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房間，莫塵輕輕關上了臥室門，臉上的輕松隨意瞬間被凝重取代。
他從床底拖出一個大箱子，將那個鼓囊囊的布袋打開，里面是他耗費巨資、分批購入的各色魔石。
各種屬性的能量雖然微弱，但匯聚在一起，也使得房間里的元素異常活躍。
將這些魔石在周圍布置成一個簡單的聚能陣型，有些粗糙，能在一定程度上匯聚并穩定這些能量，創造一個魔能濃郁且平衡的修煉環境。
然后，莫塵解開了那柄長槍上的粗布。暗沉的槍身幾乎不反光，將長槍橫置于膝上，冰涼的觸感似乎能讓他紛雜的心緒稍稍平靜。
一切準備就緒。
莫塵盤膝坐下，閉上雙眼，意識迅速沉入自己的精神世界。
那片灰蒙蒙的星塵一如既往地死寂，七顆灰色的星子如同蒙塵的珍珠，靜靜地鑲嵌其中。星塵之外，是一層淡淡的光幕，如同嬰兒的紗布，又似阻礙它破繭成蝶的頑殼。
今天，莫塵的目標不再是號令星子施展魔法。隨著他意念一動，星塵開始瘋狂地汲取周圍魔石內的能量。
各色的洪流透過身體，蠻橫地沖入精神世界，百川匯海，化作灰色的滾滾洪濤，原本平靜的灰色星塵瞬間沸騰！綻放出自由的光輝！
魔能奔涌，沖擊著外層束縛它的壁壘，無數裂縫呈蛛紋狀朝著周圍擴散，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密。
咦……
一股輕微的脹痛感正從腦海深處傳來，莫塵面露困惑，感覺和書中描述的“精神將承受巨大的能量反彈，整個精神世界像要撐爆了一樣”相差甚遠……
嗡嗡嗡——！
灰色星塵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轉、膨脹，體積越來越大，光芒也越來越盛！
七顆星子如同受到驚嚇般開始到處竄動，軌跡混亂不堪。
能量在無形的壁壘前不斷累積，壓力越來越大，直到某一刻，它們感到時機成熟，一舉化作最鋒利的矛尖，狠狠刺穿了那堅不可摧的境界壁壘！
咔嚓！
仿佛有什么東西破碎了！
膨脹到極限的灰色星塵驟然向內坍縮，所有的光芒都在這一刻向著某個中心匯聚，化作一個奇點。
下一秒，爆炸降臨，星塵迅速向外擴張，不偏不倚的灰色掠過了精神世界內大片的漆黑，最終化作一片更加廣闊、更加深邃的灰色星云！
中階已成！
疲憊一掃而空！
讓人忍不住想高呼一聲“我乃是中階法師，何人敢殺我？何人能殺我？”
莫塵睜開雙眼，眸中一縷灰芒一閃而逝，他喉嚨有點發癢，不受控制地咳嗽了幾聲，眼中卻是無比的欣喜。
雖然突破過程和一般人有點不一樣，但他成功了！
平息一下激動的心情，莫塵再次閉上眼睛，開始鞏固境界，熟悉新生的星云。
……
“你說自己突破中階后感覺渾身上下不對勁？具體是怎么個不對勁？”
莫塵正坐在莎迦對面，向莎迦描述了自己突破中階后的奇異感受。
聞言，莫塵沉吟了良久，似乎在努力尋找合適的詞語來形容那種縹緲的感覺。他抬起手，看著自己的掌心，緩緩說道：
“很難形容……不是痛苦，不是虛弱，就像……就像人類進化過程中褪去的尾巴突然又長了回來。
我能感覺到體內多出了好幾種……本能，很陌生，又仿佛與生俱來。”
這種情況莎迦同樣聞所未聞。法師的突破帶來的是星子的蛻變和星系的擴張，怎么會引發這種近乎返祖的生理性本能？
她思考片刻，做出了決定：“光靠描述很難判斷。實踐一下更能看清本質。”
話音剛落，莎迦周身的氣息驟然一變！四道燃燒著圣焰的光翼從她背后驟然展開，每一道光翼都如同熔化的黃金與赤焰交織，舒展時不知重疊了多少層翼影，尊貴至極，熾盛璀璨。
整個房間仿佛化為了人間圣域，充滿了令人敬畏的威壓。
但她將力量控制得極好，所有氣息都收斂在房間之內，外界絲毫無法察覺。
“不用擔心動靜，”莎迦的聲音變得空靈而威嚴，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我會控制住的。現在，嘗試驅動你所說的那些‘本能’，對著我施展。”
莫塵看著眼前宛如女神降臨般的莎迦，也沒說出什么“你行嗎”之類的愚蠢問題，他深吸一口氣，不再壓制那些突破后就在體內蠢蠢欲動的陌生悸動。
他遵循著那種最強烈的本能，胸腔以一種奇異的節奏鼓動，喉嚨深處發出一種不似人聲的低沉嗡鳴。
七顆灰色的星子同時出動，在身前連成了一個前所未見的星軌。
莫塵張開口，一股濃郁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灰霧噴涌而出，如同蠕蟲噬物般徑直罩向莎迦！
灰霧觸及圣光的剎那——
莎迦臉色微變，周身澎湃的天使之力、體內流轉的魔能、乃至作為天使的強大生機，在這一刻都陷入死寂，無法調動分毫！一種巨大的空白感攫住了她。
“停。”
她吐出一個短促的音節，因為力量的抽離而略顯干澀，但依舊保持著鎮定。
莫塵立刻收招，如鯨吞水般將彌漫房間的灰霧吸回了口中。
灰霧散去，只見莎迦身后的光翼已然消失，整個人無力地癱軟在地板上，姿勢有點奇怪，看得出來是突然脫力，連調整下身體都沒能做到。
她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閉目感應了一會兒體內狀況，隨即才勉強撐起眼皮，眼神里滿是好奇。
她就那么直愣愣地盯著莫塵，好像下一秒就會沖上來切片研究。
好幾分鐘過去，莫塵一直在莎迦面前端坐著，因為莎迦沒有說話，他也不上前攙扶一下，要換作是莫凡，絕對會趁機揩油。
莎迦恢復了一點力氣，緩緩說道：“你的……吐息，姑且這么叫吧，很有趣，很特別。同樣是封印效果，如果說暗影系的巨影釘是把沸水關進密閉容器，強大的冰系法師是把沸水降溫，那么你的吐息則是從規則層面上把沸點拉高了。”
“對你身體有影響嗎？”莫塵語氣里帶上一絲關切，先不說這位天使小姐是個上好的打手，她之前對自己的幫助就讓莫塵打心底里不希望傷害到她。
“無礙。應該是暫時的，稍后便好。”莎迦微微搖頭。
“那等會兒要繼續試一下我的其他能力嗎？”
“嗯？”莎迦眼睛微微睜大，剛才那招已經很厲害了，竟能一擊制伏同境界的大天使，沒想到還有高手？
“我不是說了嗎，是多出了好幾種本能，”莫塵說道。
……
暑假結束，意味著踏入更加緊張的高三，僅僅只有一年時間留給大家去為魔法高考做準備。歷練之后，學生們是明顯有了一些改變，再散漫的人也變得格外用功，頻繁出現在訓練場。
從教室里透過窗戶觀望這些揮撒汗水的同學，莫塵也不由得感覺自己年輕了幾分。他上午去了一趟周敏奶奶家所在的老榕樹街區，找到了那只進階期的獨眼魔狼，讓它把精魄貢獻了出來。
“塵哥，你怎么來了？難道是畢業在即，想好好體驗下高中校園生活？說起來你呆在學校里的時間好像還不到一周吧？”張小侯湊到莫塵身邊說道。
“聽說老師要介紹明年的地圣泉爭奪賽規則，我就來了。”莫塵回頭說道。
“哦——”
張小侯伸長脖子往教室門口望了望，撓頭嘀咕道：“話說這都快上課了，凡哥咋還沒來呢？”
莫塵語氣平淡地回了句：“他啊，暑假最后一天沖過頭了，這會兒還擱床上躺著吧。”
“沖……沖過頭了？”張小侯先是一愣，隨即臉上堆起一個壞笑，壓低聲音道：“哦——！我明白了！凡哥這是……火力旺是好事，但法師也要懂得節制呀。正好我有些紙巾用不上了，不如……”
莫塵瞥了一眼思維已經發散到不知哪里的張小侯，打斷他的遐想：
“你小子想什么呢？他是嘗試強行沖擊中階壁壘，結果失敗了，精神受了震蕩，在家休養。紙巾就不必了，人家何雨還沒答應跟你結婚呢，急什么。”
“啊？沖擊中階？！”張小侯臉上的壞笑僵住，轉為驚愕和擔憂，“凡哥他已經……情況嚴不嚴重？不會留下什么后遺癥吧？”他知道沖擊境界失敗可不是鬧著玩的，搞不好會損傷根基。
“問題不大，就是需要靜養幾天。”
張小侯這才松了口氣，但眼神里還是充滿了佩服和一絲羨慕：
“凡哥也太拼了，我們連七顆星子都還沒馴明白呢……”
“各有各的際遇，按自己的節奏走穩就好。”
真論起來，似乎張小侯比莫凡還離譜。莫凡那遭遇，幼年真龍來都得死上個幾回，結果張小侯參個軍，硬是堪堪追上了他的修煉進度……
莫塵正想著，班主任薛木生已經走進了教室，大伙立刻安靜了下來。
薛木生扶了扶眼鏡，目光在教室里掃視一圈，尤其在一個空位上稍微停頓了一下，才清了清嗓子，開口道：
“同學們，都安靜了。今天這節課很重要，我會跟你們講一講明年我們博城最重要的盛事——地圣泉資格爭奪的具體規則和選拔標準……”
“老師，這些東西有必要放課上講嗎？反正到時候代表學校的不是莫塵，就是莫凡，”趙坤三趴在桌面上說道。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道。
薛木生沒有搭理趙坤三等人的起哄，只是敲了敲講臺，讓教室重新安靜下來：
“話是這么說，流程還是要走的。
往年的地圣泉資格爭奪，是由校方推薦一名最優秀的學生，與世家推選出的代表進行一對一對決，勝者獲得進入地圣泉修煉七天的資格。”
底下有同學小聲嘀咕：“是啊，所以肯定是從莫凡和莫塵里面選一個嘛……”
“安靜！”薛木生提高了一點音量，繼續說道，“但是，今年經過朱校長的極力爭取和與各方協商，規則改變了！”
此言一出，連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的學生都豎起了耳朵。
“鑒于我校這一屆出現了多位表現優異的學生，今年的爭奪賽將采用二對二的團體戰模式！”
“二對二？”教室里響起一陣驚訝的低語。
“沒錯。”薛木生肯定道，“校方將會通過后續的考核，綜合評定，選出兩名代表。而博城的世家聯盟，同樣要派出兩名年紀符合要求的子弟。雙方進行二對二對決，勝出的一方，兩人都能獲得進入地圣泉修煉七天的資格！”
“切，那不還是莫塵和莫凡上嗎，也就是比賽更精彩了一點，”有人吐槽道。
張小侯興奮地看向莫塵：“塵哥！你聽見沒！二對二！你和凡哥要是聯手，那還不是橫掃一切？”
莫塵臉上也是有點意外。
薛木生看著臺下的學生們，鼓勵了一句：“無論如何，為了高考，接下來的一年，所有人都要加倍努力！現在，打開課本，我們開始今天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