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瑞雪悄然融化,春日的第一縷暖陽穿透云層,灑在青巖村起伏的梯田上。沈昭站在老槐樹下,指尖輕觸樹干上新綻的嫩芽——那抹鮮綠帶著晨露的潤澤,葉脈間流轉著細微的金光,仿佛被節氣之力重新點活。
“小郎君,快來看!“蘇全挎著竹籃從田埂上快步走來,籃中裝滿了剛采的野薺菜,葉片上還掛著晶瑩的露珠,“你瞧這野菜,長得多精神!今年春氣足,怕是能比往年早三天返青?!?
沈昭接過竹籃,指尖傳來蘇老掌心的溫度。他抬頭望向遠處,山巒間的霧氣正被春風揉散,露出層層疊疊的青瓦屋頂,幾縷炊煙裊裊升起,與晨光交融成溫柔的畫卷。“蘇老,您聞聞這風里的味道?!八钗豢跉猓坝心嗤恋男忍?,有新芽的清香,還有......“
“還有希望?!疤K全笑著接話,枯瘦的手指指向村口新立起的石碑——那是去年冬至戰后,村民們合力鐫刻的“鎮邪守歲“碑,碑面刻著七星鎮物的圖樣,底座還嵌著幾塊從祭壇廢墟撿回的青銅碎片。
沈昭望著石碑,胸前的青銅碎片微微發燙。自冬至終局后,這枚融合了玉佩殘片的碎片便成了他血脈的一部分,每當節氣交替,便會傳來細微的共鳴,仿佛在提醒他守護的使命從未結束。
“小郎君!“遠處傳來清脆的童聲,扎著羊角辮的小滿蹦蹦跳跳地跑來,手里舉著一只色彩斑斕的蝴蝶,“你看!我在后山的桃林里發現的,它翅膀上的花紋像不像北斗七星?“
沈昭蹲下身,接過那只蝴蝶。陽光下,蝶翼上的鱗粉閃爍著微光,翅尖的紋路確實隱約勾勒出七星的輪廓?!罢婧每?。“他輕聲說道,指尖拂過蝶翼,“小滿,你知道嗎?這蝴蝶能活下來,是因為春天的節氣順當,花兒開得早,露水也甜?!?
“那要是節氣亂了,蝴蝶是不是就活不成了?“小滿歪著腦袋問道,大眼睛里滿是認真。
沈昭正要回答,忽然察覺到懷中的青銅碎片傳來一陣輕微的顫動。他神色一凜,抬頭望向天空——原本晴朗的蒼穹不知何時籠上了一層薄灰,遠處的山巒輪廓也變得模糊不清,像是被什么無形的力量遮蔽。
“蘇老,您感覺到了嗎?“沈昭放下蝴蝶,聲音低沉下來,“春分的節氣......好像又有異動了?!?
蘇全的竹杖重重頓在青石板上,驚起幾只麻雀?!拔以缭撓氲降??!袄先藴啙岬难壑虚W過一絲銳利,“冬至雖封印了邪物本體,但百年來被侵蝕的地脈并未完全修復,那些殘余的邪氣就像附骨之疽,仍在暗處蟄伏?!?
正說著,村中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幾個村民慌慌張張地跑來,為首的是鐵匠陳二,他滿臉焦急,額頭上掛滿了汗珠:“小郎君!蘇老!不好了!村東頭的桃林,今早突然開了好多花,可那些花......那些花全是黑色的!“
“黑色的桃花?“沈昭與蘇全對視一眼,心中同時一緊。
兩人立刻跟著陳二快步朝村東頭走去。一路上,沈昭注意到,原本應該郁郁蔥蔥的柳樹,枝條竟呈現出不自然的枯黃,而田間的麥苗,葉片上也出現了細密的黑色斑點。
當他們趕到村東頭的桃林時,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滿樹的桃花競相綻放,卻不是尋常的粉嫩,而是詭異的漆黑色,像是被墨汁浸泡過一般。花瓣邊緣蜷曲,散發出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引得蜜蜂紛紛避讓。
“這是怎么回事?“蘇全蹲下身,抓起一朵黑桃花,眉頭緊鎖,“桃花本該在春分前后綻放,可如今才驚蟄,怎會提前盛開?而且顏色......“
沈昭從懷中掏出那本《蘇氏鎮魂錄》,迅速翻到春分篇。書頁上的文字在陽光下泛著微光:“春分者,陰陽相半也,晝夜均而寒暑平;若節氣失衡,木氣逆亂,百花早凋,或生異象......“
“木氣逆亂?“沈昭喃喃自語,心中一驚,“難道是殘余的邪氣在影響春分節氣?“
就在這時,一陣詭異的“沙沙“聲從桃林深處傳來。眾人警覺地回頭望去,只見桃枝間隱約浮現出數道黑影——它們比秋分時見過的更為纖細,如同飄蕩的煙霧,卻能在陽光下投下清晰的輪廓。每一道黑影都纏繞著幾朵黑桃花,仿佛在汲取著什么。
“蘇氏后人......“那黑影發出尖細的嘶鳴,聲音像是無數根鋼針在刮擦玻璃,“交出鎮魂匣!春分已至,木氣混亂,封印當破!“
沈昭握緊桃木劍,懷中的青銅碎片與玉佩殘片同時發出共鳴——微弱的光芒在衣襟下閃爍,卻比往日更加急促。“蘇老,這些邪氣比之前更狡猾了?!八吐暤溃八鼈儾辉僦苯庸?,而是通過擾亂節氣,從根源上破壞生機?!?
蘇全的竹杖重重頓地,七枚節氣銅錢從懷中飛出,在桃林上空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狀,卻因力量不足,光芒黯淡得幾乎看不見。“小郎君,我感覺到七星鎮物的力量還未完全恢復,這些邪氣......它們專挑薄弱處下手。“
黑影們發出刺耳的笑聲,紛紛朝桃林邊緣的村民逼近。孩子們嚇得躲在父母身后,手中的野花紛紛掉落。沈昭咬緊牙關,縱身躍入桃林。桃木劍在手中揮舞,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道微弱的青光,但那些黑影只是被暫時逼退,并未被消滅。
“不能讓它們得逞!“沈昭大喝一聲,將手掌按在桃樹上。胸前的青銅碎片與玉佩殘片瞬間發燙,一股溫暖的力量涌入樹干——奇跡般地,那棵被黑影纏繞的桃樹抖落了身上的黑影,重新煥發出勃勃生機,粉嫩的花苞在枝頭悄然浮現。
“小郎君,你做到了!“蘇全驚喜地喊道,竹杖指向天空,“七星鎮物的力量與節氣共鳴,能凈化這些被邪氣侵蝕的草木!“
沈昭受到啟發,迅速從懷中掏出幾枚從祭壇廢墟撿回的青銅碎片,分發給村民們:“大家將這些碎片貼在桃樹上,能暫時抵御邪氣!“
村民們紛紛行動起來,將青銅碎片貼在桃樹枝干上。黑影們發出凄厲的慘叫,紛紛從桃樹上退去,卻在桃林邊緣聚集,形成一團巨大的黑霧。
“小郎君,它們要逃!“蘇全喊道,“不能讓它們回到地脈深處!“
沈昭咬破右手食指,將一滴鮮血滴在桃木劍尖。劍身立刻燃起青焰,他揮劍斬向黑霧,光芒所過之處,黑影紛紛消散。然而,就在光芒即將觸及黑霧核心時,春分的風突然轉向,吹來一股刺骨的寒意——那是冬日殘留的陰氣,與春日的木氣相互碰撞,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
“不好!“沈昭眼睜睜看著黑霧被屏障擋住,無法徹底消滅,“蘇老,節氣之力還未完全平衡,我們得找到徹底凈化邪氣的方法!“
蘇全望著天空中逐漸恢復的清明,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小郎君,我明白了。百年前蘇氏先祖留下的《蘇氏鎮魂錄》中,曾提到'四時輪轉,生生不息',節氣之力環環相扣,唯有在春分、夏至、秋分、冬至四個關鍵節點同時修復,才能徹底斬斷邪氣的根基。“
沈昭恍然大悟:“所以,我們不僅要守護當下的節氣,還要修復其他三個節氣的封??!“
“沒錯?!疤K全點頭,竹杖重重頓地,“小郎君,從今日起,我們不僅要守護青巖村,更要走遍四方,尋找其他節氣鎮物的所在,徹底終結邪氣的威脅。“
春分的陽光灑在二人身上,桃林里的黑影已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重新綻放的粉嫩桃花,與枝頭歡唱的鳥兒。沈昭望著遠方,心中明白,這將是比冬至終局更為漫長的征程,但只要節氣之力不息,守護的信念不滅,他與蘇老,還有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人,都將攜手迎接每一個新的春天,開啟屬于他們的——春生新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