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鋒離后心只剩三寸時，林默的身體突然如水中倒影般扭曲。純黑斬幽冥穿透虛影，刺入青璇留下的霜痕劍鞘。

“叮——“

金石相擊的脆響中，真實世界的月光重新灑落古井。林默的本體正倒掛在井壁上，斬幽冥赤芒吞吐，劍尖抵著另一個“自己“的咽喉。

“鏡影術。“他劍鋒下壓，看著對方皮膚龜裂出瓷器般的紋路，“蓬萊的看家本領。“

假林默突然咧嘴一笑，裂縫中迸出金光：“你怎知自己不是鏡像？“說話間身形坍縮，化作灘金液滲入地縫。

青璇的驚呼從井底傳來。林默躍下時看見駭人一幕——二十三根水晶柱從地底升起，每根都封著個銀瞳孩童的魂魄。而真正的孩子們倒在血泊中，胸口蓮紋正在抽取他們的生命力！

“陣眼是霜痕劍！“青璇的白綾纏住水晶柱，銀瞳流下的血淚在月光下觸目驚心，“我的劍成了媒介...“

林默的斬幽冥突然劇烈震顫。井壁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古老文字，記載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蓬萊每甲子需以二十三對“劍瞳“祭劍，而青璇的銀瞳與林默新生的金瞳，正是最后一對主祭品！

“原來如此。“林默劍尖挑起地上一灘金液，“唐門用毒術掩蓋劍瞳異象，蓮花門用蠱蟲輸送魂魄，都是為蓬萊做嫁衣。“

最小的嬰孩突然飄浮起來。他金瞳射出光束，在井壁文字上添加了新內容——蓬萊仙宗早已被魔劍反噬，歷代持劍者都成了劍魄傀儡。而斬幽冥真正的名字，叫“葬仙“。

“葬仙劍...“青璇突然頭痛欲裂，記憶碎片如潮水涌來。她看見遠古戰場上，白衣仙人們用此劍自刎，黑血染紅了東海...

井水突然沸騰。無數柄銹蝕古劍浮出水面，劍格全都鑄成林默的面容。最古老的那柄突然開口，聲音與師父一模一樣：“默兒，還不明白嗎？你只是劍魄選中的新容器。“

林默的右手再次透明化。這次赤色光脈已蔓延到肘部，皮膚下清晰可見細小劍影游動。他忽然狂笑，斬幽冥插進自己左肩！

“那我就先毀了這容器！“

鮮血噴濺在霜痕劍上。青璇的銀瞳突然變成純粹的金色，視野穿透所有幻象——井底根本沒有什么水晶柱，只有二十三根鎖鏈拴著孩子們的手腳，鎖鏈另一端握在林默染血的左手中！

“林默！“她尖叫著撲過去，“你左手...“

話未說完，井口突然降下金色牢籠。金瞳青璇的肉身飄然而落，指尖輕點本尊眉心：“好妹妹，該物歸原主了。“

青璇的記憶如決堤洪水。她終于想起自己本是蓬萊劍侍，三百年前帶著葬仙劍叛逃，為躲避追捕將劍魄封進嬰兒體內——那個嬰兒，就是被師父收養的林默！

“現在懂了？“金瞳青璇冷笑，“你偷走我的半魂轉世為人，我只好用你的肉身繼續等待...“

霜痕劍突然自行飛起，刺穿金瞳青璇胸口。沒有血流出來，只有無數金光從傷口涌出，在空中凝結成古老的契約符文。

“以魂飼劍，永世為奴。“林默念出符文內容，斬幽冥突然自動斬向自己脖頸，“青璇，動手！“

千鈞一發之際，銀瞳青璇咬破舌尖，一口血霧噴在契約上。符文扭曲崩解，金瞳青璇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林默趁機揮劍斬斷所有鎖鏈，孩子們如提線木偶般癱軟在地。

井底開始崩塌。林默抱起昏迷的青璇躍向井口，身后傳來金瞳青璇最后的詛咒：“葬仙劍魄已醒，你們逃到天涯海角也...“

三月后·西域戈壁

駝鈴叮當，黃沙盡頭的地平線上，兩個身影并肩而行。

青璇的銀瞳已經恢復，只是偶爾會閃過金光。她懷里抱著個熟睡的胡人嬰兒，孩子掌心隱約可見蓮花淡紋。

“確定要送去波斯明教？“林默望著遠處城池輪廓，“他的劍瞳...“

“總比留在中原安全。“青璇輕撫嬰兒卷發，“明教圣火能壓制魔性。“

林默的右手不再透明化，但斬幽冥的劍穗上多了二十三枚銀鈴。每當他運功時，鈴音便組成奇特的安魂曲。

夕陽將兩人影子拉得很長。忽然，青璇指著天空：“你看！“

一只沙鷹正在云間翱翔，它爪下抓著條鎖鏈，鏈尾拴著柄銹跡斑斑的小劍——與寒山寺古井里的如出一轍。

林默與青璇對視一眼，同時笑了。

“往西三百里是拜火教總壇。“他解下腰間酒囊。

“往東八十里有六扇門暗哨。“她擦拭著霜痕劍。

駝鈴聲漸漸遠去，黃沙掩埋了所有足跡。而在他們看不見的高空，沙鷹突然松開爪子。那柄小劍墜入云海時，云端隱約浮現出蓬萊仙山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