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鬼域營救
- 畫中仙,鬼將軍
- 子墨老爹
- 5376字
- 2025-08-22 13:06:00
鬼域的風裹著細碎的冰碴,刮在臉上像刀割。蘇寧蜷縮在畫室的破桌下,聽著外面鬼兵巡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繃緊的神經上。懷里的《鬼域全圖》還帶著余溫,畫紙邊緣被血浸透,變得硬挺,像塊凝固的傷疤。
“他們搜了三趟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張老的玉佩在掌心發燙,竟隱隱傳來微弱的人聲,像是他臨終前的囑托,“將軍的書房……有密道……”
蘇寧咬了咬牙,從桌下鉆出來。畫室里一片狼藉,阿畫常坐的那張竹椅斷了條腿,硯臺摔在地上,墨汁濺得到處都是,在月光下泛著青黑色的光,像凝固的血。他走到墻角,按照張老玉佩的指引,用刀柄敲擊墻面——“咚、咚、咚咚”,三短一長,正是《清心咒》的起調。
“咔噠”一聲輕響,墻面裂開道縫,露出條僅容一人通過的密道,里面飄出股陳年的墨香,混雜著淡淡的霉味。蘇寧握緊腰間的短刀,那是梁星送他的防身之物,此刻刀柄被冷汗浸得滑膩。
密道里伸手不見五指,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像擂鼓般在狹窄的空間里回蕩。走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前方突然透出微光,伴隨著鐵鏈拖地的刺耳聲響。蘇寧貼著石壁停下,透過石縫往外看——
外面是間石室,比他想象的要大,石壁上插著燃燒的火把,火光跳躍,將影子投在墻上,像無數只扭曲的手。石室中央立著根巨大的石柱,鐵鏈從柱頂垂落,捆著個熟悉的身影——梁星低著頭,額前的碎發被血黏在臉上,手腕上的符咒已經完全熄滅,只剩下道焦黑的印記。
離石柱不遠的石臺上,放著個黑色的葫蘆,正是副將收走阿畫魂魄的那個。葫蘆口用符紙封著,上面的朱砂符咒正冒著白煙,顯然阿畫的魂魄還在掙扎。
“再動一下,這葫蘆里的魂靈可就真散了。”副將的聲音從陰影里傳來,他坐在石椅上,手里把玩著那柄刻滿符文的青銅匕首,“我倒要看看,那小子會不會來送死。”
蘇寧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腥味在嘴里彌漫開來。他看見梁星猛地抬起頭,眼里布滿血絲,卻死死咬著牙不說話——他在保護自己,用沉默拖延時間。
石室的門突然被推開,兩個鬼兵押著個幽魂走進來。那幽魂身形佝僂,腰間的玉佩黯淡無光,被鬼兵一腳踹跪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將軍有令,這老東西魂魄不穩,先拿去喂妖。”鬼兵的聲音尖利刺耳。
副將揮了揮手,石墻上突然裂開道暗門,里面傳來令人牙酸的嘶吼聲,隱約能看見雙綠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老幽魂發出絕望的哭喊,卻被鬼兵拖著往暗門走去,路過石柱時,他突然掙脫開來,朝著梁星的方向撲去,嘴里喊著:“我兒……我的兒啊……”
梁星渾身一震,眼淚突然涌了出來:“爹!”
蘇寧的心像被重錘砸中,原來這老幽魂竟是梁星的父親!他聽說梁伯父去年進山采藥就沒回來,沒想到……
“倒是對父子。”副將冷笑一聲,“正好,一起祭了妖,也能做個伴。”
鬼兵再次上前拖拽,梁伯父的魂魄在掙扎中變得越來越淡,眼看就要消散。梁星瘋狂地扭動身體,鐵鏈勒進他的皮肉里,滲出血來,卻依舊徒勞:“放開我爹!有本事沖我來!”
副將站起身,走到梁星面前,匕首挑起他的下巴:“早這樣聽話不就好了?乖乖交出你娘給的護身符,我還能讓你死得痛快點。”
蘇寧這才明白,他們要的不是梁星的生息,而是他娘給的護身符!那護身符是高僧開過光的,至陽至純,正是鎮壓噬魂妖的克星。
“做夢!”梁星啐了口血沫,“那護身符是我娘的心血,就算我死,也不會給你們這些惡鬼!”
副將的眼神瞬間變得兇狠,匕首猛地刺向梁星的肩膀:“敬酒不吃吃罰酒!”
“住手!”
蘇寧再也按捺不住,從密道里沖了出去,手里的短刀直指副將。火把的光芒照在他臉上,能看見他因憤怒而扭曲的五官,和眼底燃燒的火焰。
“果然來了。”副將并不驚訝,反而露出抹詭異的笑,“正好,省得我再去找你。把畫交出來,我可以讓你們死在一起。”
鬼兵們立刻圍了上來,長槍的槍尖閃著寒光,將蘇寧困在中間。他下意識地摸向懷里的《鬼域全圖》,卻想起阿畫被收走時的眼神——她讓他活下去,帶著真相出去。
“畫可以給你,但你要放了他們。”蘇寧的聲音因緊張而發顫,卻異常堅定。
“憑你?”副將嗤笑一聲,“一個凡人,也敢跟我談條件?”他突然揮槍刺向石臺上的葫蘆,“先讓你看看不聽話的下場!”
“不要!”蘇寧目眥欲裂,撲過去想用身體擋住槍尖,卻被阿畫的聲音攔住——那聲音從葫蘆里傳來,微弱卻清晰:“別管我……救梁星……”
槍尖擦著葫蘆而過,符紙被劃破道口子,一縷青煙從里面飄出,在空中凝聚成阿畫的虛影。她的身影比之前淡了許多,臉色蒼白如紙,卻依舊擋在蘇寧身前,對著副將喊道:“你要的是畫里的生息,我可以幫你引出來,但你要放他們走!”
副將瞇起眼睛,顯然有些動心:“你有什么辦法?”
“用我的魂魄做引。”阿畫的聲音帶著決絕,“我與畫中氣息相連,只要我自愿散魂,就能將生息逼出來。但你必須發誓,放他們回人間。”
“阿畫你瘋了!”蘇寧抓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冰涼,幾乎沒有實體,“我不會讓你這么做的!”
“這是唯一的辦法。”阿畫看著他,眼里閃過一絲溫柔,隨即變得堅定,“我爹說過,畫畫是為了留住美好,不是為了困住誰。這鬼域困了我十年,該結束了。”
她轉頭看向副將:“你答應嗎?”
副將猶豫了片刻,最終點了點頭:“只要你能引出足夠的生息,我就放他們走。”
阿畫的虛影轉向蘇寧,嘴唇動了動,像是在說什么,卻沒有聲音。蘇寧讀懂了她的唇語——“活下去,把真相畫出來”。
她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化作點點青光融入石臺上的《鬼域全圖》。畫紙突然劇烈地抖動起來,發出耀眼的金光,生息之氣像潮水般涌出來,將整個石室籠罩。鬼兵們發出痛苦的嘶吼,紛紛后退,身上的黑霧在金光中消散。
“快帶梁星走!”阿畫的聲音從畫中傳來,帶著最后的力量,“密道在……石柱后面……”
蘇寧不再猶豫,沖過去用短刀砍斷捆著梁星的鐵鏈。梁星已經虛弱得站不住,他背起梁星,又撿起地上的黑色葫蘆——里面還有阿畫殘留的魂魄氣息,他不能把她留在這里。
“想走?沒那么容易!”副將在金光中痛苦地嘶吼,卻依舊揮舞著長槍追了上來,“我要讓你們為背叛付出代價!”
梁星突然從懷里掏出個東西,用盡最后的力氣扔向副將——是他一直貼身收藏的護身符!護身符在空中炸開,金光比畫紙的光芒更盛,副將被金光擊中,發出凄厲的慘叫,身影瞬間淡了許多。
“快走!”梁星推了蘇寧一把,“別管我!”
蘇寧背起他,朝著石柱后面跑去。身后傳來副將的怒吼和鬼兵的追趕聲,他卻跑得異常堅定。懷里的葫蘆微微發燙,像是阿畫在為他指引方向。
跑出密道時,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晨霧從山谷里涌出來,帶著人間的草木氣息,與鬼域的腥氣截然不同。蘇寧回頭望了一眼,鬼域的入口在晨光中漸漸隱去,像幅被收起的畫軸。
他低下頭,看著背上昏迷的梁星,又摸了摸懷里的葫蘆和畫軸,眼眶突然濕潤了。他不知道阿畫是否還能回來,不知道梁伯父的魂魄是否得以安息,但他知道,自己必須活下去,帶著他們的希望,帶著鬼域里那些被困的幽魂的期盼,將真相大白于天下。
晨風吹過,帶著些微的暖意。蘇寧深吸一口氣,背著梁星,一步步朝著山下走去。前路或許依舊艱難,但他的腳步卻異常堅定——因為他知道,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畫里有光,葫蘆里有魂,而他的心里,有永不熄滅的希望。
蘇寧的靴底磨出了洞,碎石子扎進皮肉里,滲出血珠混著晨露,在山路上拖出斷斷續續的紅痕。梁星的呼吸越來越沉,滾燙的額頭抵著他的頸窩,像揣了塊火炭,每一次喘息都帶著痛苦的嗚咽。
“撐住……快到了……”蘇寧喃喃自語,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懷里的黑色葫蘆硌著肋骨,阿畫殘存的魂息透過葫蘆壁滲出來,帶著微涼的暖意,像只無形的手托著他的胳膊,幫他分擔著背上的重量。
轉過最后一道山梁,燕道長的茅草屋終于出現在視野里。屋檐下掛著的艾草在風中搖晃,帶著清苦的藥香,與鬼域的腥氣形成鮮明的對比。蘇寧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膝蓋一軟,抱著梁星跪倒在泥地里,濺起的泥水糊了滿臉。
“道長!燕道長!”他扯著嗓子喊,聲音在空曠的山谷里回蕩,驚起幾只飛鳥。
茅草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燕道長拄著拐杖走出來,看到眼前的景象,渾濁的眼睛瞬間睜大:“怎么弄成這樣?”
他快步上前,手指搭上梁星的脈搏,臉色越來越凝重:“陰煞之氣入體,再晚半個時辰,神仙也難救。”他回頭對蘇寧喊道,“還愣著干什么?搭把手把他抬進去!”
里屋的土炕上鋪著干凈的稻草,燕道長掀開梁星的衣襟,露出他背上青紫的傷痕——那是被鬼兵的槍桿砸出來的,傷口邊緣泛著黑氣,像有無數條小蛇在皮膚下游動。
“忍著點。”燕道長從藥箱里拿出個黑陶碗,里面裝著暗紅色的藥泥,散發著刺鼻的氣味,“這是用桃木根和公雞血熬的,會有點疼。”
藥泥剛敷在傷口上,梁星就發出痛苦的嘶吼,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額頭上青筋暴起,眼睛死死地瞪著,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東西。
“他在魘著。”燕道長按住他的肩膀,對蘇寧說,“快去找些艾草來,要剛摘的,帶著露水的那種。”
蘇寧沖進院子,手忙腳亂地拔起墻角的艾草,葉片上的露水打濕了他的衣襟,帶著沁人心脾的涼意。他忽然注意到,艾草的影子在晨光里拉得很長,清晰而溫暖——這是鬼域里永遠看不到的景象。
回到屋里時,梁星已經安靜下來,臉色卻依舊慘白。燕道長正用艾草在他身上揮舞,嘴里念念有詞,黑氣從梁星的傷口里被逼出來,遇到艾草的煙氣,發出“滋滋”的聲響,像燒紅的鐵遇了水。
“他暫時沒事了,但陰煞之氣還沒除干凈,需要慢慢調理。”燕道長擦了擦汗,對蘇寧說,“你呢?你身上的陰煞也不輕,再拖下去,會和那些游魂一樣。”
蘇寧這才感覺到渾身發冷,像是有冰碴子在骨頭縫里鉆。他摸了摸懷里的葫蘆,阿畫的魂息似乎更弱了,連葫蘆壁的溫度都降了下來。
“我沒事。”他搖搖頭,“阿畫她……被副將收進了葫蘆,您能救救她嗎?”
燕道長看著他遞過來的黑色葫蘆,眉頭緊鎖:“這是鎖魂葫,用萬人冢的泥土燒制的,一旦魂魄被收進去,除非自愿散魂,否則很難出來。”他嘆了口氣,“這姑娘是個烈性的,怕是早就做好了散魂的準備。”
蘇寧的心沉到了谷底,手里的葫蘆仿佛有千斤重。他想起阿畫最后看向他的眼神,想起她那句“活下去,把真相畫出來”,眼眶突然一熱,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
“她不能散魂!”他哽咽著說,“她爹的冤屈還沒洗清,那些被困的幽魂還在等著她……”
“冤屈?”燕道長愣了一下,隨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你是說林硯之?”
蘇寧點點頭,將阿畫告訴他的一切和盤托出——趙靖將軍的冤屈,李嵩的奸佞,噬魂妖的存在,還有那場即將到來的血月獻祭。
燕道長聽完,沉默了很久,手指捻著花白的胡須,眉頭擰成了個疙瘩:“難怪將軍會被蠱惑,原來里面還有這么多隱情。林硯之當年確實是個正直的畫師,可惜啊,生不逢時。”
他站起身,在屋里踱來踱去,突然停下腳步:“有了!或許還有個辦法能救她。”
蘇寧眼睛一亮:“什么辦法?”
“鎖魂葫雖能鎖魂,卻鎖不住執念。”燕道長指著葫蘆說,“這姑娘對你的執念很深,只要你能畫出她最記掛的東西,或許能引出她的魂魄。”
“最記掛的東西?”
“是她爹的畫室。”燕道長肯定地說,“每個魂魄都有個錨點,林硯之的錨點是他的畫筆,這姑娘的錨點,一定是她爹的畫室。你要畫出畫室最真實的樣子,連一草一木都不能錯,用你的生息做引,或許能撬開這鎖魂葫。”
蘇寧立刻轉身去找畫具,手指因激動而微微顫抖。他想起阿畫描述過的畫室——窗臺上擺著的野菊,畫案上的硯臺,墻角的木箱,還有墻上掛著的那幅未完成的《桃花圖》……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他將畫紙鋪在桌上,用指尖蘸著自己的血調和墨汁,按照記憶中的樣子畫了起來。他畫得很慢,一筆一劃都格外認真,仿佛不是在畫畫,而是在拼湊一個破碎的靈魂。
燕道長在一旁看著,眼里閃過一絲驚訝。他發現蘇寧的筆觸里帶著種奇異的力量,墨汁落在紙上,竟泛起淡淡的金光,與鎖魂葫里透出的青光遙相呼應。
“果然是天生的畫骨。”燕道長喃喃自語,“生息能與魂魄共鳴,這可是百年難遇的奇才。”
畫到一半時,鎖魂葫突然劇烈地抖動起來,里面傳來阿畫痛苦的呻吟。蘇寧的心一緊,加快了筆觸,將記憶中阿畫坐在窗邊繡活的樣子也畫了進去——她低著頭,陽光透過窗欞落在她發間,像撒了把碎金。
就在最后一筆落下時,鎖魂葫“啪”地一聲裂開了道縫,一縷青煙從里面飄出,在空中凝聚成阿畫的虛影。她的身影比之前清晰了些,正驚訝地看著畫中的景象,眼眶微微發紅。
“阿畫!”蘇寧激動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虛影,卻只抓到一把冰涼的空氣。
“我……我還在?”阿畫看著自己的手,有些不敢相信,隨即意識到什么,感激地看向燕道長,“多謝道長。”
燕道長擺了擺手:“不是我的功勞,是他的畫留住了你。但你要記住,這只是暫時的,你的魂魄很不穩定,不能離開他太遠,更不能再回鬼域。”
阿畫點點頭,目光落在畫上,又看向蘇寧,眼里閃過一絲溫柔:“謝謝你。”
蘇寧看著她,突然覺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他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安穩,血月將至,鬼域里的危機還沒解除,梁星還沒完全康復,他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但此刻,看著阿畫的虛影,聞著屋里的藥香,聽著梁星平穩的呼吸聲,他忽然覺得充滿了力量。只要他們還在一起,只要還有希望,就沒有什么困難是克服不了的。
窗外的陽光越來越亮,照在畫紙上,將阿畫的身影映得格外清晰,仿佛她從未離開過。蘇寧握緊手中的畫筆,心里暗暗發誓,一定要畫出一個沒有冤屈、沒有痛苦的世界,一個能讓阿畫真正安息的世界。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到的鬼域深處,將軍的居所里,趙靖正站在祭壇前,看著石臺上跳動的黑色火焰,眼神里充滿了瘋狂。血月越來越近,噬魂妖的力量越來越強,一場席卷人間與鬼域的風暴,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