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后的第三年,銀河系邊境的星空仍殘留著淡綠色的光暈。那是世界樹平衡能量與噬源熵增能量中和后的余波,像一層薄薄的紗,覆蓋在新生的恒星周圍,讓每一顆重新點燃的星辰都帶著柔和的綠意。
陳宇的意識漂浮在這片光暈中,像一滴水融入了海洋。
他能“看見”羅峰站在銀河號的殘骸前,這位人類領袖的白發又添了幾分,正用金之法則的能量修補戰艦斷裂的艦首。斷裂處露出的金屬骨架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名字——那些在恒星防線犧牲的戰士,每個名字旁都被細心地鑲嵌了一小塊綠色晶體,里面封存著世界樹的能量。
“第七批殖民星的坐標已經確定。”艾拉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她的身影出現在羅峰身后,穿著一身簡潔的白色制服,袖口別著一枚螺旋狀的徽章——那是新成立的“共生聯盟”標志,由人類、蟲族和樹尊族的符號融合而成,“蟲族的工程隊已經開始在α星域搭建生物空間站,那些小家伙們說要在那里種滿會發光的藤蔓。”
陳宇“笑”了。他知道艾拉口中的“小家伙們”是誰——那些從育神池帶出來的蟲族胚胎,如今已經長成三米高的戰士,葉片翅膀能扇動出穩定的平衡能量流。它們繼承了卡莎的遺志,成了連接人類與蟲族的橋梁,此刻正在遙遠的星系播種世界樹的幼苗,讓綠色的脈絡在星空中蔓延。
意識流動間,陳宇“飄”到了遺忘星云。世界樹已經長成貫穿整個星云的巨木,樹干直徑超過百萬公里,枝葉舒展著覆蓋了七片星域。最奇妙的是樹干中心鑲嵌著一顆巨大的金色晶體,里面封存著37個文明的火種記憶——那是源核手環最后的形態,也是陳宇意識的錨點。
“今天有新的文明來朝拜呢。”一個清脆的聲音在樹影中響起。是最早孵化的那只蟲族戰士,它額頭上的螺旋印記閃爍著與晶體同步的光芒,正用葉片翅膀輕輕撫摸樹干,“它們帶來了從噬源殘骸中找到的星圖,說那是上一個宇宙紀元的航線。”
陳宇的意識與金色晶體產生共鳴,星圖的影像瞬間在腦海中展開——那是一張比銀河系古老百倍的星圖,上面標注著無數已經熄滅的星系,邊緣處卻有七個微弱的光點在閃爍,像等待被點燃的火種。
“是時候讓它們重見天日了。”陳宇的意識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順著世界樹的根須蔓延,注入那七個光點。光點瞬間亮起,在星圖上連成一條新的航線,直指宇宙海的深處。
與此同時,聯盟總部的檔案館里,羅峰正小心翼翼地展開一卷古老的羊皮卷。那是從索恩的秘密基地找到的文獻,記載著守護者聯盟最后的計劃——“火種延續”:當平衡之道在本宇宙扎根后,要將37個文明的火種送往更遙遠的星域,讓共生的理念在更多宇宙綻放。
“陳宇早就想到了。”羅峰看著羊皮卷上與星圖重合的航線,眼中閃過淚光。他將一卷新的星圖放在旁邊,上面標注著人類聯盟的最新探索成果,每個殖民星的坐標旁都畫著小小的綠色樹苗,“我們該出發了。”
艾拉推著一個懸浮的培養艙走進來,艙里躺著一個熟睡的嬰兒,額頭上有淡淡的螺旋印記在閃爍。“這是聯盟的第一個‘共生兒’。”她的聲音帶著溫柔,“基因序列里融合了人類、蟲族和世界樹的片段,醫生說他能感知到宇宙的平衡能量。”
嬰兒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突然睜開眼睛,小手伸向空中,像是在抓握什么無形的東西。陳宇的意識輕輕觸碰那只小手,嬰兒咯咯地笑了起來,笑聲像一串清脆的風鈴,在寂靜的檔案館里回蕩。
“他在和你打招呼呢。”艾拉笑著說,眼中閃爍著了然的光芒。三年來,這樣的“巧合”發生過無數次——培育艙里的幼苗會突然朝著空無一人的方向生長,平衡能量的容器會在關鍵時刻自動補充能量,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在守護著這一切。
陳宇的意識再次飄向星空。他看到共生聯盟的艦隊正穿過世界樹的枝葉,沿著新的航線駛向宇宙海;看到蟲族的工程隊在荒蕪的星球上種下第一顆世界樹幼苗,綠色的光芒刺破了死寂的地表;看到人類的孩子們在星空學校里學習37個文明的語言,他們的課本封面上,印著一個模糊的身影,戴著金色的手環,站在宇宙的中心。
“還在擔心嗎?”觀察者文明的聲音突然在意識中響起,這位古老的意識如今棲息在世界樹的一片葉子上,成了陳宇的“鄰居”。
“不。”陳宇的意識與金色晶體共鳴,讓世界樹的光芒更加明亮,“只是覺得,這或許就是生命之種文明說的‘循環’——文明會消逝,但理念會傳承;恒星會熄滅,但光芒會延續。”
遠處的宇宙海邊緣,七道綠色的光柱突然亮起,像七支刺破黑暗的火炬。那是世界樹的種子在新的星域扎根了,它們的根須穿過宇宙壁壘,與遺忘星云的巨木連成一片,形成一張跨越時空的能量網。
陳宇知道,這不是結束,而是新的開始。
他將繼續以意識的形態存在,看著共生的理念在星空中蔓延,看著不同的文明在平衡之道中繁衍生息,看著宇宙在有序與無序的循環中,綻放出更絢爛的光芒。
而在遙遠的太陽系,地球的夜空中,有一顆新的星辰格外明亮。天文學家說那是世界樹的能量折射形成的光斑,但孩子們更愿意相信,那是一位戴著金色手環的守護者,在微笑著注視著他的故鄉。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