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飛舟剛掠出蒼梧山地界,一只灰羽靈雀撲棱棱落在姜幼微肩頭。雀爪上系著一只皺巴巴的小竹筒,筒口封著鐵匠鋪的紅漆——那是養父姜山河獨有的標記。
姜幼微心臟猛地漏跳一拍。
竹筒里只有短短三行字,字跡歪斜,像用錘柄蘸墨寫的:
【幼微:
村口打鐵爐冷了,你哥回來過——帶著一把斷劍。
他說,要去拿回本該屬于“姜家”的東西。
爹想你,也怕他。】
落款不是“爹”,而是“姜山河”——養父平日只寫“阿爹”,除非真慌了神。
姜幼微捏著紙條,指尖冰涼。那把“斷劍”她記得:哥哥姜北斗離家那日,正是握著它,說要去守淵四宗學劍。如今劍斷人歸,又走,意味著什么?
同行的天驕們正圍坐甲板復盤人性大挑戰,見她臉色不對,齊刷刷探頭:
謝凌霄(認真):“需要打架,算我一個。”
杜若(溫柔):“我備了安魂丹,先吃一顆。”
公輸垣(興奮):“斷劍?能拆嗎!”
云青鸞(抱臂):“我正好要回家取槍,順路。”
溫玉棠(搖扇):“都順路,那就一起下山歷練唄,宗門任務共享雙倍獎勵哦。”
姜幼微本想說“這是我自家事”,可抬頭對上五雙亮晶晶的眼睛,到嘴的話變成了:“……那就,一起吧。”
于是一支臨時小隊成立,目標:護送姜幼微回老家,順帶探查斷劍線索。歲玄得知后,只抬手扔來一塊木牌——
【任務:護送弟子探親,順便撿破爛。
備注:破爛=斷劍、舊爐、以及某個可能醒來的劍尊殘魂。】
眾人:???
三日后,飛舟落在離云溪鎮十里外的荒山。為了不嚇著村民,眾人步行進村。
姜山河正在收拾鐵匠鋪。曾經爐火通紅的小院,如今冷冷清清,風箱上落滿灰。老人背脊彎了一些,聽見腳步聲回頭,笑得像被錘過的鐵——硬邦邦卻燙人。
“閨女回來啦?”他嗓音沙啞,目光卻掠過她身后那群氣質各異的少年少女,最后停在姜幼微臉上,“還帶朋友啦?好,好,家里坐。”
鐵匠鋪里,最顯眼的是墻角那半截斷劍:劍身漆黑,裂痕里滲出幽藍光絲,像活物呼吸。
謝凌霄目光一凝:“幽闕鐵?早已絕跡的上古劍胚!”
公輸垣已經掏出小錘,被姜幼微一把按住:“別敲,那是我哥的命根子。”
姜山河嘆了口氣,用粗糲的手掌撫過斷劍:“你哥那夜回來,一句話沒說,只把這斷劍插在爐膛里。火再旺,它也冷得像冰。后來來了幾個穿守淵袍子的人,他跟著走了。”
老人說到這兒,聲音低了下去:“他們喊他……‘劍胚圣子’。”
夜里,眾人宿在鐵匠鋪后院。姜幼微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起身去看斷劍。
月光下,斷劍裂痕內的幽光忽然大盛,一道蒼老卻溫和的嗓音在她識海響起:
“……小丫頭,借點火。”
姜幼微差點原地起跳:“誰在說話?!”
“老夫姜無咎,唔,也就是你爹手里那把舊錘子原先的主人。”
姜幼微瞳孔地震:姜無咎——傳說中一劍斷天河的“無咎劍尊”,千年前就殞落于歸墟潮!
幽光凝成半透明的虛影,是個披破舊青衫的中年人,眉目與姜山河竟有五分相似。
“別緊張,老夫只剩一縷殘魂,寄在斷劍里。”虛影咳嗽兩聲,“你哥體內的劍骨,是我當年剝離下來的。守淵四宗想用他重塑劍胚,喚醒我……再讓我做他們的刀。”
姜幼微攥緊拳:“那我哥呢?”
“快了,再被他們煉七七四十九日,魂魄就要被劍骨吞噬。”虛影聲音低下去,“除非——有人能在那之前,把斷劍、劍骨、以及我這個老不死,重新拼成一把完整的劍,且不被天道察覺。”
第二日清晨,眾天驕圍成一圈,聽姜幼微簡述情況。
謝凌霄第一個表態:“搶人,我擅長。”
杜若:“我負責煉魂穩魄。”
公輸垣:“拼劍我拿手,但我需要幽闕鐵的碎片。”
云青鸞:“云家與守淵四宗有暗線,我可以拿到布防圖。”
溫玉棠:“我寫檄文,罵得他們狗血淋頭再動手。”
姜幼微深吸一口氣,把斷劍包好背在身后:“那就走吧,目標——守淵四宗,把我哥和老頭子的骨頭都搶回來。”
眾人踏出村口時,無人注意鐵匠鋪屋檐下,姜山河獨自站在陰影里,手里攥著一把早已熄火的鐵錘。
錘頭內側,一道細如發絲的裂紋悄然蔓延,透出與斷劍一模一樣的幽藍光。
老人抬頭,望向遠去的孩子們,聲音輕得像風:
“阿咎……孩子們來接你了。”
裂紋里,幽光閃了閃,似在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