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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神雀的回憶

  • 抵不過人間煙火
  • 子墨老爹
  • 3138字
  • 2025-08-26 06:02:00

鎖妖崖的夜來得總是很早,暮色像一塊浸了墨的絨布,慢悠悠地鋪滿山谷。陳玉林坐在石室的火堆旁,看著靈汐把最后一塊草藥搗成粉末。她的動作很輕,石杵碰在石臼上,發出“篤篤”的輕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趙磊那邊怎么樣了?”靈汐把藥粉裝進布包,遞給他。趙磊昨天昏迷后就一直沒醒,蘇媚說他是精元耗損太多,得好好補補。

“還睡著呢,蘇媚守著他。”陳玉林接過布包,指尖觸到靈汐的手,比白天暖和了些,“你也累了一天,早點歇著吧。”

靈汐搖搖頭,走到石室角落的石床邊坐下。石床是玄宸當年為她鑿的,鋪著一層曬干的茅草,雖然簡陋,卻比外面的巖石暖和。她望著石壁上跳動的火光,眼神有些恍惚,像是透過火焰看到了別的東西。

“陳玉林,”她突然開口,聲音很輕,“你說,人為什么會變呢?”

陳玉林愣了一下,走到她身邊坐下:“怎么突然問這個?”

“我總想起玄宸。”靈汐的指尖劃過石床邊緣的一道刻痕,那是她還是麻雀時,用喙一點點啄出來的,“他以前……不是后來那個樣子的。”

話音剛落,她掌心的本命翎羽突然亮起微光,柔和的金光籠罩住她。靈汐的眼神漸漸變得迷茫,身體輕輕晃了晃,靠在了石壁上——她陷入了幻境,那是本命翎羽勾起的,塵封已久的回憶。

幻境里的鎖妖崖,比現在熱鬧得多。

那時的山頂還沒有封印陣,只有一間簡陋的木屋,屋前種著幾株不知名的野花。一個穿著青色道袍的年輕道士正坐在屋前的石凳上,手里拿著一本泛黃的書卷,嘴里念念有詞。他的頭發用一根木簪束著,臉上帶著幾分青澀,正是年輕時的玄宸。

而在他的肩膀上,停著一只灰撲撲的麻雀。

那是靈汐最初的樣子。她本是只普通的麻雀,那年冬天翅膀受了傷,掉在雪地里快要凍死,是玄宸把她撿了回來,用草藥敷好她的傷,還在屋里給她搭了個溫暖的小窩。

“今天又沒看懂這頁符咒。”玄宸翻過書卷,嘆了口氣,伸手輕輕撫摸著肩頭的麻雀,“還是你好,不用學這些煩人的東西,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麻雀歪著腦袋,用喙輕輕啄了啄他的手指,像是在安慰他。

玄宸笑了,眼里的煩躁散去不少:“等我修成大道,就不用天天對著這些書卷了。到時候我帶你去天上看看,聽說那里的云彩都是甜的。”

他大概只是隨口說說,卻不知道,這只被他撿回來的麻雀,已經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中,漸漸有了靈智。他會對著她講修煉的煩惱,講山下的趣事,講他對成神的渴望。而她,就在他的絮絮叨叨里,慢慢記住了他的聲音,他的模樣,甚至他皺眉時額頭上的紋路。

玄宸修煉很刻苦,常常在屋前打坐到深夜。月光灑在他身上,給他鍍上一層銀霜,他的側臉在月色里顯得格外柔和。麻雀會從窩里飛出來,落在他的膝蓋上,靜靜地陪著他,直到第一縷晨光爬上他的睫毛。

“你說,我能成神嗎?”有一次,玄宸突然問她,聲音里帶著一絲不確定,“師父說我心性不穩,不適合修仙,可我就是想試試。”

麻雀蹭了蹭他的手,叫了兩聲,聲音清脆——在她心里,他一定能成。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玄宸的修為越來越高,身上的氣息也越來越強。他開始很少笑了,眉頭總是皺著,看她的眼神里,也多了些她看不懂的東西。直到那天,他從山下回來,手里捧著一塊發光的晶石。

“我找到神雀的殘骸了。”玄宸的聲音有些激動,他把晶石放在桌上,晶石里隱約能看到一絲金色的光點,“這里面有神雀的靈識,只要我把它注入你的體內,你就能擁有神異之力。”

麻雀歪著腦袋,不明白他在說什么,只是覺得那塊晶石的氣息,讓她有些不安。

玄宸卻沒注意到她的異樣,他小心翼翼地取出晶石里的光點,用符咒引著它,注入了麻雀的體內。一陣劇痛襲來,麻雀忍不住慘叫一聲,身體卻在金光中開始變化,羽毛漸漸染上金色,翅膀也變得更加強健。

“成功了!”玄宸看著她的變化,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等我成神,就讓你永遠陪在我身邊,做我的護法神雀。”

那一刻,麻雀忘記了疼痛,心里只剩下歡喜。永遠陪在他身邊——這是她聽過最美的承諾。

可她不知道,這承諾從一開始,就藏著枷鎖。

玄宸的修煉越來越急功近利,他開始頻繁地下山,每次回來,身上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麻雀問他去了哪里,他只是搖搖頭,讓她別管。直到那天,她偷偷跟著他下了山,看到了讓她永生難忘的一幕——

破廟里的祭壇,綁著的村民,還有他手里那把沾滿鮮血的桃木劍。

麻雀嚇得渾身發抖,她不敢相信,那個會給她喂食、會對著她說話的玄宸,會做出這樣的事。她飛回去,躲在窩里瑟瑟發抖,直到玄宸回來,她才敢怯怯地飛出來,落在他的肩頭。

玄宸撫摸著她的羽毛,眼神卻很冷:“看到了?”

麻雀點點頭,又搖搖頭,她想問問他為什么,卻發不出聲音。

“想成神,總要付出代價。”玄宸的聲音很平靜,“這些凡人的命,換我一步登天,很劃算。”他頓了頓,看向她,“你是我一手造就的,以后就乖乖聽我的話,守好鎖妖崖,別學那些沒用的同情心。”

那一刻,麻雀心里有什么東西碎了。她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第一次覺得,他肩上的位置,那么冰冷。

玄宸很快就修成了神位,他回到鎖妖崖,用巨石封了山路,布下了封印陣。他站在陣眼旁,看著已經完全變成金色的麻雀,說出了那句讓她心死的話:“從今天起,你就是鎖妖崖的鑰匙,守在這里,哪兒也不能去。”

“你說過,要讓我永遠陪在你身邊……”麻雀終于能開口說話了,聲音卻帶著顫抖。

“我沒騙你。”玄宸的眼神沒有一絲溫度,“鎖妖崖是我成神的根基,你守著這里,就是陪在我身邊。”他打出一道符咒,落在麻雀身上,“這符咒能鎖住你的形態,除了雀形,你什么也變不了,省得你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劇痛再次襲來,麻雀的身體在符咒的作用下縮小,變回了普通麻雀的大小,只是羽毛的金色,再也褪不去了。她看著玄宸轉身離開的背影,第一次明白了“永遠陪在身邊”的真正含義——不是相守,是囚禁。

從那以后,玄宸很少再來鎖妖崖。偶爾來一次,也只是檢查封印陣,看她有沒有聽話。他的眼神越來越冷漠,像是在看一件工具,而不是那個他撿回來的、陪了他多年的麻雀。

她在鎖妖崖上日復一日地守著,看著日出日落,看著草木枯榮。心里的愛意,漸漸被孤獨和絕望磨成了灰燼,只剩下那個“去山外看看”的念頭,支撐著她活下去。直到那天,她感覺到玄宸的神魂不穩,才終于抓住機會,沖破符咒,化形下山。

然后,她遇到了陳玉林。

幻境漸漸散去,靈汐緩緩睜開眼睛,眼眶已經濕了。火堆還在跳動,陳玉林正擔憂地看著她:“你剛才怎么了?叫你好幾聲都沒反應。”

靈汐搖搖頭,擦掉眼淚,突然笑了:“我想起以前的事了。”

“是關于玄宸的?”陳玉林問。

“嗯。”靈汐看著跳動的火苗,聲音很輕,“我以前……很喜歡他。”

陳玉林沒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他撿我回來,給我治傷,對著我說話。”靈汐慢慢說著,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那時候我覺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說要讓我永遠陪在他身邊,我高興了好久,卻不知道,那其實是要把我關起來。”

她頓了頓,轉頭看向陳玉林,眼里閃著光:“可我不后悔。如果沒有他,我可能早就凍死在雪地里了;如果沒有那些經歷,我可能永遠都不知道,真正的陪伴是什么樣子。”

真正的陪伴,不是用符咒鎖住對方,不是把對方當成工具,而是像陳玉林這樣,會為她冒險,會聽她說話,會尊重她的選擇;是像趙磊和蘇媚這樣,會為她爭吵,會陪她戰斗,會把她當成伙伴。

“以前的事,都過去了。”陳玉林握住她的手,掌心溫暖而堅定,“以后的路,我們陪你一起走。”

靈汐點點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看著火堆漸漸變小,化作一堆溫暖的灰燼。石室外面,山風還在吹,卻不再讓人覺得寒冷。

她知道,那些關于玄宸的回憶,那些愛過、痛過、絕望過的過往,都已經像這火堆一樣,燃盡了最后一絲溫度。而新的故事,正伴隨著鎖妖崖的日出,緩緩開始。

天亮的時候,趙磊終于醒了,一睜眼就喊著要喝水;蘇媚在整理古籍,說發現了下山的近路;陳玉林在給靈汐煮草藥湯,湯里飄著她昨天偷偷放進去的野果,甜絲絲的。

靈汐看著這一切,突然覺得,鎖妖崖的陽光,從未像此刻這樣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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