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風裹挾著石林的灰燼，拂過白昭月銀白的長發。她跪坐在巨坑邊緣，指尖輕觸那半塊黑色晶體。晶體內部的紋路隨著她的觸碰微微發光，映照出她眼瞼下淡淡的青影。

“他們來了。“

夜臨淵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倚在一塊傾斜的巖壁上，血色長槍橫放在膝頭，槍身上的符文已經黯淡到近乎消失。兩人三米開外的地面上，七道深淺不一的血痕勾勒出不久前那場惡戰的慘烈。

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龍皓晨一馬當先沖進石林，光明劍在晨光中劃出一道金色軌跡。當他看清巨坑中的景象時，瞳孔驟然收縮——半徑百米的焦土中央，夜臨淵和白昭月如同兩柄出鞘的利劍，即使傷痕累累也掩不住那股銳氣。

“你們......“林鑫從馬背上滾下來，藥劑瓶在腰間叮當作響，“把整個遺跡炸了？“

王原原的巨盾“咚“地砸在地上：“任務簡報可沒說會有七階以上的能量反應！“

白昭月緩緩起身，黑色晶體在她掌心轉了個圈：“情報有誤。“她的聲音很輕，卻讓趕到的圣采兒不自覺地按住輪回之劍，“不是普通魔族祭祀，是偽神召喚。“

這個詞讓所有人呼吸一滯。龍皓晨翻身下馬，光明劍在接近黑色晶體時突然嗡鳴起來：“這是......“

“奧斯汀·格里芬的殘骸。“夜臨淵撐著長槍站起來，嘴角還帶著干涸的血跡，“準確地說，是模仿祂的劣質品。“

司馬仙的戰斧“哐當“掉在地上：“等等，那個傳說中的天譴之神？那不是童謠里嚇小孩的......“

“是真的。“圣采兒突然開口，輪回之劍的劍鞘上浮現出與黑色晶體相似的紋路，“輪回教派的古籍記載過，七十二魔神柱就是為了封印祂的意志而建。“

白昭月將晶體拋給龍皓晨：“帶回圣殿。“她的指尖在離開晶體的瞬間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我和夜臨淵需要......“

話音未落，她的身體突然前傾。夜臨淵的長槍閃電般橫擋過來，讓她得以借力站穩。這個細微的動作沒能逃過圣采兒的眼睛——弒神之槍的持有者居然會主動給人當拐杖？

“回營地。“龍皓晨收起晶體，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個來回，“林鑫，準備恢復藥劑。“

......

正午的陽光穿透帳篷的帆布，在夜臨淵臉上投下細密的光斑。他閉目盤坐在醫療帳內，血色長槍橫放于膝，槍身上新出現的三道紋路正緩慢吸收著林鑫調配的靈液。

帳外傳來刻意放輕的腳步聲。

“進來吧。“夜臨淵眼睛都沒睜，“你的呼吸聲比林鑫的藥劑瓶還吵。“

帳篷簾子被掀開，白昭月換了一身素白勁裝，發間的玉簪卻不見了。她手里端著碗漆黑的藥湯，濃郁的藥味里混著一絲血腥氣。

“喝掉。“她把碗放在夜臨淵面前，“能中和弒神之槍的反噬。“

夜臨淵睜開一只眼：“你的血？“

白昭月沒回答，只是將袖口往下拉了拉，遮住手腕上新包扎的繃帶。夜臨淵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繃帶邊緣滲出一絲鮮紅。

“混沌之血能壓制弒神反噬，但會加速你的封印破碎。“他聲音低沉，“古籍第七頁的禁忌事項，你以為我沒看過？“

白昭月平靜地抽回手：“所以呢？“她指尖輕點藥碗邊緣，一縷灰芒閃過，“現在是你比較需要它。“

兩人對峙的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火花迸濺。最終夜臨淵端起藥碗一飲而盡，苦得眉頭都沒皺一下。

“味道如何？“白昭月問。

“難喝。“夜臨淵抹了把嘴角，“下次加點蜂蜜。“

這個回答讓白昭月怔了怔，隨即極輕地笑了一下。帳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龍皓晨的聲音隔著帆布響起：

“緊急會議，立刻到指揮帳。“

......

指揮帳內的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龍皓晨面前攤開的地圖上，西部邊境七個村落被紅圈標記，每個紅圈旁都標注著“石化“字樣。

“和石林發現的情況一致。“林鑫指著水晶球投影的畫面，里面是數十尊栩栩如生的人形石像，“所有遇難者胸口都有穿刺傷，但現場找不到兇器。“

王原原的指節捏得發白：“魔族在收集什么？“

“這個。“圣采兒取出黑色晶體放在桌上，晶體內部的血絲正詭異地蠕動，“活人精血與混沌之力的混合物。“

夜臨淵突然看向帳外：“有人來了。“

馬蹄聲由遠及近，一名風塵仆仆的信使跌跌撞撞沖進來：“急報！魔神皇第七柱麾下大軍壓境，目標直指......“他的目光落在白昭月身上，“混沌圣女。“

帳內死一般寂靜。白昭月面無表情地把玩著重新簪回發間的玉簪，簪身上的裂紋在燈光下格外刺眼。

“理由？“龍皓晨沉聲問。

信使吞了吞口水：“魔神皇宣布...白昭月殿下是他流落人間的外孫女，逆天魔龍族最后的純血繼承者。“

“放屁！“司馬仙一斧子劈碎了矮桌，“白姑娘明明是......“

“他說的沒錯。“白昭月輕聲打斷，玉簪突然綻放出刺目的灰光，“我母親是魔神皇之女，三十年前叛逃到人界。“

這個突如其來的坦白讓所有人僵在原地。夜臨淵是唯一沒有露出驚訝表情的人，他的長槍甚至沒有一絲顫動。

“所以？“他懶洋洋地問，“現在要上演認親戲碼？“

白昭月看向龍皓晨：“按照圣殿律法，混血者......“

“獵魔團條例第三條。“龍皓晨突然打斷她，光明劍“鏘“地出鞘三寸，“凡并肩作戰者，皆為兄弟。“

圣采兒的輪回之劍隨之輕鳴，林鑫的藥劑瓶叮當作響，王原原的巨盾重重頓地，司馬仙的戰斧劃過一道弧光。夜臨淵看著這群突然表態的隊友，嘴角微微上揚。

“看來......“他慢條斯理地擦拭著長槍，“我們得準備迎接客人了。“

白昭月的玉簪漸漸恢復平靜。她望向西方漸沉的落日，那里正有黑云壓境。當她的目光掃過夜臨淵時，后者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無需言語，兩人都明白——七日之約延期的日子里，他們將共同面對更大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