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彥辰最后的記憶是凌晨三點辦公室刺眼的日光燈、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待修改文案，和胸口那陣撕裂般的絞痛。作為新媒體公司的“爆款機器”，他創下了連續72小時加班的部門紀錄——代價是年僅26歲就猝死在鍵盤上，手邊還有半罐沒喝完的紅牛。

“叮！檢測到適配靈魂，怨氣指數SSS（主要針對無效加班、老板畫餅、甲方改需求），符合綁定條件……‘反套路系統’啟動中……”

一個機械女聲在他瀕臨消散的意識中響起。

“洪荒世界套路值嚴重超標，神仙活得比公眾號標題還刻板。宿主任務：打破陳規，注入活力（順便給自己積點陰德）。傳送啟動——”

劉彥辰——現在應該叫劉彥昌了——猛地睜開眼，清冽的空氣涌入肺葉，帶著泥土和草木的清香。他發現自己站在一條陡峭的山道上，身穿粗布古裝，背著一個沉甸甸的竹編藥簍。遠山如黛，云海翻騰，景色美得像是開了最高濾鏡的旅游博主Vlog。

“臥槽？真穿了？”他狠狠掐了一把大腿，“嘶——疼！不是做夢！這VR效果也太逼真了！”

眼前忽然彈出一個充滿科技感的半透明光幕，與周遭的古風環境格格不入：

【宿主：劉彥昌（原劉彥辰）】

【身份：華山腳下落魄書生（兼職采藥）】

【技能：現代知識庫、段子手天賦、加班耐性MAX】

【當前任務：識破并破解三圣母楊嬋的‘落難報恩’套路（0/1）】

【獎勵：初級讀心術（體驗版30分鐘）】

【失敗懲罰：隨機變成一種兩棲動物（大概率是蛤?。┤臁?

“三圣母？二郎神那個妹妹？經典人神虐戀女主角？”劉彥昌嘴角抽搐，“系統，你這新手副本難度是不是有點高？而且變蛤蟆是什么惡趣味的懲罰？！”

話音未落，天空中驟然傳來一聲極不自然的巨響，像是布料被強行撕裂。劉彥昌抬頭，只見一道璀璨金光（特效痕跡很重，疑似五毛）劃過天際，然后以一種近乎碰瓷的笨拙姿態，歪歪扭扭地朝著他前方的樹林墜落。

“砰——嘩啦啦——”

遠處林木搖晃，驚起飛鳥無數，還隱約傳來一聲壓抑的“哎喲”。

“來了來了！經典‘仙女碰瓷’橋段！”劉彥昌頓時來了精神，職業病發作，一邊小跑過去一邊在內心吐槽，“這落地姿勢評分不高啊，水花沒壓住，仙女崗前培訓沒到位吧？”

撥開茂密的灌木叢，眼前的景象讓他差點憋不住笑。一位身著華美白衣、仙氣飄飄的女子，正以一個極其尷尬的姿勢卡在兩棵歪脖子樹之間，發髻散亂，珠釵斜掛，精心裁剪的裙擺被樹枝勾住，露出了底下繡著云紋的……呃，襯褲？整個人活像一只誤入陷阱、還在撲騰的華麗白孔雀。

“這位姑娘，”劉彥昌努力壓下瘋狂上揚的嘴角，拿出當年忽悠甲方爸爸的誠懇語氣，“光天化日，荒山野嶺，您這是……在練習某種新型的樹上瑜伽嗎？需要幫忙嗎？”

女子——正是華山三圣母楊嬋——聞聲艱難地轉過頭，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眼中先是閃過一絲計劃得逞的狡黠，隨即迅速被柔弱無助所取代，演技切換流暢自然：“這位公子……小女子不慎從山崖跌落，扭傷了腳踝，動彈不得，可否……”

“不可以?！眲┎龜蒯斀罔F，轉身作勢欲走。動作干脆利落，毫不留戀。

“？？？”楊嬋臉上的柔弱表情瞬間凝固，卡在樹間的身子都忘了掙扎。這劇本不對?。　斗查g男子應對手冊》里不是這么寫的！

“公子！且慢！”她急忙提高聲音，帶著一絲真實的錯愕，“你我素昧平生，見落難弱女子而不救，豈是讀書人所為？”

劉彥昌停步，回頭，用關愛智障的眼神看著她：“姑娘，你這套路過于經典，缺乏新意。下一步是不是該‘承蒙相救，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然后我呢，要么是幫你渡情劫的工具人，要么是被你家長輩追著打的倒霉蛋。這種故事連村口大爺都聽膩了，換點新的吧親。差評哦?！?

楊嬋徹底懵了。她確實是閑極無聊，偷偷下凡想找點樂子，體驗一下話本里描繪的浪漫橋段，怎么第一個碰上的凡人就這么不按常理出牌？還“差評”？

“叮！檢測到經典套路話術，反套路進度20%！宿主加油！”系統提示音適時響起，帶著一股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歡快。

劉彥昌挑眉，又溜溜達達走回來，蹲在卡住的楊嬋面前，摸著下巴打量：“不過嘛……看姑娘你這卡姿頗具藝術感，放著不管確實有礙觀瞻。”說著，他從藥簍里摸出一把采藥用的短鐮刀。

“你、你想作甚？”楊嬋看著明晃晃的刀尖，下意識往后縮了縮，可惜卡得太緊，收效甚微。

“救你啊?！眲┎肿煲恍?，露出一口白牙，“但咱們得先說好，江湖規矩，救歸救，別動不動就‘以身相許’，我們21世紀……呃，我們老實人不興這個。助人為樂，不求回報，謝謝。”

楊嬋氣得臉頰緋紅，仙家氣度都快維持不住了：“誰、誰要以身相許了！你休要胡說污我清白！”

“得嘞！要的就是您這句話！免責聲明生效！”劉彥昌手腕一抖，唰唰兩下，利落地砍斷了勾住楊嬋裙擺和衣袖的樹枝。

“呀——！”失去支撐，楊嬋驚呼一聲，整個人猛地向前撲倒。

劉彥昌早有預料，敏捷地側身后退一步，同時非常“貼心”地伸出了一只腳——

“啪！”

三圣母楊嬋那張漂亮的臉蛋，結結實實地拍在了他沾著泥點的草鞋鞋面上。

“嘶——”楊嬋捂著撞痛的鼻子坐起來，眼圈都紅了，又羞又怒，“你！你就不能用手扶我一下嗎？！”

劉彥昌一臉正氣凜然：“姑娘此言差矣！男女授受不親！小生這是為了避免肌膚之親，保全您的清譽！用腳接一下，總比臉著地強吧？在我們那兒，這叫紳士風度，哦不，紳士腳法?！?

“叮！反套路行為獲得認可，進度40%！宿主騷操作本系統佩服！”系統的機械音都仿佛帶上了笑意。

楊嬋氣得牙癢癢，暗中掐了個昏睡訣，想把這可惡的凡人放倒再說。然而法訣光芒剛在指尖亮起，劉彥昌就像是未卜先知一樣，猛地一個懶驢打滾躲到旁邊一塊石頭后，恰好避過了一道無形的仙力波動。

“咦？剛才好像有只大馬蜂飛過去？姑娘小心啊，這深山老林蟲子多，專蜇漂亮姑娘！”劉彥昌從石頭后探出頭，一臉“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無辜表情。

楊嬋心中劇震：他能感知到仙力？不可能！區區一個凡人書生……絕對是巧合！

她強壓怒火，整理了一下儀容，努力擠出一個端莊的笑容：“公子說笑了……多謝公子相助。還未請教公子高姓大名？”

“好說，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劉彥昌，字‘拒套路’，號‘不接盤居士’。”劉彥昌隨口胡謅，目光卻狀似無意地掃過楊嬋腰間——那里懸著一枚質地極佳的玉佩，上面用古篆刻著一個小小的“楊”字，旁邊還有蓮花的暗紋。

楊嬋下意識地用衣袖遮了遮玉佩，轉移話題道：“劉公子似是常來這華山采藥？”

“偶爾來賺點外快?！眲┎酒鹕恚呐纳砩系牟菪?，正色道，“姑娘既然無恙，小生就先行告辭了。這華山深處聽說有熊瞎子出沒，專挑細皮嫩肉的……呃，總之姑娘保重，早點回家哈?！?

說完，他背起藥簍，真的說走就走。

楊嬋這下真急了。她好不容易才瞞著兄長偷偷下凡，還沒玩夠，更是頭一次遇到這么有趣（氣人）的凡人，哪能就這么放他走了？

“公子請留步！”她連忙起身追了上去，也顧不上裝扭腳了，“實不相瞞，小女子家住華山之巔的圣母廟，今日下山訪友，不慎迷路……聽聞公子也要下山，不知可否同行一程？”

劉彥昌腳步一頓，轉過身，表情古怪地看著她：“姑娘，你剛才說……你家住哪兒？華山之巔？圣母廟？”

楊嬋心里一咯噔，硬著頭皮點頭：“正是……”

“哦——”劉彥昌拖長了語調，眼神里充滿了同情，“姑娘，你這病……多久了？”

“?。俊睏顙茹蹲　?

“都產生幻想了。”劉彥昌痛心疾首，“誰不知道華山圣母廟是供奉三圣母娘娘的仙家之地，凡人根本靠近不了，更別說住了。姑娘，諱疾忌醫要不得，聽我一句勸，趕緊回家吃藥，莫要放棄治療啊?！?

“叮！成功識破身份偽裝，反套路進度60%！宿主牛逼（破音）！”系統提示音格外激昂。

楊嬋被這劈頭蓋臉的“關懷”砸懵了，隨即是滔天的惱怒。她堂堂華山三圣母，居然被一個凡人當成失心瘋？！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凡人！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

楊嬋徹底放棄偽裝，玉臂一展，周身驟然綻放出璀璨卻不刺眼的柔和神光，腳下祥云自生，托著她緩緩升離地面，衣袂飄飄，仙氣四溢，聲音也帶上了空靈的回響：

“本座便是這華山之主，三圣母——楊嬋！”

她懸浮在半空，居高臨下地看著劉彥昌，準備欣賞對方震驚、惶恐、繼而跪地叩拜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