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喊住了她，“也不早了，送完順便下班吧。”

姜致腳步一頓，應了聲好。

她把電動車頭盔遞給女孩。

“住哪里？”

“御水灣。”女孩弱弱道。

姜致在導航上輸入了地址，機械女聲響起：“全程十公里，大約需要三十分鐘。”

得，又市中心。

天還浸在墨色里，電動車穿行在凌晨空蕩的街道上，風裹著涼意襲來，摻了幾分夏季特有的黏膩。

車胎碾過柏油路，沙沙聲格外清晰，路燈還沒熄，昏黃的光暈在地上拉出長影。

“御水灣”三個鎏金大字在暖黃色燈下炸開璀璨的光，金邊勾勒出立體的輪廓，暖黃的光將透過鎏金紋路溢開。

小區(qū)門口駐足著一人，男人背靠著冰涼的金屬欄桿站著。他身形挺拔，白襯衫袖口卷到手肘，他時不時抬腕看表，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在表盤上無意識地摩挲。

男人眉峰微蹙著，雙眸帶了幾分焦灼。他反反復復拿著手機看了幾次，屏幕暗著，沒有新消息。

“哥！”女孩的聲音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又輕又顫。

女聲剛落，男人目光瞬間投向了這邊。

女孩跑到他面前，他垂眸掃了眼她微紅的眼尾，喉結(jié)動了動，最后只是淡淡問道：“怎么回事？”

女孩的校服被自己攥得發(fā)皺。

姜致系上頭盔的帶子，狀似隨意地提了句：“日月湖對面那家燒烤店有監(jiān)控。”說完擰了擰車鑰匙便發(fā)車回家。

電動車漸漸駛遠，顧祁鈺垂眸看向懷中抽泣的女孩，心有不忍，不知想起什么，原本懸在半空中手卻又頓住了。

漆皮斑駁的鐵門從外打開，剛按下電源開關鍵，頭頂?shù)臒襞萃蝗弧白汤病币豁懀袷怯惺裁礀|西在玻璃罩里炸開。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剛?cè)爰议T被做局啊。

姜致只好無奈關門下樓，拐過巷口時，恰巧一陣悶響撞進耳朵。

不是尋常的磕碰聲，是拳頭砸在肉上的鈍重，混著壓抑的悶哼，像被什么東西捂住，摻著幾絲血腥味的空氣從巷子深處滲出來。

墻角的垃圾桶被撞發(fā)出鐵皮摩擦的刺耳聲響，風從巷尾穿過，墻上沾著的招聘廣告邊角簌簌發(fā)抖。

女孩腳踩拖鞋，事不關己地路過，天旋地轉(zhuǎn)間，她被猛地拽進陰影，后背被撞在滲著青苔的磚墻上。

一記掌風方要落下，女孩幾乎是憑著本能避開對方，左手閃電般反擒住對方脖頸，右手擋住對方襲來的掌風，反扣在墻上。

姜致掌心還未卸力，那人突然發(fā)出一聲古怪的悶響，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喉嚨里炸開。

她猛地松手，就見對方猛地弓起身子劇烈抽搐著，嘴角迅速涌出泛著泡沫的黑血。

一股刺鼻的苦杏味瞬間在空氣中彌漫開。

黑血順著他的唇角蜿蜒而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姜致順著男人躺下的目光，往另一邊看去。

角落里，男人像是昏了過去，嘴角烏青滲血，他的頭歪向一邊，額角抵著墻面，嘴里不知一直在念叨著什么。

是王彥。

姜致松開手中的人，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腳步突然頓住。

巷口不知何時站了人。

那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越過她徑直朝王彥走去。

日已漸曉。

五金店。

“老板，來個燈泡。”

一道聲音從里屋吆喝起，“十塊錢，在貨架上，自己拿。”

姜致握著燈泡往回走，路過那條巷口時，腳步不由頓了頓。

巷子被收拾得干干凈凈，就連角落里許久沒被清理的雜草都被人除光。

似乎和從前沒什么兩樣。

當然，除了角落那個凹了一大塊的垃圾箱。

這可不是她踹的。

燈泡換好，姜致呈“大”字躺在床上，雙眸懨懨地望著天花板。

昨晚那人出現(xiàn)后，姜致好一頓解釋。

不論那人信于不信，這件事都于她無關。

她確實只是下樓買個燈泡經(jīng)過被惡意挾持的一個受害者。

嗯，只是恰好那個人死了。

又剛好他們要找的人在一旁。

忽地想起什么，姜致起身到電腦前打開那個網(wǎng)址輸入一行字符。

果不其然，王彥的懸賞令現(xiàn)在已被撤下。

與此同時，天琴灣。

男人半陷在沙發(fā)里，雙腿隨意搭著，姿態(tài)松快，連搭在扶手上的手指都漫不經(jīng)心地勾著，骨節(jié)分明，透著股懶出來的利落。

明明是隨意的坐姿，卻偏生帶出種幾分矜貴，又疏淡。

男人將藏青色的衛(wèi)衣外套松松垮垮地搭在臂彎，微微偏著頭，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有意無意地敲打著扶手。

一旁的人低聲音匯報著，“少爺，王彥已經(jīng)交給季少審訊了。”

他緩緩抬眼，雙眸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卻沒什么溫度，“處理干凈了？”他開口，聲音帶了點剛睡醒似的微啞，尾音微微揚著，聽不出喜怒。

“處理干凈了，不過……”一旁的人遲疑道。

“不過什么？”

“不過屬下趕到那時，遇到一個有些可疑的女孩。”他回道。

陸淮之停下手中敲擊的動作，問道：“可疑？”

“她當時站在巷子里，骨刃在她身旁，王彥則在角落昏迷不醒。”說著他又頓了頓，回想起巷子里那個女孩。

女孩腳踩拖鞋，身上穿著件有些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褲和上衣。

她似乎被他的突然出現(xiàn)嚇了一跳，身體微微顫了顫，但很快恢復正常。

她說：“家里燈泡壞了，我到前面拐角的五金店買個燈泡，沒想到經(jīng)過這里發(fā)現(xiàn)有兩個人倒在這里。”

說著女孩起身指了指地上的人，略顯無奈道：“太晚了，我怕家里人擔心，你有空的話可以幫這兩個人叫個救護車嗎？”

當時十一著急把王彥帶回去交差，并沒有多想。

此時想來卻是疑點重重。

“凌晨三點多出去買燈泡？”陸淮之不冷不熱地問道。

十一點了點頭，思忖一番道：“將王彥和骨刃交給季少后，屬下專程在那附近看了一圈，的確有一家五金店，這家店明面上掛著五金店，但是小店偏門還開了間麻將房，經(jīng)常通宵不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