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異常回聲

夜色尚未褪盡，實驗室里卻充滿著壓抑不住的喜悅。監控屏幕上最后一條曲線平穩落下的那一瞬間，整個團隊像被點燃的火藥堆般爆發出歡呼聲。有人抱在一起跳了起來，有人眼眶發紅，甚至差點流下淚水。

“林工，我們成功了！”“十年的努力終于開花結果！”韓雪捂著嘴，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她轉過身，看見林昊天依舊站在操作臺前，背脊挺直，像是一棵獨自面對風雨的大樹。他的眼睛沒有隨著歡呼而閃亮，反而緊緊鎖住在屏幕右下角那一段跳躍的波形。那是一段極不尋常的曲線——在所有數據趨于平穩時，它卻像頑固的火星一樣，不規則地閃爍。別人或許只會把它當作實驗噪音，可林昊天卻直覺，這背后藏著某種異常。

“林工？”韓雪輕聲喚了一句。林昊天回過神，收斂了眉頭，朝她點了點頭，聲音依舊冷靜：“做得很好，大家辛苦了。今晚先回去休息吧。”團隊依舊沉浸在成功的狂喜中，沒人注意到他眼神深處那抹凝重。夜深人靜，實驗室的燈依舊亮著。大部分成員都已經離開，只剩林昊天獨自坐在主控臺前。屏幕上，剛才的實驗數據被一幀一幀調出，反復放大、切片。那段異常波形在他的眼中被無限放大，像一條藏匿在黑暗中的蛇，若隱若現，冷冷注視著他。林昊天雙手撐在桌面，目光炯炯。——這絕不是簡單的噪聲。他調出頻率分析程序，把那段波形拉成長條。數據以毫秒為單位重新排列，在一片雜亂的曲線中，竟出現了某種奇異的周期性。像心跳，又像呼吸。

“這不可能……”林昊天低聲呢喃，聲音在空蕩的實驗室中格外清晰。

第二天的團隊例會上，他把這一發現擺上了桌面。

“各位，這段波形并非隨機，它有著明顯的周期律。”林昊天放出屏幕，曲線在大屏幕上清晰浮現。

“更像是……一種信息。”“信息？”有人嗤笑一聲，“林工，你太累了吧？我們好不容易完成了傳輸實驗，結果你說這是外界在給我們發消息？”另一位研究員立刻附和：“是啊，這就是典型的電磁干擾。復雜實驗環境下產生些奇怪信號很正常，不必過度解讀。”爭論的聲音漸漸升高，會議室的空氣緊繃。韓雪沉默了很久，終于開口：“我不覺得這是單純的干擾。它的頻率太穩定了……就像是，故意被編碼過。”所有人都看向她，眼神各異。林昊天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欣慰。至少，還有一個人和他站在同一陣線。當天傍晚，實驗室里只剩下林昊天和韓雪。他們沒有把新的嘗試告訴其他人，而是悄悄把異常波形輸入了獨立的運算模塊。屏幕一行行地閃爍，數據逐漸被拆解、分層。韓雪指著一組圖像，眼睛睜大：“你看，這里！脈沖間隔幾乎是標準的二進制節奏。”她停頓了一下，忍不住笑道：“就像……有人在敲莫爾斯電碼一樣。”林昊天沒有笑。他的手心微微冒汗，目光死死鎖定在屏幕上，聲音低沉：“這不是巧合。”就在他們進一步嘗試解碼的那一刻，實驗室的燈突然閃爍，空氣中傳來低沉的嗡鳴。核心艙里的藍光無端跳動，像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牽引。監控屏驟然一黑，緊接著，一串陌生的符號猛地浮現出來：

∷△?⊙≡…0101…?∞

符號快速閃爍，雜亂卻帶著某種秩序。

韓雪屏住呼吸，不敢相信地低聲道：“這……這是回應？”

夜深，實驗室恢復平靜。

韓雪已經被林昊天勸回去休息，只剩他一個人守著屏幕。

他反復回放那串符號，指尖在桌面敲擊，仿佛在尋找某種節奏。忽然間，那些凌亂的符號在他的眼中似乎重新排列，勾勒出類似語言的雛形。

心臟驟然一緊。

林昊天盯著屏幕，喃喃自語：

“這不是噪聲……這是回應。”

第二章·異常回聲（續）

林昊天的目光死死盯著屏幕上的符號。那一行行神秘的字符就像深海里的磷光魚，閃爍、消逝，又在黑暗中重組。他敏銳地捕捉到一種難以忽視的規律：它們并非完全隨機，而是以某種節奏不斷循環。——這背后，的確有人在“回應”。可回應來自哪里？是量子傳輸過程中，某個“外部世界”的干涉？還是他們無意中“敲開”了一扇未被認知的門？林昊天心跳急促，指尖在操作臺上飛快敲擊，試圖將數據存檔。但下一秒，屏幕突然閃爍，所有符號瞬間消失，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實驗室里重歸寂靜，只有冷氣機的低鳴聲。林昊天盯著空白的監控屏，心底升起一陣前所未有的寒意。第二天，團隊例會上，林昊天試圖展示那段“回應”的數據。可當他調出存檔，卻發現文件夾空空如也。那段視頻、符號，全都消失不見，就像從未存在過。“林工，你昨晚是不是太累了？可能記錯了吧。”“實驗日志里沒有異常記錄，后臺數據也沒異常。”懷疑的聲音此起彼伏，甚至帶著幾分隱隱的譏諷。在絕大多數人眼里，這不過是林昊天的過度解讀，或者是一個疲憊科學家的幻覺。林昊天眉頭緊鎖，沒有解釋。他知道自己沒有看錯。只有韓雪，悄悄低下頭，眼神閃爍，像是想起了什么，卻沒有開口。夜晚。實驗室。林昊天獨自一人再次進入核心艙。藍光依舊在跳動，粒子像微小的星辰，圍繞著某個看不見的中心旋轉。他打開獨立的監控程序，開始第二次嘗試。“如果真的是回應……”他深吸一口氣，手指停在輸入鍵盤上，輕輕敲下幾串最基本的二進制脈沖：

101010

——這是一種最簡陋的“敲門”信號。

空氣里一瞬間寂靜得可怕。

核心艙的藍光驟然一暗，然后猛地一亮。

屏幕黑了三秒。

緊接著，一行新的字符閃現：

HELLO_

林昊天呼吸一滯。

這一次，不再是混亂的符號，而是——人類語言。

冷汗順著脊背流下，他卻感到前所未有的興奮。

這不是偶然，也不是噪聲，這是一次跨越未知的“呼應”。

可就在他伸手準備進一步輸入時，實驗室的大門被推開。

韓雪站在門口，臉色蒼白：“林工，你……你也看見了？”

林昊天猛地轉頭。

韓雪抿著唇，眼神復雜：“昨晚我偷偷截取了一部分緩存……那些符號，我也看見了。”

空氣凝固。

兩人對視的瞬間，都意識到一件事——他們闖入了某個不該存在的領域。

林昊天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這件事，絕不能讓團隊其他人知道。”

韓雪點點頭，卻忍不住問：“如果這真是‘回應’……它來自哪里？”

林昊天沉默良久，望著核心艙里閃爍的藍光，聲音低沉：

“也許，來自我們未曾觸及的另一端。”

那一夜，他和韓雪徹夜未眠，反復記錄、分析那段“HELLO_”。

可每一次嘗試進一步溝通，都會遭遇突如其來的干擾，屏幕驟然漆黑，甚至實驗室里的燈光都會瞬間熄滅。

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暗處注視，提醒他們——

你們已經觸碰到了禁區。

清晨，林昊天推開實驗室的窗戶，刺目的陽光灑落。

可他的心底，卻籠罩著更深的陰影。

他知道，從“HELLO_”出現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回不去了。

科學的邊界，似乎真的被撕開了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