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邦的篝火在夜色里連成一片,像落在地上的星星。莫爾加斯坐在塔頂,看著廣場中央的祭司舉起刻有光獸紋的石斧,嘴里念著他聽不懂的禱詞——其實那些禱詞的原型,是他當年在露露耶壁畫上刻的地球防衛(wèi)隊口號,經過千年流傳,變成了“光獸護佑,歲歲平安”。他笑了笑,從懷里掏出一塊阿明做的能量晶體,晶體在月光下泛著淡藍的光,像一塊凝固的星塵。
文明的車輪碾過大地,留下的不只是城市,還有戰(zhàn)爭。
莫爾加斯見過最殘忍的場景:一個部落為了祈求黑暗力量,把孩童綁在祭壇上。他想沖上去,卻被手環(huán)拉住——阿明的日志里寫著“文明有自己的免疫力,過度干預會讓它失去抗體”。那天晚上,他坐在祭壇旁,看著星禾的光粒在孩子頭頂盤旋,突然想起小艾說過“光會鉆進心里”。當祭司舉起石刀時,孩子突然不哭了,指著天空說:“有星星在飛。”所有人心頭一顫,綁著孩子的繩子不知何時松了,祭壇上的火焰變成了光的形狀。
七千年前的極夜,是莫爾加斯最難忘的試煉。
阿姆伊的部落被黑暗生物困在山谷里,積雪沒到胸口,能戰(zhàn)斗的勇士只剩七個。部落的族長是個十五歲的少年(阿姆伊的爺爺),凍得嘴唇發(fā)紫,卻還在給傷員包扎。黑暗生物的尖嘯從谷口傳來,像冰錐扎進每個人的耳朵。少年突然站起來,從懷里掏出一塊磨得發(fā)亮的石頭——那是迪迦石像的碎片,被他爺爺的爺爺傳了三代,石頭上刻著歪歪扭扭的字:“光在心里”。
“光啊!”少年舉著石頭喊,聲音在山谷里回蕩,“我知道你在!求你看看我們!”
喊到第三聲時,人群里傳來一陣騷動。一個瘸腿的老獵人拄著拐杖挪出來,他的左腿在年輕時被黑暗生物咬傷,走路時身體歪得像棵被風吹斜的樹。“讓我來。”老獵人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接過少年手里的石頭,粗糙的手掌剛觸到碎片,石頭突然炸開一道光,化作一根青銅神光棒——棒身刻著簡單的光紋,像老獵人手上的皺紋,頂端的光斑比沙漠里的那根亮了些。
光淹沒老獵人的瞬間,莫爾加斯屏住了呼吸。
巨人只有十五米高,左腿明顯比右腿短一截,站在黑暗生物面前像個隨時會倒下的稻草人。第一頭黑暗生物撲過來時,他沒躲開,被撞得后退了三步,胸前的計時器立刻閃起黃燈。部落里的人發(fā)出驚呼,他卻突然笑了(光化的臉上看不清表情,但莫爾加斯就是知道他在笑),像年輕時打獵那樣,用“瘸腿”的優(yōu)勢側身避開攻擊,再用拳頭砸向黑暗生物的頭。
戰(zhàn)斗持續(xù)了整整一夜。
莫爾加斯數著巨人胸口的計時器從黃變紅,看著他一次次倒下又爬起來,看著他用身體護住躲在巖石后的孩子。當天邊泛起魚肚白時,最后一頭黑暗生物倒下了,巨人卻站不穩(wěn)了,像棵被砍斷的樹一樣慢慢跪下。光消散前,他朝著部落的方向伸出手,像是想摸摸那些熟睡的孩子——青銅神光棒就在這時化作金粉,落進了一頭雪狼的體內,那雪狼曾被老獵人從陷阱里救出來,此刻正用頭蹭著光消散的地方。
少年族長抱著老獵人冰冷的身體,發(fā)現他手心攥著半塊烤餅,那是他昨天塞給老獵人的。莫爾加斯看著手環(huán)上的數字從1.5%跳到1.8%,突然覺得眼眶發(fā)燙,星塵凝成的淚落在手背上,涼絲絲的——原來星獸也會哭,原來光的重量,有時比黑暗還沉。
老獵人的故事變成了傳說,在部落里代代相傳。人們說“瘸腿的神”會在極夜降臨時守護部落,說“光棒”會藏在善良的動物體內。莫爾加斯聽著這些傳說,看著阿姆伊的后代把光的基因一代代傳下去——有時是母親傳給兒子,有時是奶奶傳給孫女,像一條看不見的河,在血脈里靜靜流淌。
五千年前的那個清晨,手環(huán)突然發(fā)出刺耳的警報。
莫爾加斯展開膜翼飛了三天三夜,趕到東方的村落時,黑霧已經漫過屋頂,像一鍋煮沸的墨汁。黑暗界的魔神就站在村子中央,十二對翅膀遮天蔽日,每根羽毛都像淬了毒的針。一個穿粗布麻衣的少年被黑霧纏住,手里的青銅神光棒(剛從魔龍體內取出,由女劍客瑪荷羅巴遞給他)差點脫手,卻死死攥著不放。
“阿姆伊……”莫爾加斯在云層里握緊了拳頭。
這少年和三千萬年前的阿姆伊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尤其是眼里的倔強。更讓他心驚的是,少年體內的光基因正在沸騰,順著血管的走向流轉,像一條發(fā)光的河——那是迪迦光核的碎片與超古代阿姆伊的血脈融合的結果,幽憐當年沒說錯,光真的在人間有了“家”。
“我爺爺說,光不會死!”少年對著魔神大喊,聲音抖得像風中的葉子,卻沒后退一步。
魔神的翅膀扇起一陣黑風,青銅神光棒被震飛,少年像片葉子一樣被卷起來,卻在落地前抓住了一根藤蔓。莫爾加斯指尖的星塵突然涌動,順著藤蔓畫出阿峰飛行路線圖里的“加速符文”——少年的速度猛地快了一倍,在神光棒落地前抓住了它。
光在接觸到少年手心的瞬間炸開。
這一次,巨人不再是“小號”的。五十多米高的銀紅色身軀在黑霧中亮起,胸前的計時器穩(wěn)定地發(fā)著藍光,光翼展開時像兩把劈開黑暗的劍——這是迪迦的完全體,光核能量積累到2.0%的證明。莫爾加斯看著巨人使出哉佩利敖光線,看著魔神在光中化為灰燼,突然想起幽憐說的“光會在相信它的人手里,完成最完美的循環(huán)”。
戰(zhàn)斗結束后,少年阿姆伊跪在地上,看著掌心的青銅神光棒化作光點鉆進雄鷹體內。他摸了摸胸口,那里的光紋還在發(fā)燙,像揣了顆小小的太陽。女劍客瑪荷羅巴走過來,遞給他一塊干糧:“這不是結束。”少年抬起頭,看見雄鷹正盤旋在村子上空,光粒從鷹羽間落下,落在星禾田里,嫩芽們齊刷刷地挺直了腰。
莫爾加斯隱在云層里,看著阿姆伊把“光的故事”刻在村口的石碑上。石碑的最后,他畫了個小小的嬰兒,被光紋圍著——那是他未出生的孩子,血脈里的光,將從這里繼續(xù)流淌。
光的河流,在歲月里越淌越寬。
阿姆伊的后代遷徙到了島嶼、平原、山谷,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在當地的傳說里留下“光的印記”:在海島的漁歌里,有“光棒藏在鯨魚腹”的歌詞;在草原的史詩里,有“瘸腿巨人護羊群”的篇章;在山地的圖騰里,青銅神光棒的紋路被刻成了“守護符”。
莫爾加斯跟著這股血脈的軌跡,見過太多“平凡的偉大”。
三千年前,一個失明的繡娘在黑暗獸潮來臨時,憑著指尖的光紋(血脈里的光在她身上化作觸覺),摸到了藏在靈鹿體內的青銅神光棒。她變的巨人只有十八米高,卻精準地避開了所有村民的房屋,用光織成的網困住黑暗生物——她看不見光,卻比誰都清楚光該落在何處。戰(zhàn)斗結束,神光棒鉆進了她繡的錦緞里,后來這錦緞成了部落的傳家寶,夜里會發(fā)出淡淡的光。
兩千年前,一個被流放的工匠在沙漠里撿到了神光棒(藏在枯死的胡楊體內)。他變的巨人膝蓋處有塊疤痕(和他自己的舊傷一模一樣),卻硬是用光焰燒開了一條水渠,讓下游的村落喝上了水。光消散時,他看著水渠里的波光笑了,說“這比刻石碑靠譜”——后來那片沙漠長出了綠洲,人們在井臺上刻了個光棒的圖案,說“喝水時要記得,有人為你燒過路”。
莫爾加斯的手環(huán)上,迪迦光核的能量數字在慢慢上漲:5%、10%、20%……每一次跳動,都對應著某個普通人舉起神光棒的瞬間。他開始明白,光核的能量從來不是“積累”,是“共鳴”——當一個人的光與另一個人的光相遇,就會像星禾的種子遇到雨水,自然而然地生長。
千年前的一個雪夜,莫爾加斯在鐮倉的寺廟里,第一次見到了“真角”這個姓氏。
寺廟被山賊圍困時,住持的養(yǎng)子真角義雄正發(fā)高燒。他躺在床上,聽著外面的打殺聲,突然摸到枕頭下的石龜(寺廟的守護石,神光棒就藏在里面)發(fā)燙。他掙扎著爬起來,抱著石龜沖出房門,石龜在他懷里化作青銅神光棒,光涌出來時,他甚至沒力氣站穩(wěn),卻在變身后第一時間用手護住了寺廟的佛龕。
那尊巨人有二十米高,鎧甲上帶著病容的蒼白,卻始終沒讓光焰燒到一片瓦。山賊被嚇跑后,巨人慢慢跪下,光消散前,義雄對著佛龕拜了拜——后來他成了武士,卻從不傷人,只在戰(zhàn)亂時用刀背敲碎兵器,人們說“真角家的刀,帶著光的溫度”。莫爾加斯看著手環(huán)上的數字跳到50%,石龜的殼上多了道光紋,像義雄當時護著佛龕的手勢。
這股血脈傳到真角大古的祖父那代,光變得“沉默”。
大古的祖父是個漁民,一輩子沒見過黑暗生物,血脈里的光只讓他總能避開風浪。他不知道自己是阿姆伊的后代,只知道“爺爺說過,遇到難處時,心里要亮堂”。莫爾加斯見過他在暴雨里救起落水的少年,見過他把最后一塊干糧分給乞丐,見過他對著星空發(fā)呆——那時青銅神光棒藏在深海的龍宮里(漁民傳說里的“發(fā)光蚌殼”),卻像有感應似的,每到他做好事時,海面就會泛起光紋。
1960年,距離哥爾贊蘇醒還有32年。
莫爾加斯坐在龍森湖的岸邊,指尖捻著一顆星禾種子。三千萬年的時光在他身上沉淀出一種近乎沉默的警覺,哲洛斯星毀滅那天的灼痛,像湖底的淤泥,看似沉寂,卻總在特定的時刻翻涌上來。
湖面突然傳來一陣沉悶的攪動聲,不是水流自然的波動,而是有什么東西正從湖底向上沖撞。緊接著,一道漆黑的圓球猛地沖破水面,帶著渾濁的水花直竄夜空——那球體表面覆蓋著細密的鱗片,在月光下泛著油亮的黑光,正是亞那加基!它在空中盤旋半周,鰓狀器官開合間噴出帶著火星的黑霧,喉嚨里已開始醞釀能量漩渦。
幾乎是同一時間,夜空被另一道赤紅的光軌劈開。紅色圓球緊追著黑球而來,速度快如流星,在亞那加基即將俯沖回湖面時,精準地撞向它的側方。“砰”的一聲悶響,黑球被撞得偏離軌跡,紅圓球則順勢落地,炸開一片銀紅色的光霧——初代奧特曼的身影在光中顯現,紅銀色的軀體上,彩色計時器正規(guī)律地閃爍。
莫爾加斯猛地站起,膜翼在背后展開,星塵凝成的光刃泛著冷光。他盯著初代身上的光紋,那能量基底與記憶里影族的黑紫色光紋同源,卻又帶著截然不同的溫度。
“光之國的人。”莫爾加斯的聲音像結了冰,光刃直指巨人,“三千萬年前,你們的‘同胞’帶著同樣的能量,把我的故鄉(xiāng)炸成了宇宙塵埃。他們的皮膚泛著黑紫色光紋,說自己是‘光的秩序’,說弱小文明就該被清除——你們奧特戰(zhàn)士,也信奉這套嗎?”
初代的動作頓了頓,胸前的計時器閃爍頻率變緩,能量波動里帶著清晰的歉意:“影族是光之國的叛徒。在我們的歷史上,大約五萬年前,光之國爆發(fā)了‘超進化戰(zhàn)爭’——就是這群主張‘弱肉強食’的極端分子發(fā)起的,他們認為光只能屬于強者,弱小文明不配擁有。”
他抬手指向自己的光軀:“你看,我們的光紋是紅銀交織,帶著溫度;影族的黑紫光紋是冰冷的,那是被扭曲的能量。戰(zhàn)爭持續(xù)了近萬年,他們最終被奧特警備隊驅逐,流落到混沌邪神格里姆德的領地,與光之國早已勢不兩立。”
亞那加基的咆哮打斷了對話,黑球般的軀體再次俯沖而下,目標直指岸邊舉著攝像機的圓谷英二。初代瞬間側身擋在前面,硬生生受了黑球一擊,胸前的計時器立刻閃起紅光。
“先解決它。”初代將亞那加基引向湖心,“它的吞噬能力會污染這個宇宙的光。”
莫爾加斯看著初代主動迎向黑球的背影,又想起母親臨終前“別讓仇恨蒙住眼睛”的話。他散去光刃,星塵化作鎖鏈纏向亞那加基的能量核心:“別讓我失望,奧特曼。”
初代點頭,雙手交叉放出斯派修姆光線,光之國的封印符文與星塵鎖鏈交織,將黑球般的亞那加基死死拖入湖底。
湖面平靜后,初代走向圓谷英二,取出一枚菱形水晶:“若它再次蘇醒,舉起這個呼喚,我會跨越時空而來。”轉身時,他將一塊光紋芯片遞給莫爾加斯,“這里有超進化戰(zhàn)爭的記錄,影族與我們的光紋對比——你可以自己看。”
莫爾加斯接過芯片,手環(huán)讀取數據的瞬間,影族的黑紫光紋與初代的紅銀光紋在屏幕上激烈碰撞,最終黑紫光紋被光門吞噬。他抬頭時,紅色圓球已沖上夜空,圓谷英二攥著水晶喃喃道:“原來光……真的會選路啊。”
莫爾加斯望著星空,三千萬年的恨,第一次裂開了一道細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