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佛系女配只想回家養(yǎng)老
- 益力多多綠
- 5334字
- 2025-08-20 18:06:31
沈清璃幾乎是憑借著一種“死了也要做個飽死鬼”的悲壯,循著空氣里那若有似無的美食香氣,以及前方那個悠哉得讓人牙癢的青灰色背影,一路跟蹬蹌蹌地摸到了沈府那偏僻的南角門。
出乎她的意料,角門居然無人看守,虛掩著一條縫,像是專門為誰行了個方便。她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擠了出去,重見天日的感覺還沒來得及涌上心頭,就被眼前嘈雜喧鬧的聲浪和撲面而來的、復(fù)雜得難以形容的氣味拍了一臉。
落楓城西市。
一條歪歪扭扭、鋪著陳舊青石板的狹窄長街,兩側(cè)擠滿了各式各樣的攤販。賣低級符箓的、處理破損法器的、吆喝剛采摘還帶著泥土的靈植的、現(xiàn)場支爐子烤不知名妖獸肉的、甚至還有賣劣質(zhì)胭脂水粉和凡人玩意兒的……各種聲音、氣味、色彩混雜在一起,形成了一種混亂卻又生機(jī)勃勃的市井氣息。修為普遍在煉氣初、中期的散修和凡人小販摩肩接踵,討價還價聲、爭吵聲、嬉笑聲不絕于耳。
這與沈清璃想象中仙氣縹緲、修士御劍來往的修仙界畫風(fēng)截然不同,反倒更像她記憶里那個世界某個熱鬧又有點臟亂差的批發(fā)市場。
而那個引她來的罪魁禍?zhǔn)住挔a,正站在街口一個賣糖畫的攤子前,饒有興致地看著攤主用滾燙的糖漿畫出歪歪扭扭的靈雀形狀。他似乎完全沒在意身后那個眼冒綠光、快要餓暈過去的“小尾巴”。
沈清璃扶著墻角,喘勻了氣,目光像雷達(dá)一樣瘋狂掃視著街道兩旁的招牌。
“張氏法器修補(bǔ)”、“王記低階符紙”、“百草攤”、“劉老三烤肉”……都不是!味鮮樓呢?那個聽起來就很貴、很好吃、能提供免費花生米和清心茶的地方在哪兒?
她焦急地踮起腳張望,視線越過攢動的人頭,終于在長街中段,看到了一棟稍微像點樣子的兩層木質(zhì)小樓。樓前挑著一面褪色嚴(yán)重的布幡,上面用墨汁歪歪扭扭寫著三個大字——味鮮樓。
就這?
沈清璃看著那破舊的招牌、油膩的門檻、以及門口蹲著啃骨頭的一只禿毛土狗,心里那點關(guān)于“高端酒樓”的幻想“啪唧”一聲摔得粉碎。這跟她想象中雕梁畫棟、仙氣繚繞的酒樓差了十萬八千里!
但是……空氣里,確實從那小樓的方向飄來了一股極其霸道、混合著多種靈材鮮香的熱烈香氣,狠狠地沖刷著西市其他亂七八糟的味道,勾得她肚子里那點冷粥硬餅像從來沒存在過一樣,饞蟲瘋狂造反。
管不了那么多了!是鴻門宴她也認(rèn)了!
沈清璃深吸一口氣,拔腿就往那小樓沖。快到門口時,她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蕭燼還站在糖畫攤子前,似乎終于等到了他的糖畫,正拿在手里,對著陽光瞇著眼打量,嘴角噙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完全沒有要跟過來的意思。
他真的只是……指個路?
沈清璃心里嘀咕,但腳步?jīng)]停,一頭扎進(jìn)了味鮮樓。
樓內(nèi)比外面看起來更擁擠喧鬧。十幾張油乎乎的桌子幾乎坐滿了人,大多是些風(fēng)塵仆仆、嗓門洪亮的低階散修。跑堂的小二手腳麻利地穿梭在桌椅之間,端著堆滿肉食和酒壇的托盤,大聲報著菜名。
“客官一位?里邊請!拼個桌行不?”一個肩膀上搭著看不出原色毛巾的小二熱情地迎上來,目光飛快地掃過沈清璃那身洗得發(fā)白的舊道袍和略顯狼狽的模樣,態(tài)度卻沒什么變化,顯然是見慣了各式各樣的客人。
“呃,好,好。”沈清璃緊張地點頭,眼睛卻不受控制地往鄰桌那盤油光锃亮、香氣撲鼻的紅燒靈蹄髈上瞟,偷偷咽了口口水。
小二把她引到角落里一張小桌,已經(jīng)坐了一個埋頭猛吃面條的壯漢。沈清璃小心翼翼地坐下,半個屁股懸著。
“客官吃點什么?咱這兒今日推薦的八珍靈雞湯灶火剛好,來一盅?還有剛出鍋的蟹粉酥,酥得掉渣!”小二熟練地報著菜名。
每一個字都像小錘子敲在沈清璃的心尖上。她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袖子,臉漲得通紅,聲如蚊蚋:“那個……我……我等個人……他說,報他的名字……能送一碟花生米和一壺清心茶?”
小二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帶著點審視:“客官,您朋友尊姓大名?咱們這兒確有雅座消費夠了送小食的規(guī)矩,但這……”
“等風(fēng)來!”沈清璃生怕他拒絕,趕緊把那個不靠譜的名字報了出來,心臟砰砰直跳,已經(jīng)做好了被嘲笑轟出去的準(zhǔn)備。
然而,小二聽到這三個字,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極其古怪。像是驚訝,又像是疑惑,甚至還摻雜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敬畏?他再次上下打量了沈清璃一番,眼神變得復(fù)雜起來。
“您……稍等。”小二沒有立刻回答,反而轉(zhuǎn)身快步走向柜臺,對著那個正在撥算盤的胖掌柜低聲耳語了幾句,還朝沈清璃的方向指了指。
胖掌柜抬起頭,瞇著一雙精明的眼睛,隔著喧鬧的人群看向沈清璃。那目光銳利得讓她如坐針氈,感覺自己像是個來騙吃騙喝的。
就在沈清璃快要頂不住壓力,準(zhǔn)備起身溜之大吉時,那胖掌柜臉上突然堆起了一個極其熱情、甚至可以說有點過分殷切的笑容,對著小二點了點頭。
小二立刻小跑著回來,臉上的笑容比剛才真誠了十倍不止,腰都彎下了幾分:“哎喲!原來是……咳,貴客!怠慢怠慢!雅間正好還剩一間清靜的,您這邊請!花生米和清心茶馬上送到!八珍雞湯和蟹粉酥也立刻給您安排上!”
啊?沈清璃懵了。不僅真有?還有雅間?這“等風(fēng)來”三個字這么好使?!那個怪人到底是什么來頭?!
她暈乎乎地被小二引著,穿過喧鬧的大堂,走上吱呀作響的木樓梯,來到了二樓一個臨街的雅間。房間不大,陳設(shè)簡單,但確實干凈清靜了許多,窗戶外還能看到樓下熙熙攘攘的街景。
幾乎是她剛坐下,一碟炸得金黃酥脆、撒著細(xì)鹽的花生米和一壺?zé)釟怛v騰、散發(fā)著清新草木香氣的茶水就送了上來。
“您的雞湯和蟹粉酥稍候就好,灶上正給您熱著呢!”小二態(tài)度好得近乎諂媚,還額外贈送了一碟腌靈筍,“您先慢用!”
說完,便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還體貼地帶上了門。
雅間里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樓下隱約傳來的喧鬧和沈清璃自己如雷的心跳聲。
她看著桌上那碟誘人的花生米,喉嚨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理智還在掙扎——這不對勁!那個蕭燼絕對沒安好心!這免費午餐是這么好吃的?
但胃袋的嘶鳴和花生米霸道香氣最終占據(jù)了絕對上風(fēng)。
“不管了!毒死也比餓死強(qiáng)!”
她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捏起一顆花生米,小心翼翼地放進(jìn)嘴里。
“咔嚓——”
輕微的脆響在口腔里炸開,咸香酥脆,帶著靈植特有的淡淡清氣,瞬間征服了她的味蕾!
太好吃了!!!
現(xiàn)代那些過度加工的零食根本沒法比!這是最原始、最純粹的香脆!
她再也顧不上什么形象和陰謀論,抓起一把就往嘴里塞,嚼得嘎嘣作響,又迫不及待地倒了一杯清心茶灌下去。微燙的茶水帶著清冽的甘甜和安撫人心的暖流,瞬間熨帖了餓得發(fā)慌的腸胃。
活了!她真的又活過來了!
就在她沉浸在花生米和清茶帶來的簡單快樂中時,雅間的窗戶被人從外面輕輕敲了敲。
沈清璃嚇得一哆嗦,差點把茶杯扔出去,猛地抬頭望去。
只見窗戶被推開一條縫,那個神出鬼沒的青袍男人——蕭燼,正單手撐著窗沿,輕松地坐在窗臺上,另一只手還拿著那支沒吃完的糖畫靈雀。他看著她面前狼藉的碟子(花生米已經(jīng)下去一小半),和她嘴角沒擦干凈的碎屑,挑了挑眉。
“味道如何?”他晃了晃手里的糖畫,語氣隨意得像是在問今天天氣怎么樣。
沈清璃噎了一下,強(qiáng)行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臉上有點發(fā)燙,但還是硬著頭皮,試圖維持最后一點尊嚴(yán):“還、還行吧……馬馬虎虎。”
蕭燼輕笑一聲,也不拆穿她,目光在她那身破道袍和餓狼般的吃相上掃過,像是隨意提起:“看來沈家的‘月例’,確實不太夠‘養(yǎng)老’。”
沈清璃心里猛地一咯噔!他果然知道她的身份!還知道她缺錢!
她瞬間警惕起來,像只護(hù)食的幼獸,往后縮了縮:“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蕭燼跳下窗臺,踱步到桌邊,很自然地在她對面坐下,拿起茶壺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清心茶,慢悠悠地呷了一口,“看你過得這么……清苦,有點看不過眼。正好,有樁小生意,或許適合你。”
生意?沈清璃狐疑地看著他,滿臉寫著“不信”:“什么生意?殺人放火坑蒙拐騙我可不干!”她可是要茍命養(yǎng)老的人!
“放心,”蕭燼放下茶杯,手指沾了點茶水,在油膩的桌面上隨手畫了一個極其簡易、卻透著某種玄妙韻律的符文,“只是幫忙跑個腿,送點小東西。報酬嘛……”
他頓了頓,抬眼看向她,那雙深潭般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狡黠的光,“夠你買下這味鮮樓……一個月的蟹粉酥管夠。”
一個月的蟹粉酥管夠!!!
這句話像是一道驚雷,精準(zhǔn)地劈中了沈清璃的死穴!她的眼睛瞬間就直了,呼吸都急促了幾分!腦海里已經(jīng)開始自動循環(huán)播放金黃酥脆、咬一口直掉渣的蟹粉酥無限暢吃的美好畫面……
但殘存的理智還在拼命拉扯:危險!絕對危險!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更沒有白吃的蟹粉酥!
“送……送什么?送到哪兒?”她的聲音干澀,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動搖。
“一點不起眼的‘土特產(chǎn)’。”蕭燼語氣輕松,從他那寬大的袖袍里摸出一個只有巴掌大小、看起來灰撲撲、毫無靈氣波動的粗布口袋,隨手扔在桌上,發(fā)出“啪”一聲輕響,“送到城西‘鬼哭巷’,最里面那戶門楣上刻著缺角蝙蝠的人家。放在門口石墩下面就行。”
鬼哭巷?這名字聽起來就不像是什么好地方!還有缺角蝙蝠?怎么聽怎么邪門!
沈清璃看著那個毫不起眼的粗布口袋,感覺它像個燙手的山芋。
“里面……是什么?”她艱難地問。
“說了,土特產(chǎn)。”蕭燼笑得人畜無害,“怎么?怕了?看來……蟹粉酥的誘惑力,也不過如此。”
他用最平淡的語氣,說著最戳人痛處的激將法。
沈清璃的斗志(以及對蟹粉酥的渴望)瞬間被點燃了!誰怕了?!不就是送個東西嗎?光天化日之下,還能有鬼不成?!
“誰怕了!送就送!”她一把抓過那個粗布口袋,入手比想象中沉一點,里面似乎是個硬硬的、巴掌大小的方塊狀物體,確實感覺不到任何靈力或危險氣息。
“報酬呢?”她緊緊攥著口袋,盯著蕭燼,一副“你敢騙我我就跟你拼了”的架勢。
蕭燼似乎早料到她會答應(yīng),從袖子里又摸出一樣?xùn)|西,輕輕放在桌上。
那是一枚指甲蓋大小、通體澄澈如水滴、內(nèi)部仿佛有氤氳靈光流轉(zhuǎn)的……靈石?!
沈清璃的眼睛瞬間瞪大了!下品靈石?!而且是品質(zhì)極好的那種!這一枚,足夠普通煉氣期修士省著用一個月了!買蟹粉酥確實能買一大堆!
原主記憶里,她那個便宜爹給的月例,也才區(qū)區(qū)五顆下品靈石!還經(jīng)常被克扣!
蕭燼看著她那沒出息的樣子,眼底笑意更深,慢條斯理地又補(bǔ)充了一句:“定金。”
還有定金?!沈清璃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這大佬……出手也太闊綽了吧?!難道這口袋里是什么驚天動地的違禁品?!
“事成之后,還有三倍。”蕭燼拋出了最后的、致命的誘餌。
三倍?!那就是四顆上品靈石?!夠她茍很久了!
財富的力量瞬間沖垮了最后一絲疑慮。沈清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抓過那枚靈石,緊緊攥在手心,冰涼的觸感和充沛的靈氣讓她激動得手指都在發(fā)抖。
“成交!”她斬釘截鐵,仿佛剛才那個猶豫不決的人不是她。
就在這時,雅間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和小二熱情的聲音:“客官,您的八珍靈雞湯和蟹粉酥來嘍——”
濃郁的、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極致鮮香瞬間涌入小小的雅間,徹底淹沒了沈清璃所有的感官。
蕭燼站起身,理了理衣袍,對著眼睛發(fā)直、口水都快流出來的沈清璃,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慢慢享用。”
“記住,日落之前,送到。”
說完,他像來時一樣,身形一晃,便悄無聲息地從窗口消失了。
沈清璃甚至沒空去管他,她的全部心神都被小二端上來的那碗熱氣騰騰、湯色金黃醇厚的砂鍋雞湯和一碟擺得精致、金黃酥脆、散發(fā)著誘人焦香的蟹粉酥牢牢吸引住了。
她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滾燙的雞湯,吹了吹,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
鮮!無法形容的鮮!多種靈材的精華完美融合,溫暖的熱流從喉嚨一路熨帖到胃里,瞬間驅(qū)散了所有的疲憊和寒冷!再咬一口蟹粉酥,外皮酥脆得入口即化,內(nèi)餡飽滿鮮甜,蟹肉的鮮美和油脂的豐腴在舌尖爆炸開來!
好吃!太好吃了!!!!
這一刻,什么劇情殺,什么神秘大佬,什么詭異任務(wù),全都被拋到了九霄云外!她幸福得幾乎要哭出來,埋頭苦干,吃得毫無形象,恨不得把舌頭都吞下去。
風(fēng)卷殘云般消滅了所有食物,連雞湯都喝得一滴不剩,沈清璃癱在椅子上,滿足地摸著微微鼓起的小肚子,打了個帶著靈食香氣的飽嗝。
人生圓滿了……
休息了好一會兒,她才想起正事。摸了摸袖子里那枚冰涼的下品靈石和那個沉甸甸的粗布口袋,又回味了一下蟹粉酥的滋味,勇氣和動力重新回歸。
不就是一個聽起來有點瘆人的巷子嗎?為了長期蟹粉酥自由,拼了!
她結(jié)賬(當(dāng)然,免費)下樓,問清了鬼哭巷的方向,便揣著那顆激動又有點忐忑的心,朝著城西走去。
越往西走,街道越發(fā)狹窄破敗,行人也逐漸稀少,周圍的建筑變得低矮陳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霉味和……若有似無的陰冷氣息。
鬼哭巷就在一片廢棄民居的盡頭,入口處歪歪扭扭地掛著一個破舊的木牌,字跡模糊。巷子里光線昏暗,兩側(cè)是高高的、斑駁的墻壁,地上積著污水,安靜得有些詭異。
沈清璃深吸一口氣,攥緊了袖子里的靈石(求個心理安慰),一步步往里走。腳步聲在空寂的巷子里回蕩,顯得格外清晰。
終于,她看到了巷子最深處那戶人家。低矮的門楣上,果然刻著一個模糊的、缺了一角的蝙蝠圖案,門前有一個半人高的石墩。
就是這里了!
她快步走過去,左右看看,空無一人。她蹲下身,按照蕭燼說的,小心翼翼地將那個粗布口袋塞進(jìn)了石墩底下的縫隙里。
任務(wù)完成!
她松了口氣,正準(zhǔn)備起身離開——
“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無比的機(jī)括彈動聲,突然從石墩內(nèi)部傳了出來!
緊接著,她剛剛?cè)M(jìn)口袋的那個石墩側(cè)面,一塊原本嚴(yán)絲合縫的青磚,竟然無聲無息地向外彈開了一指寬的縫隙!
一股冰冷、帶著陳腐鐵銹和某種難以形容的腥氣的風(fēng),從那道縫隙里吹了出來,拂過沈清璃的手背,激得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縫隙后面,不是預(yù)想中的泥土或石頭,而是……深不見底的、濃稠的黑暗。
仿佛一只突然睜開的、冰冷的眼睛,正無聲地凝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