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遇云逸整理好了行李,物件不多,只需要兩個行李箱就能吃下,他打算把舊家具留下給未來搬入這里的人,自己再往新家換置一套新器具,只需要在總部的報銷單上多添幾筆就行。這是遇云逸作為元級都尉的權利,如果不偶爾的使用的話很容易忘記這個特權的,所以盡情的報銷吧!
因為今日要搬家,遇云逸打算早上就去與接任的同事見面。叮囑好了涑瑾明后,遇云逸離開了公寓。
房間依舊整潔,可就像楓樹沒了紅葉,少了生氣與靈魂。他很喜歡挨著床鋪設的磨砂玻璃,把手放上去能感受到表面突出不平整的部分,這種粗糙面增大了摩擦力,仿佛能把手粘住一般,讓涑瑾明很有實感。這種玻璃能削減清晨過于奔放的光芒,讓自己安穩度過睡著與起床間的曖昧期。也能在夜晚對外阻隔屋內睡著的自己身形,十分具有安全感。再往前走幾步,聲響不斷在各處碰壁最終返回自己的耳中,使涑瑾明能清晰地感受到踏步聲是如何隨著自己氣力的變化而起伏。
“砰砰砰”一串短暫的敲門聲如同突兀的變奏將涑瑾明的心緒拉回。
想起了遇哥的叮囑,涑瑾明在離床沿半米的地方細細聽著。突然涑瑾明聞到了一陣郁金的清香,酥地讓他鼻頭發軟,這剎那他的胸口卻發散出一股無形的能力將自己從沉醉的狀態拉出。這股力量無一不是在特殊的情況出現,涑瑾明想到了遇哥給他的叮囑中有一條是“如果遇到危險就假裝睡覺,不要回應所有聲音,不要挪動身體,就算聽見自己的聲音也不行。”
涑瑾明迅速脫下鞋,將其整齊擺放在床邊,在只留有一張棉墊的木床上側躺下,像刺猬一樣蜷縮。
“咔嚓。”沒有鎖孔轉動的前戲,直接就是大門的打開。隨著一陣腳步的靠近,那股力量壓制住涑瑾明快速涌動的血液,讓他保持鎮定。因為閉著雙眼,涑瑾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聽覺,并將信息轉化為大腦中的模擬場景。
腳步聲很清脆,大概是皮鞋,轉移到了堆放著行李的地方,隨后是一陣翻騰的聲音。不久后,‘噠噠’聲又響了起來,腳步聲很沉重,沒有四散在房間各處,而是一條線般地向床的方向逐步加強。涑瑾明感受到無數的銀針打在自己的背上,身體發寒。
腳步聲從緊貼著床面的悄悄左耳潛入,又肆虐的正大光明的從與空氣接觸的右耳走入。濃郁地快結塊的花香更是塞滿了他的鼻腔,讓涑瑾明感受到了一陣惡心。腳步聲停止,如同恐怖電影高潮前突然停止的伴奏。那個人卻是俯身,投下的影子落在了涑瑾明身上。
“不要過來。”涑瑾明心中默念,舊日的記憶又以肉體為媒介投影了出來。他感受到自己的喉嚨仿佛被一只手倒扣著,有過‘印象’的身體肌膚又開始了刺痛。他想找一只床單把自己裹著,或者幾張紙也行,只要能把自己露出的肌膚蓋住,只要能不被發現就好!
“不要過來!”身體內的血肉仿佛脫韁的野馬不斷竄動,卻被那股力量維持著崩潰前的最后一條紅線。
然而胸口的那股力量時而堅韌,時而薄弱,就像瀕死前的動物的掙扎——那股力量仿佛也快枯竭了。
‘莎莎’,那是什么東西摩擦著木板的聲音。
“那只手就在我的頭下——不不不,冷靜,涑瑾明,仔細判斷,聲響并不是直接在耳旁爆發,而是相距一些距離,那個人只是在摸尋床身的背后。”
似乎是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一聲失望的‘嘁’柔軟高調的排出,這是女聲。
隨著腳步聲的遠離,堵在鼻子里的味精塊也消失了。從閉眼后的感光知到那個人的影子從自己身上撤開后,身體的疼痛才不斷緩解,逐漸有新鮮的空氣流入口中。
‘咔嚓’,大門被合上的聲音將這場捉弄人的劇目落幕。涑瑾明可以起身休息,但他想到了那句叮囑,并沒有放松自己的警惕,仍舊保持原樣。“遇哥現在應該還在處理工作的事吧,要堅持住,不能再增加不必要的麻煩。”
遇云逸現在正和接替工作的同事黃軒洪談話。
“遇前輩,這次c區的意外可真是讓人后怕,居然會有失心者潛伏在我們的身邊,而且還是我們的同事。多虧了前輩你及時阻止了這場災難,將此類事件的影響降低到了足以讓人欽佩的程度,也祝賀前輩的升職。”
‘咕嘟嘟’,黃軒洪起身拿起燒開的水壺,他控制水柱在一個極細的狀態讓它慢慢瀉出,就像開了視頻的0,5倍速,倒是很好的詮釋了細水長流的意思。
雖然在泡茶一道上遇云逸也有不淺的造詣,但他還是忍不住如此傲慢的倒茶方式,非常有失體面,何況涑瑾明還在等著他回去。
“黃兄弟多禮了,不過還是莫讓茶葉的溫潤清香冷淡下來。”遇云逸打斷了倒茶的節奏。對方也是個品茶人,知道這里有一點催促的意思。
“還請遇前輩別著急”,黃軒洪抿了一口茶,接著說道。“我還不是軍尉的時候,在戰場上也遇到過相似的情況。我,還有一位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與另外一個多次合作過的二人團隊接下了一個任務,我們在一座僻遠的小鎮上幾乎沒有損耗的達成了任務目標,是追捕一個逃犯。在房間里借著微弱的火光,碰撞著打開的威士忌,我們討論著拿到獎賞后的規劃。我和那位兄弟約定好一定要在有一人清醒的狀態下度過這個夜晚。當我被一陣動作吵醒,發現眼前滴落著液體,因為當時天氣極寒,還能看見液體上蒸騰的氣體,就像這樣。”黃軒洪將杯子里剩下的茶水倒在了地面上。“那是我兄弟的血,一滴滴在出現在胸口的匕首末端的外廓上流動,匯集到刀尖變成深黑的一滴,最后落到地面。然后....”
‘叮’,一則信息的提示聲暫停了這場談話。黃軒洪只是看了一眼就把手機收了回去。
“你看我,一不小心又說了這么多,總之我一定不會讓任何威脅潛伏在這片區域中的,為了不再讓我們心中的悲劇重演。”黃軒洪放下茶杯,起身敬了個禮,遇云逸也回敬。最后這句話著實擊中了遇云逸的軟肋。
隨著遇云逸的離去,黃軒洪撥出了一則電話,手機那方傳來柔軟的女聲。
“找到1702的相關物件了嗎?”
“我倒是找到了許多有意思的小東西呢,沒想到我們的行業男神居然還有這么純情的一面,真是...”
“我是在問你找到沒有!“黃軒洪重重的把茶杯砸在桌上,將杯子變成了隨風而去的一束塵埃。
”我找過了,房間里全是與1702無關的東西。還有一個孩子,沒什么特別的。”
“用過‘睡香’了吧,上面要求我們消除一切被人發現的隱患,你最好不要吝嗇自己的能力。”
“當然,你以為我分不清事情輕重嗎?我的任務完成了,剩下的工作你最好也不要馬虎。提醒你一句,你的暴躁可是把自己那外強中干的特點給顯露的完完全全,對女人吼叫是沒有好結果的!而且.....”
‘嘟’,電話被黃軒洪單方面掛斷。“該死的女人,一點也分不清事情的輕重,哼,她以為誰都能像她一樣暫時不用為讓人發瘋的‘代價’擔心嗎?總有一天她遭報應的。我那邊沒有結果,那么自己這作為第二份保險還是得工作了。”
他拿出了一個沙漏,只是輕輕的傾斜,讓一些沙子滾入另一方。杯子從它被挫骨揚灰的地方一點點的恢復,如果有人在手機看到這段情形,那么他一定會認為這是倒放。
那棟大樓早就被黃軒洪下令用警戒線包圍了起來,除了那些撿漏的流浪漢,沒有不怕死的人敢進入。再過上些時日,‘倒放’的代價將令他難以承受,這也是工作調換如此快速的原因。
黃軒洪又倒上一杯茶,喝到一半嘴巴卻變成噴泉,將水給吐了出來。不是因為他二手買的茶質太過低劣,是因為他體內的抑制體又在竄動,如同索要食物的幼兒。
“該死,真是喂不飽的狼,不過上面的計劃有進展了,早晚有一天我能擺脫這種與死神交易的生活。”黃軒洪沒有再耽擱,動手前往那棟大樓。
遇云逸回到了屋子,插入鑰匙,鎖孔‘嘩啦’,宣告正主的回歸。他看見涑瑾明躺在床墊上,屋子還是離開時的模樣。
“看來小子的確是累壞了。”遇云逸心想。他準備叫醒涑瑾明出發離開,靠近床邊,伸手準備將他喚醒。突然遇云逸停止了動作,他看見涑瑾明露出的腮邊異常的發白,趕緊用右手托住他的背部將涑瑾明的上半身靠在床邊。
涑瑾明緩緩睜開了眼。先是一片黃色的光暈,再是模糊了的一團褐色的東西,隨著身體的放松,封閉的五感也逐漸回歸。那模糊的一團褐色清晰了起來,深黑顯白的頭發,由密往疏的月牙眉梢,眼線豐富的雙目——是遇哥回來了。涑瑾明感受到從四肢匯聚到胸口,最后傳遞到大腦的松弛。過了多久?一天,或者是片刻?他需要小憩片刻來沖淡對于時間的混沌感。
再次醒來,涑瑾明身上的不適感已經完全褪去。光色也變得老態,成為昏黃。身體因長時間沒有活動而發出酸痛的警告,涑瑾明慢慢坐起來了身子,‘啪嗒’,一張對折過的溫潤的毛巾掉在了被子上。
“瑾明,你醒了,我很抱.....這是我的失誤,把你牽扯進來了。”遇云逸將一個罐子拿在手上,他發現這個罐子的瓶蓋的側面一道刮痕對接不上罐身的花紋。
“有人進過這間屋子吧,孩子,你做的很好,還有哪里受傷了嗎。”
涑瑾明搖了搖頭,過多的負擔已經讓他難以承受,吐不出一個字了,但他還是勉強笑了笑。遇云逸拿出那支鋼筆,在一張紙面上點了點,讓涑瑾明用手接觸。“果然沒用嗎”遇云逸將精神恢復的念想通過那一只筆滲透到紙張上,卻發現紙張并未消散。“首先可以排除對方的目標是涑瑾明,因為對方翻找了自己的屋子。”遇云逸想到了許多種可能,但概率最大的是1702的失控事件的后續。但這件事總部已經接手調查了,自己也沒有權力獲得后續消息。
“還是得趕緊帶涑瑾明離開這里,可能我們還在被監視。到了武都郡后,就不能讓他呆在自己的身邊了。”遇云逸心想。
又是一則電話,就像領取了一下游戲中的日常禮包,在公寓外召喚出了一輛紅旗H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