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瞳死死盯著前方，那里面不再是漠然，而是被碾碎的高傲和無法理解的驚駭。

林風站在不遠處。

他微微歪著頭，眼神里的暴戾幾乎要溢出來，像一頭打量獵物的兇獸。

他沒有看帝天，反而低頭，看著自己剛才隨意揮出的右手。

手指沾著從自己肩頭傷口抹來的血，溫熱而又粘稠。

他屈指，將一滴血珠彈開。

血珠飛出的瞬間，他身后的龍谷虛影再次發出低沉的嗡鳴。

那鋪天蓋地的森白骸骨中，一具尤其粗壯，骨骼呈現暗鐵色的巨龍骸骨，眼眶位置猛地亮起兩團暴怒的血光。

林風動了。

不是沖刺，更像是被無形的線扯了一下。

原地留下一個淡淡的九彩殘影，人已出現在帝天面前。

空間沒產生波動，那是提升到極致的速度。

帝天的黃金瞳劇烈收縮，龍吼卡在喉嚨里。

覆蓋著鱗片的雙臂本能地交叉格擋身前，磅礴的黑暗魂力瘋狂涌出，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厚重的漆黑龍鱗盾牌，盾面符文閃爍。

林風的拳頭到了。

甚至連魂環都沒有亮起，也沒有魂力波動。

只是簡簡單單的一拳，對著那面凝聚了金眼黑龍王最強防御的盾牌砸了下去。

拳鋒所過之處，空氣被擠壓出實質般的波動。

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聲炸響。

那面黑龍鱗盾如同被神山砸中的琉璃，連一瞬都沒能撐住。

蛛網般的裂痕瞬間布滿盾面，旋即轟然爆碎。

那拳頭擊碎盾牌，其勢不減，狠狠砸在帝天交叉格擋的雙臂上。

“呃啊——！”

清晰的骨裂聲。

帝天的手臂鱗片炸開，血肉模糊。

難以想象的巨力透過手臂，狠狠撞在他的胸膛上。

“轟！”

他整個人再次被砸得向后猛撞，深深陷入那塊本就裂開的巨巖更深處。

巖石再也承受不住，發出一聲哀鳴，徹底崩裂成無數碎塊，將他的身影掩埋了大半。

煙塵彌漫。

林風站在彌漫的塵土里，眼神里的暴戾沒有絲毫減退，反而更盛。

他甩了甩手腕，仿佛剛才打碎的不是一位頂尖兇獸的防御，只是拍碎了一塊礙事的木板。

嘩啦——

亂石堆被猛地掀開。

帝天掙扎著站起，黑袍徹底成了破布條掛在身上，露出下面覆蓋著黑色鱗片，卻多處碎裂凹陷的強健軀體。

他金色的瞳孔光芒黯淡，嘴角不斷溢血，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肺葉撕裂的嗬嗬聲。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機會去反擊。

他看著林風，那目光像是要看穿這具人形軀殼下究竟藏著什么怪物。

林風沒給他喘息的機會。

他甚至沒有再用拳。

就在帝天站直的剎那，林風抬起左手，對著他虛虛向下一按。

轟隆！

帝天頭頂的空間驟然扭曲塌陷！

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巨手，蠻橫地壓了下來。

帝天猛地抬頭，黃金瞳中倒映出那片凝固著無數龍骸的虛影再次浮現，并且無比清晰。

他發出一聲不甘的咆哮，體內殘存的魂力瘋狂燃燒，試圖硬抗這無形的碾壓。

他的雙腿瞬間陷入地面，直沒至膝。

周圍的大地以他為中心，轟然下沉半尺，形成一個清晰的掌印凹坑。

恐怖的威壓如同實質，擠壓著他的每一寸骨頭，每一片鱗甲。

更多的鮮血從他崩裂的傷口和七竅中涌出，將他染成一個血人。

他試圖抬起手臂，試圖掙脫，但那壓力沉重得讓他連指尖都無法顫動。

靈魂都在顫抖，源自血脈最深處的恐懼如同冰水澆頭，讓他興不起半點反抗的念頭。

那不是力量的差距，那是血脈的絕對碾壓。

是臣民面對歸來的，掌控著所有龍族最終歸宿的……龍神。

林風一步步走過去。

腳步落在下陷的地面上，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他走到帝天面前，停下。

帝天被迫跪伏在凹坑中心，頭顱被那無形的力量死死壓著，無法抬起，只能看到一雙沾著泥土和血跡的鞋子停在自己眼前。

視野因血液和壓力變得模糊，只能勉強看到對方垂在身側的手，和那單薄的褲腳。

他聽到一個聲音從上方傳來。

那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萬古蒼涼的冰冷：

“你還看不懂形勢嗎？”

帝天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不是因為傷勢，而是因為這聲音里蘊含的，他無法反抗的意志。

那聲音繼續響起，如同宣判：

“吾獲得了龍谷的認可。”

停頓了一瞬，仿佛在讓這句話的重量徹底壓垮帝天最后的堅持。

“吾即是龍神。”

最后幾個字，帶著毋庸置疑的斷然。

無形的壓力驟然消失。

帝天猛地失去了支撐，向前撲倒，雙手撐地，大口大口地咳著血塊和內臟碎片。

他艱難地，一點點地抬起頭。

林風就站在他面前，微微垂著眼簾看他。

那雙眼睛里，暴戾稍稍褪去，剩下的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漠然，如同龍谷那灰蒙蒙的天空。

“同屬龍族，”林風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吾給你一個機會。”

帝天的黃金瞳對上那雙漠然的眼睛，瞳孔驟然縮緊。

他看到了對方眼底深處那一閃而過的，屬于整個龍族墓地的冰冷投影。

“一個改錯的機會。”

聲音落下，不再言語。

帝天撐在地上的雙手指猛地摳進泥土里，身體無法控制地戰栗起來。

不是憤怒，不是不甘，而是某種更深沉，更冰冷的東西。

一種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下了永遠無法彌補的，褻瀆了某種根本性存在的……巨大錯誤。

林風的身影消失了，整個樹林只剩下了帝天。

帝天陷入了思考，腦海中不斷回蕩著剛才的一幕。

當林風的身影再次出現時，已經重新出現在了宿舍的床上。

他輕呼出一口氣，身體一陣疲憊。

剛才的他借用了龍谷中一只龍骨的力量，沒想到那力量竟然可以完全碾壓帝天。

林風的大腦不禁聯想到古月，是她讓帝天這么做的嗎？

……

訓練場。

指示燈幽幽亮起。

嗡——

無形的力場瞬間籠罩全場。

唐舞麟悶哼一聲，身體猛地一沉，膝蓋微微彎曲。

汗水瞬間從他額頭滲出。

他咬著牙，開始繞著場地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