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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魚兒水中逝(七)

白予珩離開后自然沒再去派出所民警那邊刷臉,本就是無中生有之事,恨不得遠遠繞開那一溜的警車,不引人注意才好。他徑直返回自己車內,先不忙著點火,整個人癱倒在駕駛位上,在腦子里迅速整理剛才得到的信息。

——圖片中那個孩子一頭短發,容貌雖看不真切,但穿著黃綠色的運動套裝,姑且認為那是校服。

——被發現的地方靠近河邊,周圍樹木低矮,不少枝條斜斜地壓在水面之上,估計是被岸邊瘋長樹枝勾住了往下漂的趨勢。

除此之外就那幾張相片也看不出更多的信息,白予珩閉上眼睛,仔細回憶著兩周前那個夢,夢里面應該是有兩個人的,而且他們是駕著船出行,并且幾乎將船開到了河面中央,并不是圖片中水流湍急的河道,而是一片更為開闊的水域。

白予珩翻找地圖,圈畫出清水灣的地勢,河流往上,是一片半月形的水灣,清水灣的名字估計就是由此而來。

放下地圖,白予珩思索片刻,既然剛才大爺說派出所的人又帶了一批警察進場勘探,那必然就不是簡單的溺水事件,而且結合自己夢里船上那個無動于衷的黑影,白予珩確信這可能涉嫌到刑事案件。

如果真如他所料,那么整個清水灣公園這段時間都將會封禁,進出不易,還容易引發不必要的懷疑,考慮一二他還是決定先從圖片上那個溺水孩子本身入手,先查清楚他到底是誰。

路的盡頭隱約有幾處車前燈光閃過,白予珩定了定神,看見又有幾輛警車正朝這個方向而來,他調暗車燈,微微開了一點車窗,在縫隙中朝外看去。

那些警車呼嘯而過,應該是轄區的民警先行收隊了。另有一輛不起眼的深灰色SUV緊跟在不遠的后面,方向恰遇他背道而行,開車的是個男人,大晚上的還帶著一副墨鏡,頜骨微凹,骨相精干,脖子上似乎有一串手指粗的銀鏈子,在一晃而過的車燈下泛著點亮。

這個時間段還在清水灣附近轉悠的,不是警察就是嫌疑人。白予珩腦子里瞬間閃過一個念頭。

清水灣森林公園地處西郊,距離最近的清水鎮也尚且還有一段距離,一個孩子是絕對沒辦法獨自一人前來,他定是跟船上另外那人一塊兒來的,而且兩人還可能有代步工具。

四處又安靜下來,白予珩重新調亮車內的燈光,車窗緊閉,將淅淅瀝瀝的雨聲隔絕在外,白予珩坐在安靜地車內,在電腦上檢索了一下清水灣附近區域的住宅和商圈。

期間順手撥通了一個電話,等待對方接通的過程中,他快速閱覽起屏幕上的資料,著重留意以清水灣為圓心附近三到五公里內的學校。

今天周三,正常學生們應該都在學校上學,那男孩也不例外。可他沒在學校好好讀書,卻出現在幾公里之外的清水灣公園,甚至溺斃于河中,肯定是有人將他帶到此處,而且那定是他相熟之人,并且是他自愿前來。但距離又不能太遠,一定要在孩子認為的心理安全范圍內。

他的指尖輕輕敲打著電腦屏幕,目光在城西清水鎮這一片逡巡,而后迅速鎖定了一所距離清水灣公園直線距離三公里左右的學校,再一細查,發現校服款式正好與男孩身上穿的相似。

電話終于通了,對面傳來一個厚重沉悶的男聲:“喂,小珩你找我什么事?”

“斌叔,您幫我查一下清水鎮小學去年是不是申請過心理講堂進校園的活動,現在還有沒有相關的合作項目,有的話知會我一聲,謝了。”

這個被叫做斌叔的中年男人是白予珩眾多外派工作的負責人之一,主要協助對接有相關需求的單位。但一般都是他們溝通聯絡好之后通知白予珩即可,突然聽到白予珩主動要求聯系,不禁微微一愣,還不待斌叔仔細查問,耳朵里便全是嘟嘟嘟的忙音。

“嘿,這小子,最近性子是越來越急了。”斌叔自言自語的嘀咕一番,便著手跟有關部門對接去了。

白予珩一刻不停,又相繼撥通了幾個電話,分別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垂目凝視著前方,耐心地等待著。

外面的雨勢漸弱,刮雨器頗有節奏的左右搖擺,細雨在橙黃色車燈前翻飛,追著兩束筆直的車燈,變成一團模糊的光影。

白予珩的最后一通電話是打給偵查科的一個朋友,他打算故技重施,清了清嗓子,說:“大佑,幫我個忙,我有個朋友鄰居家的孩子到現在也沒回家,他家好像在清水鎮這邊,你有空給我留意一下他家里人什么時候去報的失蹤,有消息給我回個話。”

卻沒想到大佑的動作是最快的,沒幾分鐘就給他回了電:“查過了,確實有一個。孩子的爸爸剛到派出所報案沒多久,正好跟我碰上了。”

“具體情況怎么樣。”白予珩不方便問的太直接,只好拐著彎想盡可能打探出更多的消息。

“不好說,說是下午放學去晚了一點沒接到人,下著大雨也不知道上哪找。我覺著吧,說不準小孩只是自己先回了,又或是跑去哪個同學家里玩兒?前后也就不到仨小時,但人家爸爸急得要死,派出所就給他登記了。”

白予珩沉吟不語,末了,看似不經意地說了聲:“你把這孩子的詳細信息發一份過來給我,我現在正好就在清水鎮附近,也幫忙四處找一找吧。”

大佑一根筋,連聲答應,還不住的贊他:“還得是你啊白哥,就是心善,給自己攬這么大一活兒,得了,我把派出所登記的信息給你傳一份過去,上面還有他爸的聯系方式,你要是真碰到了就自己給人家打電話吧。”

大佑對真實情況不太了解,一上來就對著白予珩一頓猛夸,把他捧得老高,弄得白予珩心里卻不是滋味兒,便含糊著速速掛斷了電話。

所幸幾通電話下來,收獲頗豐。在大佑把那個男孩的照片和信息發過來的同時,斌叔的電話也隨之而來。

白予珩一目十行地看完了現有的已知信息。男孩名叫余淏,果真是清水鎮小學四年級學生。

他的眼睛一邊看著,耳朵也分毫沒放松,斌叔在電話里告訴他,已經跟學校那邊溝通清楚了,約定明天下午協助開展“健康心理知多少”專題活動。他點頭應下,不得不說,他有時候覺得自己的運氣還真是不錯的。

處理完這些事情之后,夜更深了,想到明日還要去清水灣小學借機調查,此刻回市區不太現實,白予珩便在清水灣附近定下了一間民宿,準備在這邊湊合一晚,之后便驅車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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