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晨霜覆蓋著青山村的田野，醫療教育中心的玻璃幕墻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程志遠站在嶄新的門診大廳里，手指輕輕撫過光潔的導診臺。三年前那個漏雨的破舊衛生所，如今已成為擁有十二個診室、二十張病床的綜合醫療中心。

“程醫生，遠程會診系統調試好了！“李秀英從電腦室探出頭，“剛和縣醫院測試過，畫面清晰得很！“

程志遠走過去，屏幕上正顯示著縣醫院內科主任的笑臉：“小程啊，這套系統可比我們醫院的還先進！“

“省里特批的示范項目。“程志遠難掩自豪，“以后每周三上午，省立醫院專家會固定時間在線會診?！?

掛斷視頻，程志遠環顧四周。藥房里，自動分包機正在分裝藥品；檢驗科里，嶄新的血液分析儀靜靜待命；走廊墻上，林曉燕和學生們制作的健康知識海報色彩明快。最讓他驕傲的是培訓教室——二十套桌椅整齊排列，投影儀、人體模型一應俱全，未來將定期舉辦鄉村醫療員培訓班。

“滿意嗎？“林曉燕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抱著一摞書，鼻尖凍得通紅，顯然是剛從縣里運教材回來。

程志遠接過書，手指不經意擦過她的掌心：“超出想象。你那邊呢？“

“圖書室基本布置好了，下周開始恢復上課?！傲謺匝嘌劬α辆ЬУ?，“你知道嗎？報名成人夜校的村民有四十多個！連王老漢都說要學認字，好看懂藥瓶上的說明?！?

兩人相視一笑。這半年來，他們幾乎沒有休息日，全身心投入中心建設。程志遠負責醫療區域規劃設備采購，林曉燕則設計教育區和課程體系。無數次熬夜討論，無數次并肩工作，讓兩人之間的默契與感情日益加深，卻誰都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

“對了，“林曉燕突然想起什么，“明天落成典禮的發言稿你準備好了嗎？副縣長和省衛生廳領導都要來。“

程志遠摸了摸后腦勺：“還在想...“

“就知道！“林曉燕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我幫你擬了個提綱，晚上回去再細化?！?

程志遠接過紙條，上面密密麻麻卻條理分明地寫著發言要點，字跡清秀工整。他心頭一暖：“曉燕，我...“

“程醫生！程醫生！“一陣急促的呼喊打斷了他。小虎慌慌張張跑進來，臉上掛著淚珠：“快救救小芳姐！她突然抽筋，口吐白沫！“

程志遠扔下書就往外跑。小芳是村里最懂事的孩子，父母在外打工，跟著爺爺奶奶生活。趕到張家時，院子里已圍滿了人。小芳躺在炕上抽搐，面色青紫，嘴角有白沫。

“都散開！保持通風！“程志遠一邊檢查一邊問，“發作多久了？之前有類似情況嗎？“

“十來分鐘了?！皬埬棠棠ㄖ蹨I，“從沒有過啊，早上還好好的...“

程志遠迅速清理呼吸道，防止窒息，同時注射鎮靜藥物控制抽搐。當癥狀暫時緩解后，他仔細檢查了小芳的瞳孔、肌張力和反射，眉頭越皺越緊——這不是常見的癲癇發作。

“需要進一步檢查，可能是神經系統問題?！俺讨具h對趕來的李秀英說，“準備轉運到中心，做腦電圖和血液檢測。“

回到醫療中心，先進的設備立刻派上用場。腦電圖顯示異常放電，血檢卻無明顯異常。程志遠翻遍醫學資料，無法確定病因。

“必須請專家會診?！八麊舆h程會診系統，但縣醫院神經科醫生也表示沒見過類似病例。

林曉燕突然提議：“能不能聯系更高級別的專家？“

程志遠眼前一亮，立即撥通省衛生廳電話。兩小時后，通過緊急協調，屏幕上映出一位白發老者的面容——BJ國家醫學中心的神經內科泰斗陳教授。

“把患兒的臨床表現和檢查數據傳給我。“陳教授的聲音沉穩有力。

程志遠迅速上傳資料，同時通過高清攝像頭展示小芳的實時狀態。陳教授仔細觀察后，要求做一些特殊檢查：“請檢查患兒尿液中是否有異常代謝產物。“

檢驗科立即開展工作。一小時后，結果震驚了所有人——小芳患的是一種極其罕見的遺傳性代謝疾病，通常在兒童期發作，誤診率極高，不及時治療會導致不可逆腦損傷。

“立即開始特殊飲食治療和藥物干預。“陳教授通過視頻指導用藥方案，“你們很幸運，這種病在省級醫院都經常誤診，你們居然能及時發現。“

程志遠看向林曉燕：“是我們一起發現的?！?

治療方案立即實施。當晚，小芳的癥狀明顯緩解。程父不知何時來到中心，默默站在觀察室外，看著兒子忙碌的身影。當程志遠終于有空喘口氣時，老人遞上一杯熱茶：“BJ的大教授都說你不錯?！?

程志遠接過茶杯，發現父親的手在微微顫抖：“爸...“

“明天典禮，穿精神點。“程父轉身離去，又補了一句，“你媽留下的那件深藍色襯衫，很適合你?！?

程志遠怔在原地。母親去世十年，父親從未主動提起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