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完了。”

林清雪的心一跳，“怎么樣？”

站在一旁的周坤，也立刻豎起了耳朵，他臉上的表情充滿了戒備和譏諷。

他倒要聽聽，這個只會故弄玄虛的家伙，到底能編出什么驚世駭俗的謊言來。

他已經想好了，只要王野說出半個字不符合丹經藥理，他立刻就會發動雷霆萬鈞般的駁斥，將這個騙子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

然而，王野并沒有直接回答林清雪的問題。

他轉過頭，將目光投向了早已迫不及待的周坤，提出了一個看似毫不相干的問題。

“周師兄，我想請教一下。”王野的語氣十分客氣，仿佛真的是在虛心求教，“以你精湛的丹道見解，如果一只靈獸，真的是因為寒氣反噬而導致身體衰敗，那么，它的心跳聲，應當是何種模樣？”

這個問題一出，周坤先是一怔。

他沒想到王野會突然問他。

這簡直是送上門來的機會！這個問題，太基礎了！

《靈獸百病論》和《丹師入門詳解》里都寫得清清楚楚，是所有丹堂弟子的必修課！

他內心一陣狂喜，感覺自己終于奪回了話語權。

周坤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桿，清了清嗓子，朗聲回答道：“這還用問？自然是愈發沉重、緩慢！靈獸體內的生機被寒氣不斷侵蝕、凍結，其心跳便會如同冰封之下的暗流，力道越來越弱，頻率越來越低，最終，趨于停滯！這是丹道鐵律，萬古不變！”

周圍的弟子們紛紛點頭，看向周坤的目光里充滿了信服。

這才是他們熟悉的那個博學的周師兄！

剛才被王野那些歪理邪說搞得有些混亂的思緒，瞬間又清晰了起來。

沒錯，這才是正道！

那小子說的，都是旁門左道！

林清雪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認同。

周坤所說的，和宗門長老們的診斷結論完全一致，也是她自己一直以來的認知。

“原來如此。”

王野聽完，認真地點了點頭，似乎對周坤的答案表示了肯定。

周坤的下巴揚得更高了。

“周師兄果然博學。”王野先是贊了一句，然后話鋒陡然一轉，“可是，很遺憾。我剛才聽到的聲音，和你說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我聽到的冰晶鸞的心跳，是雜亂無章的。”

“它時而如同脫韁的野馬，在胸腔里瘋狂奔突，一息之間能跳動十數次；時而又變得微弱不堪，如同風中殘燭，幾乎細不可聞。在兩次心跳的間隙，我還聽到了非常清晰的‘沙沙’聲，一種奇怪的摩擦音。”

在場眾人一愣。

奔突？微弱？摩擦音？

這些描述，與周坤剛剛所說的“沉重、緩慢、趨于停滯”，形成了天壤之別！

一個是從丹經上背下來的標準答案。

另一個，是剛剛通過古怪工具，親耳聽到的“事實”。

誰對？

誰錯？

周坤的臉色瞬間漲得通紅，他脫口而出：“不可能！你胡說八道！你那破管子聽到的聲音怎么能作數！你這分明是在妖言惑眾！”

王野沒理會他的咆哮。

他轉過身，重新面對著心神劇震的林清雪，開始公布他最終的診斷結論。

“林師姐，我現在可以百分之百地確認，你的冰晶鸞，絕非什么靈力反噬。”

林清雪的腦海中“轟”的一聲炸開了。

不是寒氣反噬？

那宗門里那么多位高權重的丹師、獸師，難道全都診斷錯了？

在林清雪和周圍所有人驚疑不定的注視下，王野一字一句，吐出了那個足以顛覆整個修仙界常識的最終答案。

“根據它的心音呈現典型的心律不齊、伴有雜音，加上羽毛根部存在暗淡金屬光澤、鞏膜渾濁發灰、以及我剛才聞到的那股淡淡的鐵銹腥氣，這四項核心體征進行綜合判斷。”

“我診斷，它是典型的‘重金屬中毒’！”

“并且，在它的體內，還伴有高濃度的‘塑化劑’殘留，根據神經系統的反應來看，我甚至懷疑，還有微量‘有機磷’成分的存在！”

“……”

重金屬？

塑化劑？

有機磷？

這都是些什么東西？

每一個字拆開來他們都認識，可為什么組合在一起，就變得如此陌生？如此的匪夷所思？

這聽起來，根本就不像是對一種病癥的描述，反而更像是某種詛咒。

看著眾人那一臉茫然的表情，王野知道自己說得太超前了。

他輕輕嘆了口氣，抬手揉了揉眉心，用一種他們勉強能聽懂的方式，做了一個最終的總結。

“唉，算了，跟你們說這些太復雜了。”

“簡單說吧，就是你們喂錯東西了。它不是生病，也不是被反噬，而是長年累月地，在吃不干凈的有毒東西，把自己的身體給吃壞了。”

這個解釋，簡單粗暴，所有人一下就都懂了，但卻更具沖擊力！

吃壞了？

堂堂首席弟子的本命靈獸，御獸宗未來的鎮山神獸之一，吃的都是天材地寶，喝的都是靈泉玉液，怎么可能把身體吃壞？

這比說它寒氣反噬還要荒謬一百倍！

周坤的大腦在經歷了長達十幾個呼吸的空白之后，終于重新開始運轉。

他先是愣愣地看著王野，隨即，突然爆發出一陣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我真是要笑死了！”

他笑得彎下了腰，捂著肚子，眼淚都從眼角飆了出來。

他找到了！

他終于抓到這個騙子胡言亂語的鐵證了！

“哈哈哈哈！”周坤伸出顫抖的手指，指著王野，對周圍所有同樣處于呆滯狀態的弟子們大喊：“你們都聽到了嗎！你們都聽到了嗎！”

“這家伙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一個滿口胡言的騙子！”

“林師姐！你現在總該清醒了吧！這就是你寧愿相信，也不愿相信我和孫長老的‘高人’？他就是在胡說八道！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對丹道、對我們御獸宗千年傳承的侮辱！”

“重金屬？塑化劑？這都是什么鬼話！我鉆研丹道十數年，翻遍了宗門典籍，從未聽過如此荒誕不經的詞語！我看他就是個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

他轉向林清雪，言辭懇切，痛心疾首：“林師姐！此人已經瘋了！你不能再被他蠱惑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