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心中冷笑，收回了那仿佛能洞穿時空的目光。

他身上的那股滔天煞氣，也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回體內。

但那種屬于冠軍侯的，睥睨天下，視萬物為芻狗的眼神，卻深深地烙印了下來。

“太子殿下……”

身旁，一名錦衣衛統領沈煉，低聲請示。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狂熱。

在獲得了大漢鐵騎將魂的加持后，他感覺自己體內的力量正在瘋狂咆哮，他渴望戰爭，渴望殺戮，渴望追隨眼前這位如同神魔般的太子，去創造一番不世之功！

李承乾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回宮。”

……

夜，深了。

長安城外，十里大營。

三萬大唐精銳已經集結完畢，火把如龍，連綿不絕，肅殺之氣直沖云霄。

中軍大帳之內，燈火通明。

這里，是太子李承乾的臨時營帳。

李承乾正坐在一張虎皮大椅上，閉目養神。

他的身前，擺著一張巨大的沙盤，上面精細地描繪著從長安到突厥牙帳的地形地貌。

忽然，帳外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末將李靖，求見太子殿下！”

一個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

李承乾緩緩睜開眼睛，眼底深處，一抹銳利如刀鋒的光芒一閃而逝。

“進來。”

帳簾被掀開，一個身披甲胄，須發皆白，但腰桿挺得筆直的老將軍，大步走了進來。

正是被李世民從病榻上強行拉出來，委以重任的大唐軍神，代國公李靖！

李靖的身后，還跟著程咬金、尉遲恭等一眾大唐頂級將領。

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凝重。

李靖走到沙盤前，對著李承呈乾一拱手，沉聲說道：“太子殿下，大軍明日便要開拔。老臣連夜與諸位將軍商議，制定了一套作戰方略，還請殿下定奪。”

說完，他也不等李承乾回話，便直接從懷里掏出一卷羊皮地圖，在沙盤旁的桌案上鋪開。

他的手指，點在了地圖之上，整個人瞬間進入了一種絕對專注的狀態。

“殿下請看。”

“我軍此去，路途遙遠，草原之上，環境惡劣，后勤補給乃是重中之重。老臣以為，我軍當步步為營，每推進三百里，便需建立一座補給營寨，確保糧草無虞。”

“其次，是斥候。突厥人來去如風，極為狡猾，慣用誘敵深入之計。我軍必須派出三倍于常規的斥候，呈扇形向外鋪開，探查百里之內的一切風吹草動，方能不落入敵人陷阱。”

“再者，是陣型。草原之上，利于騎兵沖鋒。我軍當以車兵結陣于外，弓弩手居中，長槍兵護衛兩翼，騎兵作為機動力量，隨時準備側翼包抄。如此，方能穩如泰山，立于不敗之地……”

李靖不愧是千古名將。

他講得極為細致，從糧草、水源，到扎營、行軍，再到如何應對突厥人的狼群戰術，幾乎將所有可能遇到的問題，都考慮得清清楚楚。

他身后的程咬金等人，聽得連連點頭，臉上露出欽佩之色。

這套方略，堪稱完美！

穩健！老辣！無懈可擊！

只要按照這套方案執行，就算不能大勝，也絕對不會大敗。

然而，他們卻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

那位本該是決策者的太子殿下，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過那張地圖一眼。

李承乾只是靜靜地靠在椅子上，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扶手，臉上毫無波瀾，仿佛李靖說的那些，都與他無關。

終于，李靖將所有的方略都講完了。

他抬起頭，看向李承乾，帶著一絲期待問道：“殿下，您以為老臣此計如何？”

整個大帳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承乾的身上。

李承乾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桌案前。

然后，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他伸出手，輕輕地，將那張凝聚了李靖畢生心血的地圖，推到了一旁。

動作很輕，卻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了李靖的心上。

“李將軍。”

李承乾開口了，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你的兵法，很好。”

“但，過時了。”

轟！

這句話一出口，整個大帳的空氣，仿佛都在瞬間凝固了！

李靖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

程咬金等人更是瞪大了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

過時了？

有人敢說大唐軍神李靖的兵法，過時了？！

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太子殿下！你……”李靖臉色一沉，剛想開口反駁。

可就在這一瞬間！

一股恐怖到極致，仿佛能將人的靈魂都凍結的無敵氣場，從李承乾的身上，轟然爆發！

那不是內力，也不是殺氣！

而是一種純粹的，源自于骨子里的，對戰爭的絕對掌控！是一種視千軍萬馬如無物的絕對自信！

在這股氣場面前，李靖這位身經百戰，尸山血海里殺出來的軍神，竟然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他感覺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瘸腿的太子。

而是一尊真正的，從遠古戰場上走來的……戰爭之神！

冷汗，瞬間就從李靖的額頭上冒了出來。

他張著嘴，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征戰一生所積累的經驗、自信和驕傲，在眼前這股不講道理的恐怖氣場面前，被沖擊得支離破碎！

李承乾的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的所有將領。

每一個被他看到的人，都下意識地低下了頭，不敢與他對視！

最后，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李靖的身上。

他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如同神諭，清晰地烙印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

“此戰，不必商議。”

“此戰，由我一人獨斷！”

“從現在開始，你們所有人，要做的只有三件事。”

李承乾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聽令。”

“第二，執行。”

“第三……”

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充滿了絕對自信的笑容。

“然后，見證勝利。”

整個大帳，死一般的寂靜。

李靖呆呆地站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他看著眼前的李承乾，看著他那雙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看著他臉上那股理所當然的自信。

他第一次，對自己征戰了一生的兵法，對自己那引以為傲的謀略，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難道……

難道我真的，老了？

許久，許久。

這位大唐的軍神，緩緩地低下了他那高傲的頭顱，用一種無比沙啞，甚至帶著一絲顫抖的聲音，艱難地吐出了兩個字。

“末將……”

“領命。”

李承乾滿意地點了點頭。

絕對的指揮權，到手了。

他轉過身，重新走向那巨大的沙盤。

次日。

天色微亮，三軍點將臺。

數萬將士，甲胄鮮明，刀槍如林，匯聚在廣闊的校場之上。

李承乾身披黑色大氅，在一眾將領的簇擁下，緩緩登上了高臺。

他的目光掃過下方黑壓壓的人群。

所有人都以為，他要進行一番鼓舞士氣的戰前動員。

然而，李承乾卻只是抬起手，指向了沙盤上一個遙遠到幾乎看不清的點。

然后，他用一種平靜到冷酷的聲音，宣布了他那個足以讓所有人當場瘋狂的作戰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