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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星遙-信息洪流

圖書館的靜謐,在蒼穹碎裂的瞬間,被一種更加深邃、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所取代。并非無聲,而是所有規律性的聲音——翻書頁的沙沙聲、筆尖摩擦紙面的聲音、空調的低鳴——都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瞬間抹去,只留下一種令人耳鳴的絕對空白。

緊接著,寂靜被徹底碾碎!

“轟——!!!”

大地如同被巨人攥在手中瘋狂搖晃!林星遙身前的巨大書桌猛地跳起,厚重的《神經網絡與信息拓撲學》和旁邊堆砌如山的專著如同被無形巨手掃落,轟然砸在地板上!平板電腦脫手飛出,屏幕在撞擊中瞬間黑屏、碎裂!頭頂的吊燈如同鐘擺般瘋狂搖擺,燈罩撞擊天花板發出刺耳的哐當聲,忽明忽滅的燈光將書架扭曲的影子投射在墻壁上,如同狂舞的鬼魅。

“啊——!”“救命!地震!”“天塌了!快跑啊!”

尖叫聲、哭喊聲、桌椅翻倒的巨響、玻璃碎裂的嘩啦聲,如同海嘯般從圖書館的各個角落爆發出來,瞬間淹沒了這個知識的殿堂。原本井然有序的空間,瞬間化作混亂奔逃的旋渦。

林星遙在書架傾倒的巨響和墜落的書本中,憑借著驚人的反應力和對身體平衡的掌控,險之又險地避開了當頭砸下的幾本硬殼大部頭,滾落到相對空曠的過道。她背靠著一個堅固的鋼制書架底座,急促地喘息著,白皙的臉上沾滿了灰塵,一絲血跡從被碎玻璃劃破的額角滲出。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試圖分析現狀。地震?強度遠超記錄!設備瞬間失效,通訊中斷…這絕不是自然災害!她想到了剛才設備異常的亂碼和那聲刺耳的雜音,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冰冷的毒蛇爬上脊背——全球性劇變!

“走這邊!安全通道!”“別擠!讓老人孩子先走!”混亂中,有人試圖組織秩序,但更多的是被恐慌吞噬的推搡和哭喊。人流如同失控的洪流,涌向狹窄的出口通道,踩踏的危險一觸即發。

林星遙沒有立刻加入奔逃的人流。她的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周圍。巨大的落地窗已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窗外那破碎的天空投下不祥的幽光。書架在持續的地動中呻吟、傾倒,書籍如同雪崩般滑落,堵死了部分通路。空氣中彌漫著塵埃、油墨和…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冷靜!信息!她需要信息來判斷危險來源和逃生路徑!她習慣性地想拿起平板,卻只摸到冰冷的碎片。她的“工具”被剝奪了。

就在這時,一種比物理崩塌更恐怖、更無形的沖擊,如同億萬根冰冷的鋼針,狠狠刺入了林星遙的大腦!

那不是聲音,不是圖像,而是一種純粹的信息洪流!是無數瀕死者的絕望哀嚎、是建筑結構崩解的呻吟、是能量風暴撕裂空間的尖嘯、是未知怪物充滿毀滅欲望的精神嘶鳴、是空間裂縫本身散發出的混亂與虛無的低語…這些龐大、混亂、無序、充滿負面情緒和毀滅信息的碎片,如同決堤的宇宙星河,無視物理阻隔,瘋狂地涌入她的意識!

“呃啊——!”林星遙發出一聲壓抑的痛苦呻吟,雙手死死抱住頭顱,指甲幾乎要嵌入太陽穴!

她的眼前不再是混亂的圖書館,而是無數破碎、扭曲、飛速閃過的恐怖畫面和無法理解的符號!

她感覺自己的大腦像一臺被強行接入超載數據流的超級計算機,CPU瞬間燒紅,內存即將爆炸!每一個神經元都在尖叫!理性構筑的堤壩在這股洪流面前脆弱不堪!

信息過載!精神污染!

混亂的噪音、扭曲的畫面、絕望的情緒如同億萬只瘋狂的螞蟻啃噬著她的思維。她看到窗外,一只翼展超過三米的、全身覆蓋著金屬般翎羽的畸變巨鴉,用閃爍著幽光的利爪輕易撕開鋼化玻璃,撲向一個奔逃的學生!她“聽”到樓下閱覽室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和骨骼碎裂的脆響!她甚至“感覺”到腳下大地深處傳來的、某種龐大而充滿惡意的脈動!

太多了!太亂了!太痛苦了!她無法分辨哪些是真實感知,哪些是信息洪流制造的幻覺!她的精神世界正在被這股狂潮徹底淹沒、撕裂!視野開始模糊,意識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在這片信息的混沌之海中。她感覺自己就像一艘即將被巨浪拍成碎片的小舟。

不…不能…這樣下去…”林星遙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鮮血從咬破的嘴唇滲出。窒息般的痛苦和即將崩潰的恐懼幾乎要將她吞噬。放棄抵抗,沉淪在這片混亂中,似乎是最輕松的選擇。

但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渙散的邊緣,一種深植于她靈魂深處的、近乎本能的渴望,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死死拽住了她即將沉淪的意識!

那不是求生的本能,而是…掌控信息的本能!

混亂?無序?洪流?不!信息是有規律的!數據是可以梳理的!混亂背后必然隱藏著秩序!就像她曾經在億萬行代碼中找到那個關鍵bug,在復雜的拓撲圖中找到最優路徑一樣!

“梳理…掌控…必須…掌控!”這個念頭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微弱卻無比堅韌的閃電,劈開了混沌!

她放棄了徒勞的抵抗,不再試圖屏蔽那無窮無盡的信息洪流。相反,她用盡最后一絲殘存的意志力,將全部的精神集中起來,不再是脆弱的堤壩,而是化作一張無形無質、卻堅韌無比的網!一張試圖在狂暴洪流中捕捉關鍵信息碎片的網!

這過程痛苦萬分!如同用燒紅的針在腦髓中穿行!但她的眼神卻前所未有的銳利和專注!無視了肉體的痛苦,無視了外界的尖叫,甚至無視了那只正撞破落地窗、裹挾著腥風撲向她的金屬巨鴉!

她的精神觸角在信息洪流中艱難地延伸、捕捉、過濾、梳理!

·屏蔽掉大部分無意義的情緒噪音和毀滅低語!

·鎖定空間結構崩塌的聲音模式——找出最穩固的承重區域!

·捕捉怪物嘶鳴的方位和強度——繪制威脅分布!

·過濾能量風暴的波動特征——避開高能亂流區!

·分析奔逃人群的聲源匯聚點——判斷相對安全路徑!

無數碎片在她高速運轉、瀕臨崩潰的大腦中重組、拼接!一張極其簡陋、卻無比珍貴的生存信息地圖,正以她的精神為畫布,艱難地、緩慢地浮現出來!

那只金屬巨鴉的利爪,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已經抓到了林星遙面前!腥臭的氣息撲面而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林星遙猛地睜大眼睛,瞳孔深處仿佛有無數細微的數據流光一閃而過!她不再是被動承受信息的受害者,而是第一次,主動地、艱難地掌控了一絲信息流的方向!她捕捉到了巨鴉撲擊軌跡中一個極其微弱的、由氣流擾動形成的“信息節點”!

“左…下方!翻滾!”一個嘶啞、卻無比清晰的指令,從她劇痛灼燒的喉嚨中擠出!不是對別人,而是對她自己的身體!這是基于信息分析得出的唯一生路!

她的身體在意志的強行驅動下,如同被無形的線拉扯,向著預判的、巨鴉撲擊軌跡的死角,用盡全身力氣向左下方狼狽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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