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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茶棚童謠

晨霧像被打翻的墨汁,在離陽邊村的土路上暈開。姜青冥蜷縮在茶棚角落,懷里揣著母親臨終前塞給他的半塊麥餅——餅皮已經發硬,邊緣還留著母親掌心的溫度。

棚外的雨絲斜斜地織著,將遠處礦洞的輪廓模糊成一團灰影,鐵鏈拖地的“哐當“聲透過雨幕傳來,在他耳中幻化成母親最后擋刀時的悶響。

他數到第三十七滴雨珠墜地時,突然感到胸口發燙。低頭一看,粗布內衣下的鎖鏈齒紋正泛著淡金色光芒,每個齒牙都清晰可見,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這讓他想起七歲那年的雪夜,母親曾解開衣襟給他看同樣的印記,當時她指尖劃過那些紋路,輕聲說:“這是天輪的鑰匙,也是我們姜家的宿命。“那晚她教他用指尖丈量星圖,炭火盆里的灰燼中,她畫出的正是這樣首尾相咬的輪影。茶棚外的雨突然變大,敲打油布頂的聲音像極了礦洞深處的摩斯密碼。

“來碗熱茶?“

姜青冥猛地抬頭,撞進一雙亮得驚人的眼睛。老人左眼蒙著塊臟布條,右眼卻像淬了星子,正透過氤氳的水汽打量他。銅壺嘴離茶碗三寸,琥珀色的茶水卻一滴不灑,在缺了口的粗瓷碗里旋轉成渦,茶沫竟凝成一只首尾相咬的輪影,隨著老人的指節輕叩桌沿緩緩轉動。茶香中混著松煙和鐵銹的氣味,讓姜青冥想起母親晾曬草藥的味道——那時她總說“草藥要趁露水未干時采摘,就像記憶要趁悲傷未散時銘記“。

“不收錢。“老人咧嘴笑了,露出僅剩的三顆牙,“看你面生,是逃難來的?“

姜青冥攥緊胸口的衣襟,那里的鎖鏈齒紋燙得像塊烙鐵。他注意到老人腰間掛著個葫蘆,皮質表面布滿細小的月牙形疤痕,與母親掌心的印記完全吻合。茶棚的柱子更讓他心驚,之間柱子表面布滿指甲蓋大小的齒痕,排列方式與礦洞鎖鏈上的紋路如出一轍,只是每道齒痕里都嵌著顆暗紅色的砂粒,像凝固的血珠在燭光下閃爍。最詭異的是棚頂的茅草,竟天然形成莫比烏斯環的形狀,雨水順著草莖流動,永遠不會滴落,而是在某個看不見的節點重新開始循環。

“哐當、哐當。“

鐵鏈拖地的聲音從雨霧中傳來,越來越近。姜青冥本能地縮到桌下,透過桌布縫隙看見三個黑袍人走進茶棚。為首那人臉上有道橫貫鼻梁的刀疤,正是昨天在礦洞主持祭爐的監工。他將濕漉漉的鎖鏈搭在桌角,水珠滴在地上,竟腐蝕出細小的坑洞——這場景讓姜青冥突然想起母親曾說的“魂火蝕骨“,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黑袍人掀開雨帽時,姜青冥看見他們耳后都有相同的鴉羽胎記,與沈硯舟黑袍內襯的紋路完全一致,只是顏色更深,像浸透了血。

“老瞎子,來三碗涼茶。“刀疤監工的聲音像砂紙摩擦木頭。

老人慢悠悠地倒茶,銅壺在他手中轉出殘影。“官爺今天不祭爐?“

“哼,出了點岔子。“刀疤監工喝了口茶,茶沫在他唇上留下青黑的印記,“那個姜氏的小崽子跑了,印記還沒回收。“他說話時,姜青冥感到胸口的鎖鏈齒紋突然發燙,像有根燒紅的針在皮膚下游走,眼前閃過母親擋刀時飛濺的血花。那血珠在空中也凝成了輪形,與茶碗里的圖案分毫不差。

刀疤監工腰間的青銅鈴鐺突然無風自動,發出的聲響與礦洞深處的神秘符號節奏完全一致,姜青冥數到第七聲鈴響時,老人突然用腳尖在地面畫了個逆星塔圖案,鈴鐺聲戛然而止。

孩子們在雨里拍手跟著唱,跑調的童聲與鐵鏈聲奇異地融合。姜青冥卻看見老人的右腳在桌下悄悄畫著奇怪的符號,兩根交叉的線條,像個旋轉的輪子。刀疤監工似乎沒聽懂,不耐煩地扔了幾枚銅錢在桌上,帶著黑袍人走進雨霧。

姜青冥數到第七步時,聽見其中個黑袍人低聲說:“灰曦計劃不能停,黃昏楔已經開始銹蝕...“話音未落,老人突然將銅壺在地上一磕,茶水在地面形成水鏡,映出黑袍人背后跟著的十二只鴉影,每只鴉影的眼睛都是空洞的,像被挖去了眼球。

“他們走了。“老人掀開桌布,右眼在燭光下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姜青冥這才發現,茶棚的墻壁上全是用炭筆寫的童謠,每首都藏著奇怪的符號。最角落里有幅未完成的畫,一個少年站在巨大的輪盤中央,輪盤兩側分別畫著神和魔,他們的鎖鏈纏繞在同一根軸上,軸底刻著“歸墟“二字。畫中少年的眼睛竟是空洞的,姜青冥伸手觸碰時,指尖傳來刺痛,一滴血珠落在畫上,恰好填補了少年的左眼。血珠滲入畫布的瞬間,少年的右眼突然流出金色的淚水,在畫布上匯成“逆星塔“三個字。

“你娘沒教你這首童謠?“老人突然問。

姜青冥猛地抬頭:“你認識我娘?“

老人從懷里掏出塊銹蝕的星符,與姜青冥胸口發燙的位置完全吻合。“她是第十三任守碑人。“老人的聲音低沉下來,“我們守的不是碑,是真相,天輪根本沒碎!是被神魔聯手藏起來了。“他用銅壺嘴在桌面上劃出莫比烏斯環,“看,光暗本是一體,就像這茶沫,分開了反而會枯萎。“燭光突然搖曳,老人的影子在墻上變成十二翼鴉形,姜青冥這才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鴉羽胎記,與沈硯舟的一模一樣,只是老人的胎記上多了道鎖鏈紋路,像被束縛的鴉神。

雨突然停了,月光透過棚頂的破洞照在茶碗里,輪影在水中緩緩旋轉。姜青冥聽見遠處傳來母親的聲音,像從很深的地方飄來:“鎖鏈斷時,天輪自轉。“他突然想起五歲那年,母親曾在灶臺邊教他認星圖,當時她用燒火棍在灰里畫的,正是這樣首尾相咬的輪子。那天她還說:“當足夠多的人覺醒印記,天輪就會重新轉動。“現在他終于明白,母親掌心的月牙疤痕,根本不是燙傷,而是守道印的入門印記,她臨終前在他手心畫的,正是這個旋轉的輪子。

姜青冥從恍惚中驚醒,發現老人正用銅壺煮著新茶。茶水沸騰的聲音里,他聽見了熟悉的節奏,與礦洞深處的神秘符號完全一致。老人將茶水倒入兩個碗中,其中一碗的輪影突然變成血紅色,浮現出逆星塔的倒影。塔底有行小字:“逆星塔九層,每層藏著一紀元的真相“,當姜青冥眨眼時,字跡又變成“歸墟坐標:119.30,39.90“,數字還在微微跳動。

“這是第一紀元的茶湯配方。“老人推過紅影茶碗,“用燭龍血谷的晨露煮的,能喚醒沉睡的記憶。“

姜青冥猶豫著接過茶碗,指尖剛觸到陶土表面,眼前突然炸開一片金光。他看見無數人影在鎖鏈中掙扎,他們的情緒化作不同顏色的魂火——恐懼是純藍、憤怒是紫紅、悲傷是墨黑、希望是赤金。這些魂火順著鎖鏈流向巨大的天輪,天輪中央坐著雙眼被蒙住的天尊,雙手各握著半塊輪盤。

突然,神魔同時揮刀斬斷天尊的雙手,兩輪盤分別化作太陽與月亮,而天尊的血滴在地上,長出了逆星塔。塔尖刺入云霄,塔底卻深不見底,隱約可見鎖鏈的另一端連接著歸墟深處的巨獸。

“原初謊言。“老人的聲音像來自遙遠的時空,“神魔告訴你光暗對立,卻隱瞞了他們本是天輪的兩個齒輪。“

畫面突然破碎,姜青冥發現自己趴在桌上,茶碗已經空了。墻壁上的童謠文字正在重組,形成一行發光的古篆:“晝夜本一體,神魔皆棋子“。

他摸了摸胸口,鎖鏈齒紋已經冷卻,但掌心卻多了個旋轉的輪影印記,與母親臨終前畫的符號完全相同。桌布下傳來窸窣聲,姜青冥掀開一看,是只斷翅的烏鴉,腿上綁著個微型卷軸——里面畫著沈硯舟黑袍下的影衛刺青,刺青旁寫著“第十三式·永夜歸一“。

“該上路了。“老人遞給姜青冥一個布包,里面是半塊星符和一卷獸皮地圖,“順著燭龍江走,三日后會看見逆星塔的倒影。記住,天輪的缺口在歸墟,而鑰匙在你心里。“他突然壓低聲音,“沈硯舟會找到你,但別相信他的黑袍,那下面藏著第十三影衛的印記。“

老人摘下蒙眼布,姜青冥震驚地發現他左眼竟是空洞的,眼眶里懸浮著微型天輪,輪盤緩緩轉動,投射出第一紀元的星空圖,“看見嗎?這就是知道太多真相的代價。“

姜青冥走出茶棚時,發現地上的水洼里倒映著兩個太陽,一個金色,一個墨色,正沿著相反的方向旋轉。遠處燭龍江的鎖鏈在晨霧中若隱若現,與他的心跳產生奇妙的共鳴。他摸了摸胸口,那里的星符已經冷卻,但輪影的印記卻永遠留在了掌心。雨又開始下起來,這次卻帶著暖意,仿佛母親的手輕輕拂過他的臉頰。

他展開獸皮地圖,發現上面用朱砂標注著999個鎖鏈節點,每個節點旁都寫著一個名字,最后一個空白處,不知何時多了“姜姜青冥“三個字,墨跡未干,仿佛剛剛寫就。最不可思議的是地圖邊緣的注釋:“三紀元皆謊言,唯有心燈不滅“,墨跡旁畫著個小小的守道印手勢,與母親教他的一模一樣。

姜青冥將半塊星符貼在胸口,星符突然發燙,與他的鎖鏈齒紋嚴絲合縫地拼在一起,形成完整的莫比烏斯環。他想起老人最后說的話:“當光暗重新擁抱,天輪就會轉動。“遠處傳來鴉鳴,姜青冥抬頭看見十二只烏鴉組成輪形飛過天空,斷翅的那只落在他肩頭,腿上的卷軸自動展開,里面是母親的筆跡:“吾兒姜青冥親啟:天輪非器,乃眾生心光所化“。指尖撫過母親的字跡,墨跡未干的觸感讓他突然明白,所謂天輪,從來不在歸墟,而在每個不愿屈服的人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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