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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要殺我?那我不干了

兩人隔著三尺雪,誰也沒有先動。

蘇瓷袖中毒針已滑至指尖,卻笑道:

“皇城路遠,公子眼盲,不如回吧。”

謝無咎也笑,指尖摩挲竹杖,似在數雪片:

“可我記得,有人曾教過我——想要活,就得往最危險的地方走。”

他頓了頓,聲音低得只有兩人能聽見:

“蘇姑娘的記性,可還好?”

一句話,像刀尖貼著耳廓。

蘇瓷瞳孔驟縮,面上卻紋絲不動:

“公子認錯人了。”

“是嗎?”

謝無咎偏頭,耳尖微動,像在聽她的心跳,

“那便當我認錯了。只是——”

他抬手,一物自袖中拋出。

蘇瓷下意識接住,指尖一涼——

半枚碎玉玨,正是她方才親手焚毀的那枚。

玉玨切口新嶄,斷痕猶帶火炙焦色,卻被人用金絲重新纏起,像一件戰利品。

“有人告訴我,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

謝無咎聲音輕得像雪落,

“可那人又說,她救的是人,不是畜生。”

“我只好把東西撿回來,問個清楚。”

蘇瓷握緊玉玨,掌心被金絲勒出血痕。

她忽然笑了:

“公子若再不走,我可就要喊府衛了。”

“請便。”

謝無咎后退半步,竹杖點地,轉身沒入風雪,

“只是雪大,路滑,姑娘若摔了,可別哭。”

背影消失的瞬間,蘇瓷袖中毒針“叮”地一聲,釘進廊柱——

入木三寸,猶帶顫音。

夜幕低垂,風雪肆虐,皇城籠罩在一片混沌的白茫茫之中。

蘇瓷佇立窗前,目不轉睛地凝視著被風雪扭曲的夜色,指間把玩著那半枚溫潤的玉玨,心緒如波濤洶涌,難以平復。

適才與謝無咎的對峙,雙方在試探中周旋,卻都不愿輕易亮出底牌。

謝無咎未吐露自己是否重獲新生,蘇瓷同樣將自己重生之事深埋心底。

兩人之間,隔了一層無形的厚障壁,皆在小心翼翼地窺探對方。

“他到底是誰?”蘇瓷輕聲呢喃,眼中掠過一抹迷茫。

她深知,自己必須更加小心,不能再輕易相信他人。在這個陰謀與權謀交織的世界,一個不經意的失誤,都可能帶來毀滅性的后果。

輕嘆一聲,試圖平息內心的波瀾。

風雪依舊肆虐,而她的心中,卻燃起了一股新的決心。

她明白,自己必須變得更強大,才能守護自己所珍視的一切。

謝無咎的話語,如幽靈般在她耳畔回蕩:“蘇瓷,你我誰也逃不掉,你是我的。”

未來的路充滿了未知與危險,但她不再是曾經那個任人宰割的蘇瓷。擁有修仙血脈的傳承之力,擁有前世的記憶與經驗,她相信,自己能夠在這場暗潮涌動的游戲中,找到屬于自己的勝算。

她抬起頭,望著風雪中模糊的遠方,心中默默立誓:“謝無咎,今世我一定會帶著蘇家遠離的。”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丫鬟的聲音透著些許急切:“小姐,老爺請您過去一趟。”

蘇瓷微微一愣,隨即斂去面上的情緒,轉身朝門外走去,衣袂在風中輕舞,宛如一片即將融入風雪的暗紅蝶影。

另一端,謝無咎佇立在漫天風雪之中,他的竹杖輕點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仿佛在為這場無聲的對峙畫下句點。他靜靜佇立,任由雪花簌簌落在肩頭,那雙被白綾覆住的眼睛,此刻不知正藏著何種情緒。

“蘇瓷……”他的聲音輕不可聞,像是被風雪瞬間吞噬,“你當真能逃得開嗎?”

他的身形漸漸被風雪吞沒,只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

父親回府。

蘇縉卸甲,第一句話便是:

“圣上雖信我,卻問了一句——‘卿女年方十四,可知北狄文?’”

蘇瓷心頭一凜:

——前世,所謂“通敵密信”正是用北狄暗文所寫。

皇帝此刻提起,分明仍存疑竇,只是暫緩殺機。

蘇縉拍了拍女兒肩膀,語氣沉如鐵:

“圣上賜我三日,徹查北疆糧道。三日后,若再出一封‘密信’,蘇家仍難逃滿門抄斬。”

蘇瓷抬眼,窗外風雪更急。

她輕聲道:

“爹,女兒有一計,可讓幕后之人自現。”

“但需借您麾下,最擅北狄文的那位參軍——今夜,假作畏罪潛逃,放出風聲,說他要攜‘密信’出城。”

蘇縉一驚:“引蛇出洞?”

“是。”

蘇瓷眼底寒光閃動,

“蛇若不露頭,我便鑿開七寸。”

夜半,京郊楓陵渡。

風雪如刀,一艘烏篷船泊在暗岸。

參軍“潛逃”的消息早散出去,渡口四周伏兵密布。

蘇瓷披玄狐斗篷,立在船頭,掌心扣著淬毒袖箭。

她算得很準——

幕后之人若要再置蘇家于死地,必在今夜截殺,坐實“通敵”。

可當她看清雪幕里那道緩步而來的身影時,呼吸還是滯了一瞬。

謝無咎。

仍是一襲墨裘,白綾覆眼,竹杖卻換成一柄細劍,劍尖挑著一只小小竹筒。

他停在十步外,輕聲嘆:

“好局。可惜——”

指尖一彈,竹筒落入蘇瓷船頭,骨碌碌滾到她靴尖。

筒口蠟封,赫然是北狄暗文。

“你等的人,不會來了。”

謝無咎聲音溫和,

“我替姑娘殺完了。”

蘇瓷瞳孔驟縮。

她忽然意識到——

他提前出現,或續真的重生了,還比她先一步,斬斷了幕后那只手。

可新的殺局也因此提前醞釀。

風雪呼嘯,兩人隔船相望,殺機與雪色融為一體。

蘇瓷緩緩抬手,袖箭對準他心口:

“我說了,這一世,不救你。”

謝無咎低笑,聲音散在雪里:

“可我偏要救你。”

“蘇姑娘,我們慢慢來。”

他轉身,背影沒入黑夜。

烏篷船下,血水順著船板縫隙,滴滴答答——

染紅了一地新雪。

雪霽,皇城內卻暗潮欲沸。

辰時,兩道圣旨同時出皇宮大門——

第一道:

“蘇氏長女蘇瓷,溫恭懋著,封‘永安郡主’,賜金冊寶印,即日入宮,隨儀鸞司習禮。”

第二道:

“蘇氏長子蘇衡,忠勇可嘉,尚永寧公主,擇吉完婚,賜駙馬都尉銜,仍領北疆鐵騎。”

一旨換女,一旨換子;

一和親,一尚主;

將蘇家最鋒利的兩個兒子,一個遠送蠻荒,一個鎖進皇家牢籠。

圣旨到府時,蘇瓷正替兄長磨劍。

內侍宣讀完,闔府跪接。

蘇衡握劍的手背青筋暴起——他從妹妹口中得知了自己尚公主的悲慘命運。

前世,他尚主后三日,便“暴卒”于駙馬府;尸身送回時,七竅流血,指甲盡黑。

早在半月前,北狄便求娶了永安公主,但真正送往北狄和親的,是“永安郡主”蘇瓷,他的親妹妹。

而真正的永嘉公主,頂替了永安郡主名號。嫁給了江南富商之子,同樣也是皇后母族侄子。

永寧公主,生而為金枝玉葉,卻自幼便為病痛所困,身體羸弱,常與藥石為伴。這本應喚起旁人的憐惜與呵護,可命運卻偏要與她作對,讓她性情逐漸變得乖戾難纏。

京城之地,自古以來便是風云變幻、人心莫測之處,諸多才子佳人,誰不想覓得一段佳緣?可永寧公主的婚事,卻成了無人問津的難題。

皇上賜婚和讓蘇家女兒入宮為妃,這看似賦予了蘇家無上的恩寵與榮耀,然而,明眼人都清楚,這只是皇上為掌控蘇家軍權所設的精妙枷鎖。

蘇瓷指尖微涼,卻笑了:

“圣上好算盤,一石二鳥。”

她抬眸,看向傳旨太監:“臣女接旨。”

聲音輕得像雪,卻壓得滿院無聲。

當夜,宮中設“教習宴”。

永嘉公主高坐,鳳冠霞帔,眉目卻與蘇瓷有七分相似——

那是御醫與畫匠連夜改妝的結果。

皇帝的意思很明白:

“公主替蘇家長子聯姻,蘇家女替公主和親;

真假難辨,天下人只道蘇家一門雙喜,

卻無人知,蘇家已被拆骨。”

宴至半酣,永嘉公主舉杯,笑里藏刀:

“本宮明日便要啟程北狄,實在不舍。”

蘇瓷垂眸,指尖撫過杯沿,忽然輕聲道:

“公主可知,北狄可汗今年五十有三,嗜飲人血?”

公主指尖一顫,酒液濺出。

蘇瓷抬眼,眸色溫軟,像雪底淬毒的針:

“臣女有一物相贈,或可保公主今夜安眠。”

她袖中落下一枚小小紙鶴,折得極精巧,鶴腹卻透出淡紅——

是“相思引”的毒粉,遇酒即化,半刻封喉。

永嘉公主尚未回神,紙鶴已被蘇瓷輕輕推至她掌心。

“愿公主,長命百歲。”

同一刻,御花園暗雪深處。

謝無咎立于枯井旁,指尖繞著一縷紅線——

正是蘇瓷白日系在發尾的那根。

他輕聲道:“郡主好狠的心,連公主都不放過。”

暗處,蘇瓷披夜行衣,聲音比雪還冷:

“你今夜不該出現。”

“可我若不來,明日北疆路上,便要多一具假公主的尸。”

謝無咎偏頭,白綾在夜風里微動:

“郡主想殺公主,不如殺我;

我死了,和親便無人押送,圣旨自然作廢。”

蘇瓷袖中短劍已出鞘,抵在他頸側:

“你以為我不敢?”

“你當然敢。”

謝無咎低笑,指尖輕彈劍脊,

“只是你殺了我,便沒人替你兄長擋今夜那一杯毒酒。”

蘇瓷瞳孔驟縮。

謝無咎抬手,一物拋入她懷中——

是駙馬府的令牌,背面刻著“酉時三刻,鶴頂”。

“永嘉公主等不到你出城,便要你兄長先死。”

“郡主,選吧——

救你兄長,還是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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