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鋼鐵圣域

機械要塞的外圍城墻在硫磺霧靄中若隱若現，高達百米的金屬表面布滿了能量導管和旋轉炮臺。齊歡站在等待入城的隊伍末端，拉低了裝甲的兜帽。他的前方是十幾個來自不同種族的商人和傭兵，每個人都帶著比蒙帝國急需的物資或技術——這是能夠進入鋼鐵圣域的唯一通行證。

空氣中彌漫著機油和臭氧的混合氣味，齊歡的鼻腔被刺激得發癢。他小心地控制著呼吸節奏，避免吸入過多含有重金屬顆粒的空氣。裝甲的面罩提供了基本過濾，但比蒙帝國邊境的污染遠超他的想象。

“證件，貨物清單，入境目的。“守門的機械士兵聲音冰冷，它的面部只有一塊發光的面板，上面顯示著不斷變化的符文——比蒙帝國的機械語言。

齊歡觀察著入城流程，發現每個申請者都要通過三道檢測：身份掃描、貨物搜查和最后的源能污染檢測。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藏在斗篷下的源能之杖，思考著如何在不引起騷動的情況下通過檢查。

隊伍緩慢前進，齊歡注意到城墻上的哨塔正在調整角度，某種大型武器系統對準了城外某處。幾秒鐘后，一道刺眼的紅光閃過，遠處傳來爆炸聲。

“又一個源能變異體，“排在前面的矮人商人嘟囔道，他的機械義眼閃爍著紅光，“這周第七個了。主上的觸須伸得越來越長了。“

齊歡心頭一緊。源能變異體是主上爪牙的初級形態，被源能強行改造的生物。它們出現在比蒙帝國邊境，說明主上的勢力確實在擴張。

終于輪到他了。機械士兵的面板變成刺眼的紅色，發出尖銳的警報聲。“檢測到高濃度源能反應！立即解除武裝！“

周圍瞬間豎起十幾把能量武器，齊歡甚至能聽到能量充能的嗡鳴。他緩緩舉起雙手，用比蒙帝國通用的機械語說道：“我攜帶的是精靈大賢者的源能之杖，請求面見機械主教克勞·鐵心。“

機械士兵的處理器似乎停滯了一秒，面板上的符文亂碼般閃爍。“重復請求。“

“精靈大賢者的遺物，“齊歡小心翼翼地解開斗篷，露出掛在腰間的源能之杖，“比蒙帝國最高議會授權的通行證。“

這個說法是他從父親那里聽來的傳說——源能之杖曾是各族聯合對抗主上的信物，理論上應該被所有種族承認。但齊歡不確定在源能戰爭結束這么多年后，這個傳統是否還被遵守。

機械士兵伸出金屬手掌：“交出物品進行驗證。“

齊歡猶豫了一瞬，還是解下源能之杖放在對方手中。杖身剛一接觸機械手掌就亮起了柔和的金光，那些復雜的紋路如同被激活般流動起來。更令人驚訝的是，機械士兵的面板突然變成了金色，顯示出一個古老的符號——眼睛與齒輪交織的圖案。

“驗證通過，“機械士兵的聲音突然變得人性化了許多，“請稍候，需要上級授權。“

它捧著源能之杖退到檢查站后方，與其他幾個更高級的機械守衛交談。齊歡能感覺到他們的“目光“不斷在自己和法杖之間來回，面板上的符文以驚人的速度刷新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隊伍后方開始騷動。一個獸人傭兵不耐煩地吼道：“快點行不行？我們還要趕在輻射風暴前進城！“

齊歡沒有理會那些抱怨，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檢查站內部。經過近半小時的等待，一個與眾不同的機械體從城門內走出——它比普通士兵高大許多，肩甲上刻滿了戰斗傷痕，頭部是一個半透明的球形艙，里面漂浮著一個生物大腦。

“我是守衛隊長伽馬-7，“它的聲音帶著金屬共振，“跟我來，攜帶者。你的物品需要進一步鑒定。“

齊歡被帶入一條狹窄的金屬通道，墻壁上布滿了監視器和自動武器。他能感覺到各種掃描波束穿透自己的身體，裝甲內的源能紋路微微發熱，似乎在抵抗某種深層探測。

通道盡頭是一個圓形大廳，中央懸浮著一個巨大的機械首腦——它由數百個齒輪和晶體管道組成，核心處是一顆跳動的藍色能量心臟。

“將物品放置在分析臺上，“伽馬-7命令道，“不要有任何突然動作。“

齊歡照做了。當源能之杖被放在那個奇特的機械裝置前時，整個大廳突然亮了起來。機械首腦的齒輪開始瘋狂旋轉，藍色能量心臟跳動得越來越快，最后投射出一束光，在空氣中形成全息圖像。

圖像中是一個古老的場景：十二個不同種族的代表站在一起，每人手持一件類似源能之杖的物品，將它們組合成一個完整的圓環。齊歡認出其中一個就是年輕時的機械主教克勞·鐵心，那時的他還有一半肉體。

“圣物驗證通過，“機械首腦發出洪亮的聲音，“確認為精靈大賢者之杖，聯合議會信物。根據第1174號遠古協議，持杖者享有二級通行權限。“

伽馬-7的面板閃爍了一下：“需要通知主教大人嗎？“

“已自動發送通知，“機械首腦回答，“主教大人命令直接帶攜帶者前往中央圣殿。最高警戒解除，改為特別監護。“

齊歡松了一口氣，但隨即又緊張起來——他即將面對比蒙帝國最有權勢也最敵視源能的人物。父親警告過的話在耳邊回響：“克勞·鐵心已經將自己95%的軀體機械化，他認為源能是腐蝕意志的毒藥。“

伽馬-7帶領齊歡穿過一系列復雜的通道和升降平臺，每經過一道門都需要進行生物識別和能量掃描。隨著深入要塞內部，齊歡注意到建筑風格逐漸從實用主義轉向某種宗教式的莊嚴——墻壁上刻滿了機械神諭，能量導管排列成神圣幾何圖案，甚至連空氣中的靜電都似乎帶著儀式感。

“在這里等待，“伽馬-7在一扇巨大的齒輪門前停下，“主教大人將在凈化程序后接見你。“

齊歡被留在了一個半球形房間里，墻壁上布滿了微型機械臂。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些機械臂突然啟動，噴出各種氣體和能量波束。齊歡感到裝甲表面噼啪作響，體內的源能自動形成保護層抵抗這種“凈化“。

五分鐘后，凈化程序結束，齒輪門緩緩打開。伽馬-7示意齊歡跟上：“注意禮儀，不要直視主教大人的核心。說話前等待授權。“

門后是一個宏偉的圓形大廳，中央懸浮著一個巨大的機械構造體——它由數千個精密部件組成，像是一顆金屬與晶體構成的樹，枝杈間流動著藍色能量。齊歡立刻明白這就是克勞·鐵心的真身，比蒙帝國機械主教已經完全拋棄了肉體形態。

“精靈大賢者的持杖者，“一個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既像金屬摩擦又像能量震動，“報上你的名字和來意。“

齊歡按照伽馬-7的指示沒有直視那顆能量核心，而是微微低頭：“我是齊歡·影刃，諾蘭·影刃之子。我來尋求比蒙帝國的幫助，對抗即將到來的主上入侵。“

大廳中的能量流動突然加速，機械樹枝輕微震顫。“諾蘭·影刃...那個叛逃的守望者。他的兒子竟然攜帶源能圣物？諷刺。“聲音中帶著明顯的嘲諷，“抬起頭來，讓我看看什么樣的混血兒敢踏入鋼鐵圣域。“

齊歡抬起頭，這次直視了那顆藍色能量核心。他感到一股強大的掃描波束穿透自己，源能紋路立刻做出反應，從皮膚下浮現出金色的光芒。

“有趣，“機械主教的聲音突然變得警覺，“你不僅是持杖者，還是載體。實驗體與人類基因的混合產物。“幾根機械枝杈延伸過來，尖端發出掃描光束，“更奇怪的是...實驗體似乎已經覺醒自主意識，與你形成了共生關系。“

齊歡沒想到對方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秘密。他決定坦誠相告：“源能之井的封印正在瓦解，主上的灰皮精靈已經滲透精靈國高層。我需要比蒙帝國的機械科技，幫助我找到徹底消滅主上的方法。“

機械樹枝突然全部收回，能量核心劇烈閃爍。“狂妄！你以為憑一個混血載體和一根古老法杖就能對抗維度吞噬者？“主教的聲音變得危險，“主上的力量遠超你的想象，小子。源能戰爭時期，我們犧牲了數百萬生命才勉強封印它。“

齊歡沒有被嚇住，他向前一步：“正因為我見識過它的力量，才知道必須阻止它。我能感知源能網絡，發現主上的弱點——它的力量來源于天玄大陸的生命能量，而比蒙帝國的純機械存在正是它的盲點。“

大廳陷入沉默，只有能量流動的嗡嗡聲。良久，機械主教再次開口：“證明你的價值。將源能之杖插入圣殿基座，讓我們看看精靈大賢者選擇了什么樣的繼承人。“

齊歡這才注意到大廳中央有一個特殊的插槽，形狀正好匹配源能之杖的底端。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向前，小心地將法杖插入其中。

剎那間，整個大廳被金色光芒充滿。源能之杖上的紋路與機械圣殿的紋路完美契合，形成了一個巨大的三維投影——天玄大陸的源能網絡圖，上面標注著數十個節點和能量流動方向。更驚人的是，圖中清晰地顯示出一條黑色裂縫正在精靈國下方擴張，而比蒙帝國所在的位置確實是一個空洞，幾乎沒有源能流動。

“果然如此，“機械主教的聲音中首次透露出驚訝，“純機械確實能抵抗源能腐蝕。但這遠遠不夠，主上的力量正在通過其他種族擴張。“

齊歡指向投影中的幾個關鍵節點：“這些是主上的力量樞紐，如果我們能同時破壞它們，就能切斷它的能量來源。但需要比蒙帝國的機械戰士，因為只有你們能在高濃度源能環境下不受控制。“

機械樹枝再次延伸，這次輕輕觸碰了齊歡的額頭。他感到一股冰冷的機械意識試圖與自己的源能連接，本能地想要抵抗，但又強迫自己放松。

“你的思維結構...不完全是人類，“機械主教低語，“實驗體已經與你深度融合，形成了第三種存在形式。“樹枝收回，“這可能就是精靈大賢者選擇你的原因——既不是純粹的源能生命，也不是完全的有機體，而是兩者的平衡。“

齊歡不確定這是贊美還是批評，但他抓住了機會：“主教大人，時間不多了。灰皮精靈正在集結軍隊，精靈國內部的抵抗力量需要支援。如果我們能聯合藍翔帝國的天空之城和矮人族的熔爐之心——“

“天真，“機械主教打斷他，“各族已經分裂太久，不可能輕易重建聯盟。不過...“能量核心突然分裂成數百個小型光點，在空中組成新的圖案，“比蒙帝國確實有對抗源能的秘密武器。“

圖案變成一個巨大的機械構造體設計圖，外形像是放大了無數倍的機械主教。“泰坦計劃，“他解釋道，“完全由機械意志驅動的戰爭機器，不受任何源能影響。但啟動它需要一種特殊能量核心——“

“源能之井的純凈能量，“齊歡突然領悟，“這就是為什么精靈大賢者的法杖如此重要。它能從污染中提取純凈能量！“

機械主教的能量核心閃爍了一下，相當于人類的點頭動作：“聰明的小子。沒錯，我們需要你的法杖和你的能力。但問題是——“所有機械樹枝突然指向齊歡，“提取過程會消耗載體，你可能會在過程中消散。“

齊歡早已料到代價會很高，但沒想到是生命危險。他深吸一口氣：“如果能阻止主上，這個代價我愿意支付。“

機械主教沉默了片刻，然后大廳的一側墻壁突然滑開，露出一個裝備室。“伽馬-7，帶他去武裝。然后前往下層圣殿開始準備工作。“能量核心轉向齊歡，“你有三天時間考慮最終決定。一旦開始，就沒有回頭路了。“

齊歡跟著伽馬-7走向裝備室，心中思緒萬千。三天的期限比他預想的更緊迫，但至少比蒙帝國愿意提供幫助。他摸了摸胸口的藍綠色光芒，感受著實驗體——不，是那個源能生命的脈動。它似乎也在思考這個決定，傳遞出一種復雜的情緒混合體：決心、恐懼，以及某種齊歡無法名狀的古老悲傷。

裝備室的門在他面前滑開，露出琳瑯滿目的機械武器和裝甲。伽馬-7的面板顯示出簡單的介紹文字：“選擇你的武器，持杖者。鋼鐵圣域的饋贈。“

齊歡的目光掃過那些閃爍著冷光的裝備，他知道自己即將踏上的道路充滿危險，但此刻，他比任何時候都確信——阻止主上的使命，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