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沖突一觸即發之際,一只沉穩有力的手按在了米飛飛的肩膀上。
是老師趙建安,他眼神平靜地看著梁博,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讓周圍瞬間安靜了幾分:“梁博,校長和其他老師們都在看著。命術覺醒在即,在這里逞口舌之利,對你沒什么好處,平時我不怎么管你們,但這樣關鍵的時候,還是希望你們能對自己負責。”
趙建安的話像一盆冷水,點醒了米飛飛和梁博,被趙建安那平靜卻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看得心頭一滯,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他確實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尤其是校領導眼皮子底下真動手。他狠狠瞪了一眼米飛飛:“哼,米飛飛,咱們走著瞧!幻界里,祈禱別落單遇到我!”他丟下狠話,悻悻地轉回自己的位置,但眼神里的陰鷙并未散去。
米飛飛在顧立的示意下深吸了幾口氣,強壓下怒火,對著梁博的背影啐了一口:“呸!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幻界里誰收拾誰還不一定呢!”他感激地看了顧立一眼,低聲道:“謝了,趙老師。”
趙建安微微搖頭:“保存體力,專注覺醒。他的廢話,不必在意。”
這時,負責點名的李老師洪亮的聲音響起,壓過了場中殘余的竊竊私語:“下一個,高三(7)班,米飛飛!”
米飛飛精神一振,最后瞪了梁博的方向一眼,挺起胸膛,大步流星地朝著操場中央那扇已然完全成型的“門”走去。
那扇門由流動的、仿佛蘊含星云的幽藍色能量構成,邊緣閃爍著不穩定的電弧,散發出令人心悸的空間波動和難以言喻的吸引力。門后是一片深邃、旋轉的光渦,完全看不清景象。
米飛飛沒有絲毫猶豫,在引導老師的示意下,一步跨入那片幽藍的星云之中。他的身影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瞬間被光渦吞沒,消失不見,只留下能量門微微蕩漾的漣漪。
“下一個,張源!”李老師的聲音再次響起。
“到我了!顧立,幻界里見!希望咱倆都覺醒個牛逼的!”張源興奮地搓了搓手,用力拍了拍顧立的背,然后像一陣風似的沖向光門,身影同樣瞬間沒入。
顧立看著張源消失,目光沉靜。他默默活動了一下手腕,調整著呼吸,將緊張的情緒徹底拋諸腦后。此刻,他的心神完全聚焦在那扇神秘莫測的幻界之門上。
穿越者的靈魂深處,那份對未知的渴望與一絲源于前世經驗的冷靜交織在一起。他能感覺到周圍的能量場越來越活躍,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特的“嗡鳴”。
“下一個,顧立!”李老師的聲音清晰地傳來。
顧立深吸一口氣,邁開步伐,堅定地走向那扇通往命運轉折點的幽藍光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門內逸散出的磅礴、古老而又充滿生機的力量,那力量似乎在呼喚著他。
越靠近,那股無形的壓力越強,仿佛有無數的信息流試圖涌入腦海。
他站定在門前,最后看了一眼這個熟悉世界的天空,然后,沒有絲毫遲疑,一步踏入了那片旋轉的、吞噬一切光線的星云之中。
冰涼的觸感瞬間包裹全身,緊接著是強烈的失重感和空間拉扯感,眼前被無窮無盡的、變幻莫測的光影色彩所淹沒。
顧立的身影徹底沒入那片幽藍星云的瞬間,一種難以言喻的剝離感席卷了他。
思維,這個人類最引以為傲的造物,在此刻脆弱得像狂風中的蛛網,被狂暴的力量肆意拉扯、扭曲、撕碎。
無數光怪陸離的碎片景象——天水中學操場的喧囂、梁博輕蔑的眼神、趙老師圓潤的肚子、甚至前世模糊的記憶殘片——如同被砸碎的萬花筒,混亂無序地在意識深處瘋狂旋轉、撞擊、湮滅。
他對時間和空間的感知被徹底攪亂。
前一秒仿佛在無垠的虛空中永恒墜落,下一秒又像被壓縮成芥子,在奇點承受著宇宙誕生的偉力。
這是一種超越了痛苦的混亂,意識在“一瞬間”與“漫長世紀”的錯亂感知中反復橫跳,靈魂在失重與超重的極限間被反復蹂躪。
與此同時,一股冰冷、原始、卻又蘊含著勃勃生機的莫名力量——幻界之力——開始沖刷他的身體。
這不再是溫和的浸潤,而是如同高壓水刀切割巖石,狂暴地涌入他每一個細胞,每一條神經末梢。
難以想象的痛苦瞬間淹沒了顧立!仿佛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穿透皮膚,扎入骨髓,在血肉筋脈中瘋狂游走、穿刺、灼燒。
他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痙攣、抽搐,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咯”聲,血液似乎都在沸騰。這是生命本質被外力強行改造的酷刑!
在這極致的痛苦中,顧立身體的本能,或者說,他體內潛藏的某種“程序”被激活了。
身體仿佛變成了一個精密的反應爐,在幻界之力的催化下,開始本能地以痛苦為燃料,構建著玄奧復雜的靈質回路。
一條條散發著微光、如同電路又似血脈的能量紋路,在他血肉深處、骨骼表面、乃至靈魂層面艱難地勾勒、延伸、交織……這些回路,便是承載命術的基石,是溝通幻界力量、釋放超凡之能的橋梁。
然而,顧立的情況似乎有些特殊。
構建的時間,比預想中要漫長得多。
那狂暴沖刷的力量似乎在他體內遭遇了某種“阻滯”或“共鳴”,回路形成的速度異常緩慢,需要汲取和轉化的能量也遠超常人。
痛苦因此被無限拉長、加劇!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難熬。牙關緊咬,牙齦甚至滲出血絲,在混亂的感知中,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塊被反復鍛打的鐵胚,在毀滅與新生的邊緣徘徊。
“堅持……必須……堅持住……”顧立殘存的意志在痛苦的風暴中發出無聲的吶喊。
他無比慶幸自己這些年近乎自虐般的刻苦鍛煉!遠超同齡人的強健體魄,堅韌的意志,以及通過極限訓練提升的細胞活性和能量耐受力,在此刻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正是這具千錘百煉的身體,才能在如此恐怖的力量沖刷和回路構建的漫長折磨中,勉強維持著結構的穩定,沒有像脆弱的瓷器般當場碎裂,沒有讓那些正在艱難成型的、寶貴的靈質回路因為承載不住而部分受損甚至崩潰。
終于,就在顧立的意識即將被痛苦徹底淹沒,瀕臨極限的剎那——
仿佛緊繃到極致的弓弦驟然松開!
拉扯感消失了。
沖刷的痛苦如潮水般退去。
混亂的時空感知瞬間復位。
顧立感覺自己的身體被“吐”了出來,重重地砸落在實地上。
“呼…呼……”他劇烈地喘息著,肺部貪婪地攫取著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