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曉從律師辦公室走出來時。他的話還回蕩在耳邊。

“虞小姐，您父親注入顧氏的資金是以‘借款’形式，合同上寫明了‘無息借款’，而且沒有明確還款期限。如果顧氏現在資金周轉困難，法院很難強制他們立刻償還。”

更糟的是，顧寒越的公司現在確實資金緊張，如果她強行要求離婚分割財產，很可能只能拿到一小部分，甚至可能因為“惡意轉移資產”被反咬一口。

虞曉想起當初父親猶豫著說“要不要簽個正式合同”，而她笑著搖頭：“爸，寒越又不是外人，寫那么清楚多生分。”

現在想想，真是蠢透了。

她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直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撞進視線。

秦薇薇沖她招了招手：“虞曉？真巧，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

咖啡廳里，秦薇薇攪動著杯中的拿鐵，語氣輕松：“其實我一直想和你聊聊，但寒越說你不太喜歡社交。”

虞曉沒接話，只是淡淡地看著她。

秦薇薇笑了笑，繼續說：“你知道嗎？你剛轉學來的時候，我們幾個朋友還打賭來著。”

“打賭？”

“嗯，賭誰能先追到你。”秦薇薇眨了眨眼，語氣無辜，“畢竟你那時候又漂亮，家里又有錢，大家都覺得新鮮。”

虞曉的手指微微收緊，咖啡杯里的液體輕輕晃動。

原來從一開始，她就是他們游戲里的獵物。

秦薇薇似乎沒察覺到她的僵硬，自顧自地說：“不過你別誤會，我們就是鬧著玩的，大家都是好朋友。”

虞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毫無破綻的微笑：“嗯，我明白。”

明白你們這群人有多惡心。

回到家時，顧寒越破天荒地在家。

他坐在沙發上翻文件，見她進門，抬眸掃了一眼，目光忽然頓住。

“你脖子怎么了？”他皺眉。

虞曉心里一緊，下意識抬手捂住脖頸。

那是昨晚在酒吧里，那個陌生男人留下的吻痕。

“被蚊子咬了。”

顧寒越盯著她看了兩秒，似乎沒太在意，只是淡淡道：“晚上有個酒會，你陪我一起去。”

虞曉垂下眼睫，順從地點頭：“好。”

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她得先拿到證據，拿到錢，然后……徹底離開。

H城最頂級的宴會廳內，虞曉挽著顧寒越的手臂，目光掃過全場。

秦薇薇今晚格外惹眼。

以往她總是素雅清淡的打扮，今晚卻是一反常態地穿了件正紅色的禮服，深V領口勾勒出誘人的曲線。

“喲，薇薇，出國一趟怎么突然開竅了？”

一個穿著深藍西裝的男人笑著走近，目光毫不掩飾地在她身上流連，“以前可沒見過你這么……有女人味。”

秦薇薇嬌嗔地瞪了他一眼，作勢揮拳要砸他：“陳燁，你找死是不是？”

陳燁直接伸手包住了她的小拳頭，指腹甚至在她手背上摩梭：“怎么，夸你還不樂意？”

秦薇薇沒抽回手，反而微微仰頭，紅唇輕啟：“那你未婚妻知道你這么會夸人嗎？”

周圍幾個朋友哄笑起來，氣氛曖昧又輕佻。

虞曉冷眼看著，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個叫陳燁的男人，顧寒越的發小之一，家里做建材生意，聽說下個月就要結婚了。

就在這時，顧寒越突然松開了她的手，大步走過去，一把拉開了陳燁：“陳燁，注意點場合。”

陳燁挑眉：“寒越，你管得是不是有點寬？”

顧寒越眼神微冷，聲音壓得更低：“今天來的都是H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別丟人現眼。”

秦薇薇眨了眨眼，忽然伸手扯了扯顧寒越的袖口，軟聲道：“好啦，陳燁就是開玩笑的，你別這么嚴肅嘛。”

虞曉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

真應該給他們搬一張大床過來……

宴會廳二樓，一道修長的身影倚靠在圍欄邊。

男人指間夾著一支未點燃的煙，目光沉沉地落在樓下那道纖細的身影上。

虞曉今晚穿了件墨綠色的綢緞長裙，襯得肌膚如雪，黑發如瀑垂落，眉眼精致得像是油畫里的美人。

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男人喉結微動，眸色深了幾分。

……

樓下，陳燁的聲音忽然拔高了幾分，興奮道：“對了，聽說今晚有個大人物要來。”

秦薇薇眼睛一亮：“誰啊？”

“靈巖科技的總裁。”

“靈巖科技？”

“是今年金融圈那匹黑馬？那個只用三年就把公司做到上市的駱總？”

陳燁點頭：“對，就是他。這人很少接受采訪，也很少露面，我也只知道他姓駱。”

顧寒越微微皺眉，若有所思：“靈巖科技……確實不容小覷。”

陳燁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那是當然，有記者挖過他的底，聽說他以前就是城中村的一個窮小子，現在搖身一變，成了金融圈和科技圈的新貴了。”

秦薇薇的臉頰因為興奮泛起一絲紅暈：“我們臺里一直想約他做個專訪，但一直被回絕……不過，我去過靈巖科技，遠遠地見過他一眼……”

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臉頰更紅了。

虞曉在一旁聽著，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諷刺感。

同樣都是窮人乍富，怎么她就是“暴發戶”，那個姓駱的男人就是“新貴”？

就因為他是個男人？

她扯了扯嘴角，低頭又抿了一口酒，懶得再聽他們吹捧那個素未謀面的“駱總”。

二樓，男人終于收回了目光。

他抬手，將煙咬在唇間，卻沒有點燃，只是低低笑了一聲。

虞曉。

你果然，一點都不記得我了。

宴會廳內的空氣突然躁動起來。

“駱總來了！”

“真的是靈巖科技的駱珩？”

“快，過去打個招呼……”

虞曉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顧寒越一把扣住手腕：“走，去認識一下。”

她茫然抬頭，視線穿過攢動的人群。

一個高大身影被簇擁著走了進來。

男人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頭發被精致的梳在腦后，他的五官很立體，眉峰犀利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似乎天然有一點上翹的弧度，配上明亮的桃花眼，平白給他生出幾分風流氣來。

虞曉的瞳孔驟然緊縮。

是昨晚那個男人！那個在酒吧里被她帶走的“高級鴨”！

天打雷劈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感受。

她腦子里瞬間閃過昨晚混亂的畫面。

她醉醺醺地拽著男人的領帶，含糊地說“你長得這么貴……一晚上多少錢？”，而對方只是沉默地看著她，最后竟然真的跟她回了酒店……

完了。

先不說她把堂堂靈巖科技的總裁當成了“鴨子”，更可怕的是……如果這件事被顧寒越知道，她離婚的計劃就徹底完了，還可能會被凈身出戶！

“發什么呆？”顧寒越皺眉，手上用力，拽著她就要往人群中心走。

虞曉猛地掙開他的手，聲音有些發抖：“我、我去趟洗手間！”

說完，她根本不敢看駱珩的方向，拎著裙擺轉身就跑。

……

人群中央，駱珩似有所覺，抬眸望向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