的金紋同時爆發(fā)。光芒交匯處，父親的眼睛突然睜開。他嘴唇微動，沒有聲音，但口型清晰可辨：
“...砸碎...鏡子...“
周臨淵的金箭離弦，直取方無涯的鏡片右眼。老者閃避不及，鏡片被擊出裂紋。與此同時，蘇晚鏡撲向石臺，將銀鐲殘余部分按在父親胸口的銀刀上。
“以心為鏡！“她念出墻上的血字。
銀刀突然融化，變成液態(tài)金屬流入青銅匣。匣子開啟的瞬間，整個鐘樓劇烈震動。地下室的十二把椅子同時炸裂，三位“宿主“的黥印熄滅，如斷線木偶般倒地。
方無涯的影像扭曲消散，最后留下一句詛咒：“子時三刻...月圓之夜...你們阻止不了...“
震動停止后，石室恢復(fù)寂靜。蘇明遠的身體重新變得凝實，但仍未蘇醒。青銅匣子飄落在他胸前，匣中絲線重組成了新的圖案——鐘樓頂層機械室的詳細結(jié)構(gòu)圖，某個暗格被標(biāo)紅，旁邊標(biāo)注：
「大司命之瞳，永和十七年封」
“頂層還有半片鏡子。“蘇晚鏡握緊父親冰冷的手，“是當(dāng)年封印的核心。“
周臨淵檢查結(jié)構(gòu)圖：“暗格在鐘表機械后面，需要...“
他的話音被突如其來的鐘聲打斷。不是電子報時，而是真正的銅鐘轟鳴——子時到了。
石室突然開始下沉。墻壁上的星象圖變成流動的光河，蘇明遠的身體逐漸透明化。蘇晚鏡想抓住父親，卻只握住一把青銅絲線。線頭在她掌心組成兩個字：
「上樓」
當(dāng)最后一絲光芒消失，他們已站在鐘樓一層的樓梯口。上方傳來齒輪轉(zhuǎn)動的巨響，伴隨著方無涯癲狂的大笑：
“子時三刻！月圓之夜！守鏡人，來赴你的命定之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