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業公司的會議室里，空調風帶著一股新裝修的板材味，慢悠悠地打在林凡臉上。他指尖夾著的黑色水筆轉了半圈，停在合同末頁的“乙方簽字”處。

對面的張濤正用他那慣常的熱情語氣說著什么，金勞力士在手腕上晃來晃去，“小林你放心，我宏業做建材這行快十年了，講究的就是一個誠信。你手里那些渠道，只要能落地，合同上寫的8個點，一分都不會少你的。”

林凡抬頭笑了笑。他認識張濤三年，從一個建材展銷會上遞名片開始，算不上深交，但也算知根知底。張濤這人愛吹牛，酒桌上能把自己的生意吹成行業標桿，但真要落到實處，倒也沒聽說過坑合作伙伴的事。

“張總這話我信。”林凡低頭，筆尖在紙上落下名字，筆畫干脆。他做居間這行五年，靠的就是手里攥著的二十多個穩定渠道——都是些需要批量采購建材的地產公司和裝修商，而宏業恰好缺這樣的大客戶資源，雙方算是各取所需。

合同一式兩份，張濤簽完字，親自把其中一份推到林凡面前，指尖在“居間費結算方式”那一行敲了敲：“見票后七個工作日內付款，這條我特意讓法務加上的，就是怕你覺得我拖著。”

林凡拿起合同折好，塞進隨身的黑色公文包里。包里還躺著他整理好的渠道名單，前三個已經標了紅——都是近期有明確采購計劃的主兒。“那我這兩天就約人談談，有消息第一時間給你回話。”

“痛快！”張濤拍了下手，起身遞過一杯茶，“我讓財務給你備了點茶水費，不多，意思意思。”他說著朝門外喊了聲，秘書很快拿來一個信封。

林凡沒接。“張總，規矩我懂，事成之后再談這些。”他站起身，公文包往肩上一甩，“先走了，爭取下周給你個驚喜。”

走出宏業公司所在的寫字樓，正午的太陽有點烈。林凡站在路邊等車，掏出手機給老客戶王總打了個電話。“王哥，晚上有空嗎？出來喝兩杯，介紹個朋友給你認識……對，做建材的，價格絕對有優勢。”

電話那頭的王總笑著應了。林凡掛了電話，抬頭看了眼宏業公司的招牌，在陽光下閃著亮。他摸了摸公文包里的合同，紙頁邊緣有點硌手，卻讓人心安——畢竟是白紙黑字的約定，在生意場上，這比任何口頭承諾都管用。

三天后，林凡把王總的公司和宏業拉到了一張談判桌上。王總那邊正好有個新樓盤需要一批防火板，宏業的報價比市場價低了三個點，加上林凡在中間敲邊鼓，沒費太多勁就敲定了合作。簽合同那天，張濤在酒桌上喝得紅光滿面，摟著林凡的肩膀喊“親兄弟”，當場就讓財務算了第一筆居間費的金額，二十萬訂單，一萬六，不多，但足夠開個好頭。

一周后，林凡的銀行卡收到了到賬短信。他看著那串數字，心里踏實了不少。窗外的天很藍，他想，這單成了，后面的渠道就能順理成章地推出去，今年的業績，大概能比去年再翻個番。

那時的他還不知道，這張看起來牢不可破的合同，和這份剛剛建立起來的信任，很快就要被利益的暗流蛀出一道裂縫。而他以為的好開頭，不過是漩渦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