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懷安與林聽晚謝別道士,毫不猶豫地趕往陣眼之地。那是一片荒蕪山谷,陰森詭譎,魔氣彌漫,連飛鳥都避之不及。谷口怪石嶙峋,如同巨獸獠牙,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寒意。
“晚晚,跟緊我。”盛懷安面色凝重,手握長劍,將林聽晚護在身后,“此地煞氣極重,非同小可。”
林聽晚點頭,手中緊握那本泛黃的古籍,目光銳利地掃視四周:“古籍記載,陣眼就在山谷最深處的幽潭之下。但這一路,絕不會太平。”
甫入山谷,腳下地面便驟然塌陷,露出布滿尖刺的深坑。盛懷安反應極快,攬住林聽晚的腰肢,足尖輕點坑邊巖石,借力騰空而起,穩穩落在安全之處。
“小心機關!”他低聲提醒。
話音未落,兩側石壁猛地射出無數淬毒弩箭,破空之聲凄厲刺耳。盛懷安劍光舞動,化作一道密不透風的銀屏,將箭矢盡數擋開,叮叮當當落了一地。
林聽晚亦未閑著,她從隨身行囊中迅速取出幾枚特制火器,看準機關觸發的大致方位擲出。“轟隆”幾聲巨響,火光閃過,石壁內傳來機括碎裂的聲音,弩箭攻擊頓時停止。
“你的火器越發精進了。”盛懷安微微一笑,眼中滿是贊賞。
“總不能每次都全靠你護著。”林聽晚擦了下額角的細汗,也笑了,“前面似乎更黑了,魔氣也更濃,怕是會有邪祟之物。”
果然,越往深處,光線越發暗淡,濃稠的霧氣彌漫開來,帶著腐臭的氣息。霧氣中,漸漸浮現出無數扭曲、模糊的黑影,發出陣陣惑人心智的低語與哀嚎,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
“緊守心神!”盛懷安低喝一聲,內力灌注長劍,劍身泛起淡淡金芒,至陽至剛的氣息讓那些黑影發出恐懼的尖嘯,不敢過于靠近。但黑影數量實在太多,源源不絕,層層疊疊地涌上來,消耗著他的氣力。
林聽晚迅速翻閱古籍,急聲道:“懷安,古籍有載,這些是依附魔氣而生的倀鬼,懼火與正氣!用火!”
盛懷安聞言,劍勢一變,更加剛猛霸道,劍風掃過,便能蕩清一片黑影。林聽晚則再次拿出火器,但她并未盲目投擲,而是仔細觀察著霧氣的流動。
“那里!”她指向左前方一處魔氣尤其濃郁、不斷涌出黑影的漩渦,“那是它們的源頭!”
一枚燃燒彈精準地投入漩渦中心。刺眼的火光猛地爆開,伴隨著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那處漩渦驟然消散,周圍的霧氣頓時淡薄了許多,黑影也變得稀疏起來。
“有用!”盛懷安精神一振,壓力大減。
兩人配合默契,一個以武開路,一個以智破妄,一步步艱難地向谷底推進。終于,他們穿過最濃重的魔霧,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一片漆黑的幽潭。潭水死寂,不起微瀾,卻散發著極致的陰寒與邪惡。潭水中央,有一塊凸起的黑色石臺,上面刻滿了密密麻麻的血色符咒,正微弱地搏動著,如同邪惡的心臟。那就是陣眼!
“就是那里!”林聽晚指著石臺,“古籍所言,需以至陽之血,涂抹于石臺中央的逆鱗符紋之上,再輔以破魔咒文,方能暫時加固封印,阻止魔蛟蘇醒!”
“至陽之血……”盛懷安抬起手臂,“我的內力純陽,可用我的血。”
“等等!”林聽晚拉住他,警惕地看向四周,“太安靜了,黑衣人絕不會讓我們如此輕易得手。”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話,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驟然響起,在空曠的山谷中回蕩:“嘖嘖嘖……真是感人的默契與智慧,竟真被你們找到了這里。”
那道熟悉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潭邊的一塊巨石上。他身后,魔氣翻涌,凝聚出數個體型龐大、形態猙獰的邪物,散發著遠比倀鬼恐怖的氣息。
黑衣人冷笑道:“可惜,你們終究是晚了一步。封印即將失效,魔蛟大人蘇醒在即!就憑你們兩人,還想逆天改命?”
盛懷安將林聽晚徹底護在身后,劍指黑衣人,聲如寒冰:“逆天改命?我等只是守護該守護之物。爾等魑魅魍魎,休想得逞!”
“守護?”黑衣人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這天下早已腐朽!唯有魔蛟之力,方能滌蕩乾坤,重建秩序!前朝榮光,必將再現!”
林聽晚怒斥道:“勾結邪物,涂炭生靈,這就是你所謂的重建秩序?簡直荒謬!”
“哼,牙尖嘴利。等會兒魔蛟蘇醒,第一個就拿你祭旗!”黑衣人一揮手,“殺了他們!”
他身后的邪物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猛地撲了過來。這些邪物皮糙肉厚,力大無窮,利爪揮動間帶著腥風與魔氣。
盛懷安毫無懼色,迎頭而上:“晚晚,找機會接近陣眼!這里交給我!”
劍光與魔影瞬間碰撞在一起,爆發出激烈的能量沖擊。盛懷安武功雖高,但邪物數量眾多,且悍不畏死,他頓時陷入苦戰,只能勉力支撐,為林聽晚爭取時間。
林聽晚心如刀絞,但她知道此刻絕不能猶豫。她利用盛懷安創造的空隙,憑借靈巧的身法,躲避著戰場的余波,試圖繞向潭邊。
“想過去?沒門!”黑衣人看出了她的意圖,身形一動,親自攔截。他身法詭異,出手狠辣,招招直取林聽晚要害。
林聽晚武功不及他,一時險象環生。眼看黑衣人一掌就要拍中她后心,盛懷安怒吼一聲,不顧身后邪物的攻擊,強行轉身,一劍逼退黑衣人,自己卻硬生生挨了邪物一爪,肩頭頓時鮮血淋漓。
“懷安!”林聽晚驚呼。
“沒事!快去!”盛懷安咬牙,再度揮劍擋住追來的邪物,傷口血流如注,卻一步不退。
林聽晚眼中含淚,知道不能再耽擱。她猛地從懷中掏出最后幾枚威力最大的震天雷,奮力擲向黑衣人和邪物中間。
“轟!轟!轟!”
劇烈的爆炸暫時阻斷了追擊。煙塵彌漫中,林聽晚不顧一切地沖向潭邊。潭水冰冷刺骨,她卻毫不猶豫地踏入其中,奮力向中央的石臺游去。
黑衣人被震天雷逼退,見狀大怒,命令邪物:“阻止她!”
幾只邪物咆哮著沖入潭中。盛懷安也立刻躍入潭水,在水中與邪物繼續搏殺,劍光在幽暗的潭水中閃爍,鮮血不斷彌漫開來。
林聽晚終于爬上了石臺。她迅速找到中央那片逆鱗狀的符紋,拿出匕首,回頭看向正在血戰中為她爭取時間的盛懷安,心中一痛,隨即毫不猶豫地劃向自己的手掌——至陽之血,她的純陰之體雖非至陽,但她的火器常年與硝磺為伍,體內亦蘊一絲爆烈陽氣,加之與盛懷安朝夕相處,氣息交融,或可一試!劇痛傳來,溫熱的鮮血涌出,她立刻將血手按向那逆鱗符紋!
“以血為引,破邪顯正!”她大聲念誦古籍上的咒文。
“嗡——!”
石臺劇烈震動起來,上面的血色符咒發出刺目的紅光,與林聽晚的血液和咒文力量激烈對抗!整個幽潭開始沸騰,潭底傳來一聲沉悶而憤怒的咆哮,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存在被驚擾!
黑衣人驚怒交加:“你敢!”
他擺脫盛懷安的糾纏,猛地撲向石臺,一掌擊向正在全力催動咒文的林聽晚!
“晚晚!”盛懷安目眥欲裂,不顧一切地撲過去,用身體硬生生擋住了這致命一擊!
“噗——”盛懷安噴出一口鮮血,重重撞在石臺上,幾乎昏厥過去。
“懷安!!!”林聽晚淚水奪眶而出,但按在符紋上的手卻更加用力,咒文念得越發急促響亮,帶著泣血的決絕。
她的血液仿佛燃燒起來,與咒文之力結合,發出的光芒漸漸壓過了符咒原有的邪異紅光。那潭底的咆哮變成了不甘的怒吼,最終漸漸低沉下去……
石臺上的血色符咒迅速黯淡,最后“咔嚓”一聲,裂開了一道縫隙。沸騰的潭水平息下來,山谷中彌漫的魔氣也開始緩緩消散。
陣眼,暫時被加固了!魔蛟蘇醒被阻止了!
那些邪物仿佛失去了力量源泉,動作變得遲緩,形體也開始模糊。
黑衣人見狀,發出一聲不甘至極的怒吼:“不——!”他知道事已不可為,惡狠狠地瞪了相擁在一起的盛懷安和林聽晚一眼:“你們……壞我大事!我們沒完!”
說完,他身形一晃,化作黑煙,迅速消失在漸散的霧氣中。那些殘余的邪物也隨之消散。
山谷恢復了死寂,但那種令人窒息的邪惡感已大大減輕。
“懷安!懷安你怎么樣?”林聽晚顧不上自己的虛弱,連忙扶起盛懷安,手忙腳亂地為他止血包扎。
盛懷安臉色蒼白,卻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沒事……還死不了……我們……成功了嗎?”
“成功了,我們成功了!”林聽晚握緊他的手,淚水滴落在他臉上,“封印加固了,魔蛟沒有醒過來。”
盛懷安欣慰地閉上眼,長舒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林聽晚看著他蒼白的臉,又望向那裂開的陣眼,心中清楚,這遠非終結。黑衣人的威脅言猶在耳,古老的邪物只是被暫時壓制。他們找到了彼此,守護了這一次,但未來的路,注定還有更多的風雨。
她攙扶起盛懷安,柔聲道:“我們先離開這里。你需要療傷。然后……”她目光堅定地看向遠方,“我們還要去找出徹底解決禍患的方法。”
陽光艱難地穿透逐漸稀薄的魔霧,灑在兩人身上,照亮了他們回歸的路,也預示著下一段征程的開始。守護天下的使命,仍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