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咖啡廳的卡座上。

虞曉到的時候，張維正已經等在那里了，面前擺著一臺筆記本電腦和一個厚厚的牛皮紙文件袋。

“虞小姐，這里！”張維正推了推他的金絲眼鏡，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興奮和“快夸我”的表情。

虞曉剛落座，張維正就迫不及待地將文件袋推到她面前，壓低聲音：“新鮮出爐的，絕對勁爆！”

虞曉打開文件袋，里面是一疊高清照片。

照片清晰地拍到了顧寒越、陳燁、黃明凱等人先后進出一個高級公寓單元門的畫面，地點正是秦薇薇的住處。

時間顯示有昨天深夜的，也有今天上午的，顯然這群人是去“善后”和“安撫”的。

顧寒越在其中幾張特寫里眉頭緊鎖，臉色極其難看。

更讓虞曉驚訝的是，張維正點開了電腦上的一個視頻文件——正是今天早上那個已經被全網刪除的、周小姐在酒店走廊手撕秦薇薇的完整視頻！

“你怎么弄到的？”虞曉驚訝地問，連熱搜都能迅速壓下去，這段視頻按理說應該很難流出了。

張維正得意地晃了晃腦袋，鏡片后的眼睛閃著精光：“嘿嘿，鄙人自有渠道。”

虞曉看著視頻里秦薇薇的狼狽和顧寒越護著她時的焦頭爛額，心中涌起一陣快意。

她滿意地點點頭：“張偵探，效率很高。”

她想起那個泡湯的相機，從包里拿出來遞給張維正：“這個……你看看還能不能修？維修費或者賠償多少，我來付。”

張維正接過相機，臉上露出痛心表情，但隨即擺擺手，十分“仗義”地說：“哎喲！虞小姐您這就太見外了！這次是我設備掉鏈子，沒能完成任務，已經是我的重大失職了！怎么還好意思讓您賠呢？這損失必須算我的！”

雖然他心疼那租設備的錢，但維護“業界良心”（自封的）和客戶關系更重要。

虞曉也沒再堅持，轉而問道：“陳燁和黃明凱那邊，現在什么情況？”

張維正立刻來了精神，湊近了小聲說：“陳燁那邊不太妙！聽說他未婚妻家挺生氣的，覺得他太不上臺面了，正在考慮退婚的事情呢！這回可不是吵吵架就能糊弄過去的了。”

“至于黃明凱嘛……”張維正嘿嘿一笑，“估計在家沒少挨收拾。周家那位三小姐可不是吃素的，經濟大權和人情脈絡都捏在人家手里呢，夠他喝一壺的！”

虞曉靜靜地聽著，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掩去嘴角一絲冰冷的弧度。

活該。

這群仗著家世胡作非為、把別人當傻子和小丑的人，終于也嘗到了自食惡果的滋味。

虞曉將張維正提供的證據仔細收好，起身準備離開咖啡店。

心里想著事情，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推開玻璃門。

“砰！”

一聲悶響，她結結實實地撞進了一個堅硬的胸膛，鼻尖瞬間縈繞上一股清冽好聞的松木香。

“抱歉！”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虞曉揉著被撞痛的額頭，下意識地后退一步抬頭，卻對上了一雙寫滿驚訝和欣喜的深邃眼眸。

對方是個極為高大的男人，穿著剪裁合體的深灰色西裝，氣質沉穩儒雅。

“曉曉？！虞曉？真的是你？好久不見！”

虞曉怔了一下，仔細看向男人的臉。

記憶深處一張模糊的、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臉龐逐漸清晰起來。

“謝學長？”她有些不確定地喊出聲，臉上也露出了真切的笑容，“謝斯彥學長？”

“是我！”謝斯彥笑容擴大，“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你。”

“是啊，好巧。”虞曉也覺得很意外，“學長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來這附近辦點事，剛好路過想買杯咖啡。”謝斯彥解釋道，目光溫和地落在她身上，“你呢？”

“我……我也是剛和一個朋友聊點事情。”虞曉含糊地帶過。

謝斯彥點了點頭，似乎看出她不想細說，便體貼地沒有多問。

他看了看腕表，又看向虞曉：“現在忙嗎？好不容易碰上，有空的話……坐下聊聊？好久沒你的消息了。”

“好啊，”虞曉笑著點頭，“我也正好沒事。”

兩人相視一笑，重新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

謝斯彥攪拌著杯中的拿鐵，溫和地開口：“說起來，曉曉，你現在在哪高就呢？以你的才華，肯定發展得很不錯吧？”

問題很尋常，卻扎破了虞曉努力維持的平靜表象。

她有些心虛地垂下眼簾，聲音也低了幾分：“我……我現在沒工作。”

謝斯彥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臉上掠過一絲黯然：“瞧我這記性……我都忘了，你已經結婚了。”

“嗯。”

氣氛一時有些沉默。

謝斯彥似乎想打破這略顯尷尬的氛圍，將話題引向了輕松的過去。

“真可惜。我記得當初在文學社，你的文字功底是最靈動的，寫的劇本總是能抓到人心最細微的地方。那時候我們都以為，你畢業后一定會堅持夢想，成為一名出色的編劇。”

編劇……

那是她從小到大的夢想，是她除了愛情之外，最熾熱的渴望。

然而，婚后顧寒越一句輕飄飄的“我們顧家不需要太太出去拋頭露面辛苦工作，你只需要安心在家當好顧太太就好”，就輕易地折斷了她夢想的翅膀。

她那時沉浸在所謂的“幸福”里，竟也傻傻地同意了，從此安心做起了籠中的金絲雀。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謝斯彥看著她低垂的眉眼和那抹化不開的黯淡，心中一動：“曉曉，別怪我多嘴。你的才華真的被埋沒太可惜了。現在……你還考慮出來工作嗎？”

他頓了頓，看到虞曉似乎沒有立刻拒絕，便繼續說道：“我有個朋友，正好是做電影制片工作的，他們團隊一直在挖掘好的劇本和有潛力的新人編劇。如果你有想法，或許……我可以幫你引薦一下？就當是多認識個朋友。”

仿佛黑暗的隧道里突然照進一束光，虞曉的心猛地被觸動了一下。

她還有機會嗎？重新找回自己，靠自己去創造價值和尊嚴？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就瘋狂地滋長起來。

“我真的……還可以嗎？”

而此時，在咖啡廳另一個隱蔽的角落里。

本該早已離開的張維正，正舉著一本巨大的菜單，鬼鬼祟祟地遮住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閃著精光的眼睛盯著虞曉和謝斯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