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橘城的天空和他的名字完全不符，總是灰蒙蒙的，連陽光在這里都是奢侈品。

燼蹲在蒸汽管道下方，扳手在他指間靈活地轉動。汗水順著他的太陽穴滑落，在沾滿機油的臉頰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跡。十七歲的機械學徒生活就是這樣——每天八小時，修理那些老爺們根本不在意的老舊設備。

“第七區的壓力閥又漏氣了。”他嘟囔著，用牙齒咬住手電筒，光照在生銹的金屬接縫處。這個角度很難操作，但他的手指似乎天生就適合與機械打交道，雙手快速活動。

叮當——叮當——

遠處鐘樓傳來六聲悶響。燼猛地抬頭，后腦勺撞在管道上，疼得他齜牙咧嘴。要遲到了！老湯姆最討厭學徒遲到。

他三兩下擰緊最后一個螺栓，抓起工具包就往外沖。穿過錯綜復雜的管道森林時，他的靴子在金屬網格地板上踏出急促的節奏。轉過最后一個彎，倉庫區的燈光已經亮起，十幾個學徒正排隊簽到。

“鐵手！”老湯姆的咆哮聲從隊伍前端傳來，“又是你最后一個！”

隊伍里傳來幾聲竊笑。燼喘著氣跑到隊伍末尾，心臟砰砰直跳。“對不起，先生！只是第七區的管道——”

“我管你是什么第七區還是第八區！”老湯姆的眼睛閃著紅光，“今晚你留下來打掃倉庫，把那些廢舊零件分類完才能走。”

燼的肩膀垮了下來。又是這種懲罰。他偷偷瞥了一眼自己滿是劃痕和燒傷的雙手——“鐵手”這個綽號可不是白來的。但比起其他學徒動不動就挨鞭子，打掃倉庫已經算是老湯姆的仁慈了。

“是，先生。”他低聲應道，接過簽到板按上了拇指印。

夜幕降臨時，其他學徒都離開了，偌大的倉庫只剩下燼一個人。昏黃的瓦斯燈在頭頂搖晃，投下飄忽不定的陰影。他嘆了口氣，開始整理角落里堆積如山的廢棄零件。

“齒輪...…螺栓...…又是齒輪...…”燼機械地分揀著，手指漸漸沾滿了黑色的油污。

就在他搬開一堆生銹的齒輪時，一抹藍光突然從縫隙中透出。燼眨了眨眼，以為自己眼花了。他小心翼翼地撥開那些金屬部件，呼吸不自覺地屏住了。

那里靜靜地躺著一塊拇指大小的藍色水晶，在昏暗的倉庫里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它不像瓦斯燈那樣刺眼，而是像有生命一般，光芒如同呼吸一樣微微起伏。

“這是什么東西..….”燼伸出手，卻在即將觸碰到水晶時猶豫了。齒輪城的規定很明確：任何異常物品都必須立即上報。但上報的結果通常是被警衛隊沒收，然后永遠消失在某位官員的收藏室里。

水晶的光芒突然變強了，仿佛在回應他的猶豫。燼咬了咬下唇，下定決心，他四下張望，在確認周圍沒人后，燼趕緊一把抓起水晶塞進了工作服的內兜。

水晶竟出奇地溫暖，就算是隔著布料也能感覺到它的溫度。燼的心跳開始加速，一種奇怪的興奮感從胸口蔓延開來。他立馬加快動作完成了分類工作，離開時甚至忘了給鎖倉庫門。

回到學徒宿舍時已是深夜。八人一間的寢室里，其他學徒早已鼾聲如雷。燼躡手躡腳地爬到自己的上鋪，從內兜里掏出那塊水晶。

在昏暗的床頭燈下，藍色水晶顯得更加神秘。它不像普通的寶石，內部似乎有液體在流動，形成復雜的紋路。燼著迷地觀察著那些紋路，它們時而像星辰排列，時而又像某種未知的文字。

“這水晶也太美了……”他喃喃自語，不自覺地用拇指摩挲著水晶表面。

可就在這一刻，異變突生。

水晶突然變得滾燙，燼驚叫一聲差點把它扔出去。但更驚人的是，一簇藍色的火苗從他的指尖竄出，纏繞著水晶旋轉。但神奇的是火苗并沒有燒焦他的皮膚，反而帶來一種奇異的舒適感，這種感覺和在寒冬臘月時泡熱水澡一樣。

“什么鬼——”燼的聲音卡在喉嚨里，因為他發現自己的整只右手都開始發光，皮膚下浮現出藍色的紋路，與水晶中的紋路一模一樣。

一個雌雄莫辨的機械聲音突然在他腦海中響起：

【星軌系統激活。適配者確認：燼。初始天賦：藍焰。級別：星1級。警告：檢測到追蹤信號，建議立即撤離。】

“誰？誰在說話？”燼驚恐地環顧四周，但寢室里其他人仍在熟睡，似乎沒人聽到這個聲音。

【當前坐標已暴露，預計追捕者將在10分鐘后抵達。建議行動路線：穿過東側維修通道，前往廢棄地鐵站。】

水晶的光芒開始有規律地閃爍，像在倒計時。燼的手還在發燙，那些藍色紋路已經蔓延到了手腕。他顫抖著用左手摸了摸右手的皮膚——溫度正常，但視覺上卻像燒紅的金屬。

“我是不是瘋了...…”燼使勁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感頓時傳到全身，真實得不容置疑。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刺耳的警笛聲。

燼渾身一僵。在齒輪城，這種警笛只意味著一件事——警衛隊出動了，而且通常不會是什么好事。他撲到窗前，看到遠處的街道上，數輛裝甲車正朝學徒宿舍方向駛來。

【警報：追捕者接近。剩余時間：8分鐘。】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而且比之前更加急促。

還沒等燼反應過來，他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握拳，藍色火焰從指縫中迸射而出，在墻上映出跳動的光影。

“見鬼了！“他慌忙用被子裹住右手，可是沒想到火不僅沒滅，還把被子也燒了！但更糟的是，寢室的門突然被敲響。

“警衛隊搜查！所有人立刻起床！”一個粗獷的聲音在門外吼道。

這聲音一聽就知道是宿管，由于他擁有神奇的力量，大家都非常怕他。

燼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他看了看手中的水晶，又看了看開始騷動的室友們，做出了這輩子最大膽的決定。

他抓起背包，把水晶和幾件必需品塞進去，然后爬向窗戶。

燼看向窗外，三層樓的高度，摔下去不死也殘。但比起落在警衛隊手里...

“燼？你在干什么？你的床上怎么著火了！”下鋪的艾德剛剛被叫醒，迷迷糊糊地問。

“沒什么，我趕緊去滅火。”燼隨口扯謊，然后推開窗戶，縱身躍入夜色中。

身后傳來愛德的慘叫聲和大喊聲：“快救人！有人想不開跳樓啦！”

下落的過程比燼想象中的還要短。在即將觸地的瞬間，他的右手突然不由自主地張開，一團藍色火焰噴涌而出，減緩了墜落的速度。

但燼還是踉蹌著落地，倒在了地上，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