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劇組的選拔場地，才發現劇組特意租下了一座紅色大禮堂。禮堂內光線明亮，只有前排坐著幾位中年人，旁邊還散落著幾個妝容精致的演員，顯然是提前到場等候的。

坐在最中間的中年男子穿著簡單的黑色 T恤，正神色專注地和身邊的副導演低聲交流著什么，眉宇間帶著幾分藝術家的嚴謹。

“衛導，我來啦。”許長風熟稔地走過去，笑著和那位中年男子打了聲招呼。

衛陳鋒聞聲抬頭，先是和許長風笑著寒暄兩句，目光隨即落在他身邊的陌靜姝身上，眼中不自覺地閃過一絲驚艷。

眼前的女人穿著簡約的白色長裙，氣質卻清冷又奪目，尤其是那雙眼睛，笑起來時帶著暖意，不笑時又透著幾分疏離，像極了他鏡頭下最想捕捉的“故事感”。

“這就是你說的陌小姐吧？”衛陳鋒站起身，主動伸出手“長風來之前特意跟我提過你。陌小姐你好，我是這部劇的導演衛陳鋒，你叫我衛導就行。”

握手時，他心里忍不住暗嘆：這位陌小姐長得也太出挑了，去當經紀人真是可惜了這張臉

——就算在美女扎堆的娛樂圈里當個花瓶，恐怕都有大把人愿意捧著。

“衛導好，很高興認識您。”陌靜姝從容地回握，聲音清潤，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點頭致意時姿態大方得體，絲毫沒有初見大導演的局促。

許長風在一旁笑著打圓場：“衛導，星星是我的朋友，也是位眼光很毒的經紀人，今天帶她來看看，說不定能給您推薦幾個好苗子。”

衛陳鋒挑眉看向陌靜姝，眼里多了幾分探究：“哦？陌小姐也帶藝人？那今天可得好好聊聊，我這劇里正好還缺幾個撐得起氣場的年輕角色。”

他向來惜才，不管對方是什么身份，只要真有能力，他都愿意給機會。

陌靜姝微笑頷首：“衛導客氣了，我也是來學習的，要是真有合適的人選，自然不敢藏私。”

她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禮堂后排的試鏡區域，心里已經開始給自己手里的人物色起角色來——衛導的劇，可是難得的好資源。

面試是按照要競選的角色來安排的，首先是女主的角色—山陰公主楚玉。

這個角色的復雜性早已寫在史書里。《宋書?卷七?本紀第七》中明載，她曾對弟弟劉子業直言：“妾與陛下，雖男女有殊，俱托體先帝。陛下六宮萬數，而妾唯駙馬一人。事不均平，一何至此！”最終得帝賜面首三十人，晉爵會稽郡長公主，享郡王侯禮遇。

這般在封建時代敢挑戰禮法的言行，讓角色自帶爭議；而圍繞她的，又不止風流出名，更有亂世中皇家公主的權謀算計與驕傲風骨。

對女星而言，這無疑是塊“硬骨頭”——既要演出史書里的媚骨天成，又得撐住皇家血脈里的貴氣與銳氣。

為了還原這個真實的歷史人物，衛陳鋒籌備了整整兩年。他泡在古籍館翻遍相關典籍，帶著團隊跑遍江南古城實地勘景，連服飾紋樣、發髻樣式都請了歷史專家一一考據。

在他心里，山陰公主絕非野史里的“淫恣”符號，而是亂世中鮮活的“人”——她是“皇朝第一美人”，眼含秋波面若芙蓉；更是金枝玉葉，身姿窈窕間自有端莊大氣，眉眼藏著皇家子弟的鋒芒。

這些小花樣貌確實出眾，演技也挑不出大錯，可總差了點“魂”。

但幾輪下來，衛導眉頭緊促。“風流不是下流，貴氣不是傲氣。”衛陳鋒低聲和副導念叨，“她得是站在那兒，就讓人覺得‘這就是公主’，既有顛倒眾生的艷，又有不容輕辱的貴。”

國內能撐起這種復雜性的女星，要么早已過了角色年齡，要么靈氣不足，實在難尋。

連坐在一旁的許長風也沒了最初的從容，指尖輕點著椅扶手，顯然也看出了衛導的不滿。

陌靜姝靜靜坐在后排，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包邊緣。腦海里復盤著山陰公主的特質，一個人影忽然清晰起來——王楚然。

那個資料里寫著“家道中落卻氣質天成”的新人，若是換上繁復古裝，眼角那顆淚痣定然更顯勾人；

而自小培養的禮儀氣度，說是“皇朝第一美人”也未必撐不起。

只是……實力能否配得上這份外形優勢？

她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有了計較。眼下衛導還在篩選，貿然推薦反而顯得刻意，不如再等等

——若真無人入衛導眼，那時再提王楚然，或許更合時宜。

禮堂內的試鏡還在繼續，衛陳鋒看著臺上又一位女星行禮退場，輕輕嘆了口氣，目光掃過全場，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期待與焦慮。

忙碌了一下午，日頭漸漸偏西，陌靜姝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嚕”叫了一聲。

她瞥了眼前排的衛導，對方正拿著劇本和副導激烈討論，眉頭緊鎖，顯然完全沉浸在工作里，早把吃飯這回事拋到了九霄云外。

“許長風，我餓了。”陌靜姝向來直白，從不委屈自己的胃，側頭就對身邊人說。

許長風這才反應過來，一拍腦門：“瞧我這記性，忘了衛導是個工作狂了——他一忙起來別說吃飯，連睡覺都能省。”

他連忙招手叫來旁邊的助理，附耳低聲交代了幾句，讓助理趕緊去附近的餐廳訂幾份清淡的飯菜。

“星星，我讓人去買飯了，”安排好后，他湊回陌靜姝身邊，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點怕打擾別人的小心。

“等這輪試鏡結束，我們就去休息室吃飯。”兩人頭挨著頭說話，距離近得能聞到她發間淡淡的清香，許長風心頭微動，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他滿心滿眼都在身邊的人身上，完全沒注意到此刻走上試鏡臺的女演員——正是之前在等候區暗暗打量他們的劉雨霏。

劉雨霏剛站定，就看到許長風和那個陌生女人低頭說笑的親昵模樣，握著劇本的手指猛地收緊。

但她很快壓下心頭的澀意，深吸一口氣，對著衛導微微屈膝行禮，聲音清亮：“衛導好，各位老師好，我是來試鏡女三號樂康公主的劉雨霏。”

衛陳鋒抬了抬眼，示意她開始表演。而陌靜姝被許長風湊近的氣息弄得有點癢，下意識往旁邊躲了躲，恰好對上劉雨霏投來的目光，眼底閃過一絲了然，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

這頓飯，看來吃得不會太無聊。

劉雨霏深吸一口氣，抬手將散落的碎發別到耳后，指尖微顫卻很快穩住。她選的片段是樂康公主得知兄長劉子業要將自己遠嫁權臣時的對手戲，這段戲里既有皇家公主的不甘，又有不得不隱忍的脆弱，最能體現角色的層次感。

“陛下既已下旨，臣妹自當遵旨。”她垂眸屈膝，聲音輕得像羽毛，尾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淚來。

可當她緩緩抬眼時，眼底卻沒有淚，只有一片平靜的死水，唯獨睫毛上沾著的“濕意”，泄露了強撐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