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莫站在港口邊緣，咸澀的海風卷起他淡金色的短發。

他緊了緊肩上單薄的包袱，那里裝著他全部的家當：三件換洗衣物、一本破舊的初級魔法手冊、十七枚西方銀幣和一張皺巴巴的船票。

“最后一次機會了，哈莫·星輝。“他對自己說，聲音淹沒在海鷗的鳴叫聲中。

身后的西方大陸正在沉入暮色，而前方——東方大陸的巨大輪廓在晨霧中若隱若現。那里有傳說中的修仙門派，有能讓人脫胎換骨的功法，更重要的是，那里對西方修士有特殊的“助修補貼“。

“嘿，小鬼！“一個粗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你確定沒上錯船？這可不是什么兒童游樂船！“

哈莫轉過身，看到滿臉胡茬的船員正懷疑地打量著自己。

他挺直腰板——盡管這只能讓他達到對方的胸口高度。

“我已經十八歲了，先生。“哈莫平靜地說，刻意壓低嗓音讓它聽起來更成熟些，“而且我買了票。“

長生種的特性讓他的外表停留在十五六歲的模樣，這在他家鄉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但在這里，在即將踏上的陌生大陸，這可能會成為麻煩，也可能成為優勢。

船員狐疑地檢查了他的船票，最終嘟囔著放行了。哈莫順著搖晃的舷梯登上“東方明珠號“，這艘巨大的跨洋帆船將載著他和三百多名乘客前往神秘的東方大陸。

船艙里擠滿了形形色色的旅人：商人、冒險家、還有像他一樣懷揣夢想的年輕人。

哈莫找了個角落蜷縮起來，從包袱里抽出那本魔法手冊。書頁已經翻得起了毛邊，每一道咒語他都爛熟于心。

“火球術、冰錐術、風刃術...“他輕聲念著這些基礎咒語的名字，指尖泛起微弱的藍光，隨即又熄滅了。

在西方大陸，沒有足夠的魔力親和力就意味著無法成為真正的法師。

而測試顯示，哈莫的魔力親和力只有可憐的三級——勉強能點亮一盞燈的水平。

“也許東方的修煉體系會不一樣。“這個念頭支撐著他熬過了家族破產的打擊，熬過了放棄西方魔法學院的痛苦決定。

三周后，當“東方明珠號“終于駛入東方大陸最大的港口——天元港時，哈莫的銀幣只剩下十二枚了。

他在船上省吃儉用，但還是不得不支付額外的淡水費用。

港口比哈莫想象的還要繁華百倍。高聳的塔樓直插云霄，街道上人流如織，各種他從未見過的奇異生物拉著華麗的車輛。

空氣中彌漫著陌生的香料味和某種奇特的能量——后來他才知道，那就是東方修士所說的“靈氣“。

“先...先生！“哈莫攔住一個看似友善的行人，用生硬的東方通用語問道：“青云門...怎么走？“

那是他在船上打聽到的對西方修士最友好的門派，也是提供“助修補貼“的幾個大門派之一。

行人露出驚訝的表情，上下打量著他：“青云門？小娃娃，你確定不是迷路了？“

哈莫的臉漲得通紅：“我十八歲了！我是來...求學的。“

“哦？西方來的？“行人恍然大悟，“沿著這條主街直走，看到有青色旗幟的建筑就是他們的招生處。不過...“

行人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他們可不會收小孩子，哪怕是從西方來的。“

哈莫道謝后匆匆離開，心臟砰砰直跳。長生種的外表優勢在他家鄉讓他能輕松獲得長輩的憐愛，但在這里，這似乎成了阻礙。

青云門的招生處比他想象的還要熱鬧。上百名年輕人在門外排成長隊，大多數看起來都比他年長。他們穿著統一的白色練功服，三三兩兩地交談著，偶爾投來好奇或輕蔑的目光。

哈莫默默排到隊尾，不安地捏著包袱。他注意到招生處門口立著一塊石碑，上面刻著幾行字：

“骨齡二十以下可入外門，十五以下可入內門。“

“糟了。“哈莫心里一沉。

按照石碑的標準，他看起來最多十六歲，但實際上他已經十八了——長生種的生理特征比人類慢兩到三年。如果對方用某種方法檢測他的真實年齡...

隊伍緩慢前進，哈莫的心跳越來越快。終于，輪到他了。

“姓名？“桌后的修士頭也不抬地問道。

“哈莫·星輝，來自西方洛林王國。“

修士猛地抬頭，銳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哈莫全身：“西方人？“他用流利的西方通用語反問，“你知道青云門是什么地方嗎？“

“知...知道。東方大陸頂尖修仙門派之一，擅長風系功法。“哈莫背誦著船上打聽到的信息。

修士冷笑一聲：“又一個來蹭補貼的。展示一下你的靈力親和力。“

哈莫愣住了：“靈力...親和力？“

“就是你們西方人說的魔力親和力，別裝傻。“修士不耐煩地說，“把手放在這塊測靈碑上。“

一塊晶瑩的玉石被推到哈莫面前。他遲疑地伸出手，想起西方測試魔力親和力時的痛苦經歷——那次測試后他高燒了三天。

當他的手掌接觸到玉石表面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玉石沒有像西方測試水晶那樣發出刺目的光芒，而是泛起了柔和的青色波紋，如同被微風吹拂的湖面。

修士的表情變了：“風靈根？而且親和力居然有...七品？“

哈莫完全聽不懂這些術語，但他知道這反應比在西方測試時好太多了。修士匆匆離開，片刻后帶來了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

老者——后來哈莫知道他是青云門的長老莫清遠——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哈莫：“西方人，卻有這么純凈的風靈根？有趣。“他轉向修士，“測過骨齡了嗎？“

修士搖頭：“還沒來得及，長老。他看起來最多十六歲。“

莫清遠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的羅盤狀物品：“伸手。“

哈莫照做了。羅盤上的指針瘋狂旋轉，最終停在一個刻度上。莫清遠眉頭緊鎖：“骨齡十八？可這外表...“

哈莫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剛要解釋，莫清遠卻突然湊近，在他耳邊低語：“你是長生種，對不對？“

哈莫渾身僵硬。在西方大陸，長生種并不罕見，但在這里...他完全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別擔心，“莫清遠的聲音依然很輕，“我不會聲張。但你必須明白，在東方大陸，長生種是個敏感話題。有些門派...對長生種不太友好。“

哈莫咽了口唾沫：“那青云門...“

“我們更看重資質。“莫清遠直起身，恢復了正常的音量，“鑒于你的特殊情況，我破例收你為記名弟子。但你必須比別人更努力，明白嗎？“

哈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是的，長老！“

就這樣，哈莫·星輝成為了青云門歷史上第一個西方弟子。

他被安排在一間簡陋的小屋里，每月能領到三塊下品靈石的“助修補貼“——這在東方大陸是筆微薄的收入，但按照匯率換算，已經比他在西方能找到的任何工作報酬都高了。

第二天清晨，哈莫被一陣清脆的鐘聲驚醒。他匆忙穿上發放的白色練功服——對他來說有些過于寬大——趕往晨練場地。

五十名新入門的弟子已經排成整齊的方陣，一位嚴肅的中年修士正在訓話。哈莫悄悄溜到最后一排，但還是立刻引起了注意。

“那位西方來的弟子！“修士厲聲喝道，“遲到，加練基礎吐納術三十遍！“

周圍響起竊笑聲。哈莫紅著臉站到一旁，看著其他人開始練習一套復雜的動作。他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做，只能笨拙地模仿。

晨練結束后，一個身材高大的弟子故意撞了他一下：“喂，西方小子，聽說你們那里的人都會魔法？給我們表演一個？“

哈莫握緊了拳頭，想起莫清遠的警告。他深吸一口氣，攤開手掌念出了最基礎的火球術咒語。

一簇微弱的火苗在他掌心閃現，隨即熄滅。

哄笑聲爆發開來。“就這？連我們最差的外門弟子都不如！“高大弟子譏諷道，“真不知道長老看中了你哪一點。“

哈莫低著頭快步離開，眼眶發熱。他原以為到了東方大陸就能擺脫“廢材“的標簽，但現實似乎并無不同。

“別在意他們。“

一個清脆的女聲從身后傳來。哈莫轉身，看到一個扎著高馬尾的東方女孩，約莫十七八歲的樣子，正對他微笑。

“我叫林小雨，“女孩說，“也是新入門的。莫長老讓我帶你熟悉環境。“

哈莫驚訝地發現她說的是相當流利的西方通用語：“你會說我們的語言？“

林小雨調皮地眨眨眼：“我父親是商人，經常去西方。來吧，我帶你參觀真正的青云門。“

接下來的幾天，在林小雨的幫助下，哈莫逐漸適應了門派生活。

他學會了基礎的吐納術，雖然進展緩慢；記住了食堂的位置和開放時間；甚至開始認識幾個簡單的東方文字。

但最大的驚喜發生在第七天。莫清遠長老派人叫他去藏書閣。

“哈莫，“長老在堆滿竹簡的書架間對他說，“我觀察你一周了。你的風靈根很特殊，在西方可能表現平平，但在東方靈氣環境下卻有不俗的潛力。“

哈莫屏住呼吸，等待下文。

“從明天開始，你每天午后來我這里學習兩個時辰。“莫清遠說，“同時，我安排你在藏書閣整理書籍，每月額外給你兩塊靈石。“

哈莫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謝...謝謝長老！“

莫清遠擺擺手：“別高興太早。我會比對待其他弟子更嚴格。而且...“

他的表情變得嚴肅，“關于你是長生種這件事，絕對不要再告訴任何人，明白嗎？“

哈莫鄭重點頭。離開藏書閣時，他的余光瞥見一卷攤開的竹簡，上面畫著類似他家鄉長生種的圖案，但旁邊的文字卻被朱砂重重劃掉，上面批注著“邪祟“二字。

一陣寒意爬上哈莫的脊背。他加快腳步，心里明白：東方大陸對他的考驗，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