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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玄鳥低語

周貞定王元年,暮春,子夜。

王氏內殿的燭火已燃至過半,燈花不時爆出細碎的火星,將房間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窗外的月光透過雕花窗欞,在青磚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與燭火的暖黃交織,營造出一種靜謐而神秘的氛圍。

王詡斜倚在榻上,身上蓋著輕薄的錦被,目光卻一瞬不瞬地盯著桌上的青銅托盤。托盤里盛放著一件用紅綢覆蓋的物件,輪廓溫潤,正是父親今日傍晚派人從宗祠密室取回的玄鳥玉佩。

自午后蘇醒至今,他的腦海中始終縈繞著兩個問題:玄鳥玉佩為何會在雷暴中發燙發光?那只突然出現的三足玄鳥又與玉佩有何關聯?父親雖將玉佩送來,卻再三叮囑“此物神圣,非病體可輕動”,但王詡心中的好奇早已按捺不住。

夜深人靜,侍女們早已歇息,內殿中只余他一人。王詡掀開錦被,輕手輕腳地走到桌邊,指尖懸在紅綢上方,能清晰地感受到下方傳來的微弱暖意,與午后觸摸玉石廢料時的感覺如出一轍。

“終究還是要看一看。”他低聲自語,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

作為現代歷史系研究生,他習慣了用實證精神探究未知;而作為王氏嫡長子,他又深知祖傳之物的神圣性。兩種思維在這一刻達成了微妙的平衡——既敬畏傳承,又渴望真相。

指尖輕挑,紅綢滑落,暗青色的玄鳥玉佩顯露出來。在燭火與月光的映照下,玉佩表面的紋路仿佛活了過來,玄鳥的輪廓在光影中若隱若現,翅膀的弧度、尾羽的分叉,每一處細節都透著上古工匠的巧奪天工。

王詡屏住呼吸,伸出右手食指,緩緩觸向玉佩的玄鳥頭部。與祭祀時的灼燙不同,此刻的玉佩只帶著一絲溫潤,像是有生命的肌膚,隨著他的觸碰微微搏動。

就在指尖與玉佩完全貼合的剎那,異變陡生!

“嗡——”

玉佩突然發出一聲輕微的嗡鳴,表面浮現出淡淡的青光,那些原本靜止的紋路竟開始流轉,如同活物的血脈。王詡心中一驚,正想收回手指,卻發現指尖已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吸附在玉佩上,無法動彈。

緊接著,他清晰地看到,玉佩背面刻著的西周金文開始發光,古老的文字一個個從玉佩上剝離,懸浮在空氣中,組成一道奇異的光幕。這些文字他午后曾勉強認出幾個,此刻在青光的映照下,竟自動在他腦海中翻譯出含義:

“玄鳥氏之裔,感天地之變,承古今之秘,當引氣入體,悟陰陽之理……”

斷斷續續的語句如同密碼,涌入王詡的意識。他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這哪里是普通的傳家寶,分明是上古修仙傳承的鑰匙!大綱中提到的《太初感應篇》殘卷、上古修仙典籍,原來就藏在這枚玉佩之中!

“咔嚓。”

一聲細微的碎裂聲打斷了他的震驚。王詡循聲看去,只見玉佩正面的玄鳥左翼根部,竟裂開了一道細小的縫隙,縫隙中透出更加濃郁的青光,隱約有什么東西在里面蠕動。

他的心跳驟然加速,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這道縫隙在祭祀前絕不存在,顯然是雷暴中發生的變化,只是當時混亂,無人察覺。

縫隙在青光的滋養下不斷擴大,“咔嚓”聲接連響起,像是蛋殼破裂。片刻后,縫隙已擴大到能容納指尖,王詡甚至能看到里面蜷縮著一個小小的黑影,伴隨著微弱的“啾啾”聲。

是活物!

這個念頭剛閃過,玉佩突然劇烈震動起來,青光暴漲,將整個內殿照得如同白晝。王詡被這股力量震得后退半步,指尖終于脫離了玉佩,卻見那道縫隙中,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奮力向外鉆動。

“噗——”

一聲輕響,青光驟然收斂,一只巴掌大小的幼鳥從縫隙中破玉而出,撲騰著翅膀飛到空中。它通體覆蓋著青黑色的絨毛,絨毛末端泛著淡淡的金光,頭頂有一抹醒目的金紋,最奇特的是,它的腳爪竟是三只,兩只在前,一只在后,小巧玲瓏,卻透著一股神圣的氣息。

正是午后落在窗欞上的那只三足玄鳥!

王詡目瞪口呆地看著在空中盤旋的幼鳥,一時間忘了反應。他曾猜想玄鳥與玉佩有關,卻沒想到這只靈鳥竟是從玉佩中破殼而出的,這已經超出了他對“修仙世界”的認知極限。

玄鳥在空中盤旋了三圈,似乎在適應新的環境,然后收攏翅膀,輕盈地落在王詡的左肩上。它用小巧的腦袋蹭了蹭王詡的臉頰,發出“啾啾”的輕鳴,聲音稚嫩卻帶著親近之意。

溫熱的觸感從肩頭傳來,王詡這才回過神,小心翼翼地轉頭打量著肩上的幼鳥。近距離觀察下,他發現幼鳥的羽毛并非純黑,而是深青中帶著金屬光澤,陽光(此刻是月光)照在上面,會折射出虹彩般的光暈;三只腳爪呈淡金色,尖銳卻不傷人,反而透著溫潤的玉質感。

“你真的是從玉佩里出來的?”王詡輕聲問道,語氣中帶著難以置信的驚奇。

玄鳥像是聽懂了他的話,歪著小腦袋“啾啾”叫了兩聲,然后撲騰著翅膀飛到他的右掌上方,輕輕落下。它的爪子很輕,落在掌心幾乎沒有重量,只留下一絲暖意。

就在玄鳥的爪子與王詡掌心接觸的剎那,異變再次發生!

玄鳥突然閉上雙眼,小小的身體散發出柔和的金光,與此同時,王詡的掌心傳來一陣輕微的刺痛,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烙印進去。他低頭看去,只見玄鳥的身影在金光中逐漸與他的掌心重疊,一只由金光組成的玄鳥圖騰正緩緩浮現在他的掌心皮膚之上。

圖騰的樣式與玉佩上的玄鳥一模一樣,展翅欲飛,栩栩如生,只是更加小巧精致。當圖騰完全成型的瞬間,玄鳥的金光收斂,重新睜開眼睛,而王詡的掌心則留下了一個淡金色的玄鳥印記,如同天生的胎記。

“這是……”王詡震驚地看著掌心的圖騰,心中隱約明白,這或許是修仙者與靈物建立契約的證明。

還沒等他細想,一股龐大的信息流突然通過掌心的圖騰涌入他的意識!這一次不再是現代記憶與古代記憶的碰撞,而是一種純粹的、古老的意識傳遞——沒有具體的文字,只有模糊的音節、畫面和意念,如同來自上古的低語。

他“看到”了連綿的山脈,云霧繚繞中,無數身著獸皮的先民跪拜在祭壇前,祭壇中央供奉著一只巨大的玄鳥;“聽到”了晦澀的歌謠,音節古怪卻充滿力量,像是在贊美天地,又像是在祈求庇佑;“感受到”了一種古老的契約,玄鳥氏與天地之間、與靈物之間,存在著某種神秘的聯系。

這些信息雜亂而龐大,如同破碎的拼圖,王詡努力想要將它們組合起來,卻只捕捉到幾個清晰的意念:“玄鳥……傳承……感應……天地……”

“呃……”龐大的信息流讓他的大腦再次傳來刺痛,比祭祀時的感覺更加清晰,卻少了幾分混亂,多了幾分秩序。他能感覺到,這些上古信息正在與他腦海中的《太初感應篇》殘卷記憶產生共鳴,那些殘缺的修煉法門,正在這些意念的補充下逐漸完整。

玄鳥似乎察覺到他的痛苦,用腦袋輕輕蹭著他的掌心,發出安撫的“啾啾”聲。隨著它的動作,涌入王詡意識的信息流逐漸放緩,刺痛也隨之減輕。

不知過了多久,信息流徹底停止,王詡虛脫般地坐在榻邊,大口喘著氣,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掌心的玄鳥圖騰依舊散發著淡淡的金光,與肩上玄鳥的氣息相互呼應,形成一種奇妙的平衡。

他閉上眼睛,開始梳理剛才接收到的信息。雖然大部分內容依舊模糊,但他至少明白了幾件事:

第一,玄鳥是上古神鳥,玄鳥氏是崇拜玄鳥的古老部族,而他所在的王氏,正是玄鳥氏的后裔,這也是家族會有玄鳥玉佩傳承的原因。

第二,玄鳥玉佩并非普通玉石,而是孕育玄鳥靈魄的“靈玉卵”,雷暴中的雷電之力與他穿越帶來的靈魂共鳴,共同觸發了靈卵的孵化,這才有了眼前的玄鳥幼鳥。

第三,掌心的圖騰是“玄鳥契約”,建立了他與玄鳥之間的精神連接,不僅能讓他們進行簡單的意識交流,還能讓他借助玄鳥的力量感知天地靈氣,這正是感應境修行的關鍵。

第四,那些模糊的上古歌謠和畫面,很可能是玄鳥氏的修煉心法或祭祀禮儀,需要進一步解讀才能轉化為可用的修仙法門。

“原來如此……”王詡睜開眼睛,看向肩上的玄鳥,眼中充滿了復雜的情緒——有驚奇,有敬畏,還有一絲如釋重負。困擾他許久的謎團終于解開,而一個更加廣闊的修仙世界,正在他面前緩緩展開。

玄鳥似乎感受到了他的釋然,撲騰著翅膀飛到桌上的玉佩旁,用腦袋蹭了蹭玉佩上的裂縫,然后轉頭看向王詡,“啾啾”叫了兩聲,像是在說“看這里”。

王詡起身走到桌邊,仔細觀察玉佩。裂開的縫隙并未影響玉佩的整體結構,反而透過縫隙能看到里面殘留著淡淡的金光,與玄鳥身上的氣息同源。他伸手拿起玉佩,發現原本溫潤的質地變得更加通透,里面仿佛有流光在緩緩流動。

“你是說,玉佩還有用?”王詡問道。

玄鳥“啾啾”點頭,然后用爪子指向玉佩背面的金文。王詡湊近一看,發現那些原本懸浮在空中的文字已經回到玉佩上,但在燭光下,文字的排列似乎發生了變化,隱隱構成了一個簡單的陣法圖譜。

結合剛才接收到的上古意念,王詡瞬間明白:“這是聚靈陣的基礎圖譜?”

玄鳥再次點頭,然后飛到他的掌心,用腦袋點了點玄鳥圖騰。王詡立刻感覺到掌心發熱,一股微弱的氣流從圖騰涌出,順著手臂流入體內,與他午后感受到的溫暖氣息一模一樣——這是天地靈氣!

他按照腦海中《太初感應篇》的記載,嘗試引導這股氣流在體內運行。起初氣流還很滯澀,但在玄鳥的幫助下(它發出的“啾啾”聲似乎能引導靈氣流動),氣流逐漸變得順暢,沿著經脈緩緩循環,所過之處,身體的疲憊感和頭痛都減輕了許多。

“這就是引氣入體?”王詡心中狂喜。他沒想到自己剛覺醒傳承,就能成功引氣,這固然有玄鳥幫助的原因,更得益于他穿越帶來的靈魂與天地的高共鳴度。

就在靈氣完成第一次小循環時,窗外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王詡瞬間警覺,示意玄鳥躲到他的袖中,然后吹滅燭火,走到窗邊向外望去。

月光下,幾個黑影正鬼鬼祟祟地在王府的院墻外翻躍,看服飾并非府中仆人,動作輕捷,顯然是訓練有素的刺客或密探。

“呂氏的人?”王詡瞬間反應過來。父親說呂氏近期頻頻試探,看來他們不僅滿足于朝堂攻訐,還想暗中探查他昏迷的真相,甚至可能對王氏不利。

他的心跳微微加速,但很快便鎮定下來。放在以前,面對刺客他或許會驚慌失措,但此刻,體內流轉的靈氣和掌心的玄鳥圖騰給了他底氣。更重要的是,他的腦海中已經浮現出應對之策——結合現代安防知識和剛學會的靈氣運用,足以應對這些低級刺客。

“啾啾。”袖中的玄鳥輕輕叫了兩聲,傳遞來警惕的意念。

王詡拍了拍袖口,示意玄鳥安心,然后悄然后退,走到書柜旁,按動暗格,取出父親為他準備的防身短劍。劍身狹長,寒光閃爍,是用精鐵打造的利器。

他深吸一口氣,將體內的靈氣緩緩運轉到雙眼,按照玄鳥傳遞的意念,嘗試“感應”外界的氣息。很快,他便“看到”幾個模糊的紅點在院墻附近移動,那是活人的氣息,帶著惡意與貪婪。

“來得正好。”王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本就想找機會展示能力,呂氏的刺客恰好送上門來,這或許就是他“化危為機”的第一步。

他沒有立刻驚動府中的護衛,而是借著月光的掩護,悄無聲息地繞到側門。那里是院墻最矮的地方,也是刺客最可能潛入的位置。袖中的玄鳥傳遞來清晰的預警,告訴他刺客還有三息就要翻墻而入。

三、二、一……

就在黑影翻墻落地的瞬間,王詡猛地沖出,手中的短劍帶著靈氣的加持,劃出一道寒光,直刺為首刺客的手腕。他的動作并不熟練,卻勝在出其不意,且靈氣加持下的速度遠超常人。

“啊!”刺客慘叫一聲,手中的短刀落地,手腕上出現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其他刺客見狀大驚,紛紛拔刀圍攻上來。王詡并不與他們硬拼,而是利用對王府地形的熟悉,輾轉騰挪,同時運轉靈氣強化身體,避開致命攻擊。

“啾啾!”袖中的玄鳥突然飛出,對著一名刺客的眼睛猛啄過去。

刺客猝不及防,被啄中眼睛,痛呼著后退。王詡抓住機會,短劍橫掃,將其腿筋挑斷。這正是他結合現代格斗術和靈氣運用的戰術——不硬拼力量,專攻弱點,借助玄鳥的輔助創造優勢。

短短片刻,三名刺客便被他制服,或傷或殘,再無反抗之力。府中的護衛聽到動靜趕來時,看到的便是王詡手持短劍,玄鳥停在他肩頭,月光下少年的眼神銳利如鷹,與往日的文弱截然不同。

“世子!您沒事吧?”護衛隊長連忙上前,看到地上的刺客,臉色驟變,“這些是……”

“呂氏派來的‘訪客’。”王詡淡淡說道,語氣平靜得不像剛經歷過打斗,“把他們綁起來,天亮后‘送’回呂府,讓呂大人好好‘管教’。”

護衛隊長雖震驚于世子的變化,但還是立刻遵命行事。看著護衛們押走刺客,王詡低頭看了看掌心的玄鳥圖騰,又摸了摸肩上的玄鳥幼鳥,眼中閃過一絲堅定。

今夜的經歷讓他徹底明白,雙重人生的意義不僅在于傳承知識,更在于運用力量。玄鳥低語帶來的不僅是修仙傳承,更是亂世中生存的底氣。

他轉身回到內殿,重新點燃燭火。玄鳥飛到桌上,與玉佩相互輝映,淡淡的青光與金光交織,照亮了少年的臉龐。王詡拿起玉佩,感受著其中流動的靈氣,心中已有了新的計劃:

明日,他不僅要向族人證明自己的“德行”,更要讓所有人看到,王氏嫡子王詡,已非昔日吳下阿蒙。而這一切的起點,便是掌心的玄鳥圖騰,和肩頭這只從玉佩中破殼而出的靈鳥。

窗外的月光依舊皎潔,內殿的燭火重新燃亮,玄鳥的“啾啾”聲與玉佩的微鳴交織在一起,像是一首古老的歌謠,在寂靜的深夜中低語,訴說著一個跨越千年的傳奇剛剛開始的序章。王詡知道,從今夜起,他的修仙之路、他的戰國征途,都將與這只玄鳥緊密相連,共同書寫屬于“鬼谷子”的不朽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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