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在塵土飛揚的官道上,心中思慮著修羅城的兇險與小青的安危。正埋頭趕路,忽聽身后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這不是柳姑娘嗎?”
你聞聲回頭,只見身著公服、風塵仆仆的李捕頭正快步向你走來,臉上帶著幾分意外之喜。
“李捕頭?原來是你。”柳墨離停下腳步,拱手道,“沒想到在此相遇。”
“是啊,真是巧了。”李捕頭走到近前,關切地問道,“柳姑娘這是要去哪里?”
柳墨離想到此行目的,并無隱瞞之意,直言道:“我要去救小青。”
李捕頭聞言,眉頭立刻緊鎖,追問道:“弟妹妹?她和小白出什么事了?”他知道柳墨離與小白、小青情誼深厚,若非大事,絕不會如此決絕。
你嘆了口氣,將前因后果道來:“自從許仙被法海強行帶到金山寺后,小白和小青帶著孩子一同前往金山寺救他。我以卦象推演,算到小白……恐遭不測,會被法海鎮壓。而小青,她帶著未能救出姐姐的強烈執念,墮入了一處極其兇險的異域——修羅城。我必須去那里尋她。”
言罷,你也問道:“李捕頭,你又為何出現在此地去向何方?”
李捕頭神色一凜,沉聲道:“金山寺。”他眼中帶著憂慮,顯然也是為了許仙一家而去。
你們互相點頭致意,心中各有牽掛,匆匆道別,各自踏上了前路。
李捕頭一路疾行,終于趕到金山寺附近。遠遠地,他便望見懸崖邊立著幾道人影。法海僧袍獵獵,靜立崖畔,而旁邊那個失魂落魄的身影,正是他的小舅子許仙。
李捕頭心中一緊,快步沖上前去:“小舅子!”
許仙聞聲,緩緩轉過頭,臉上滿是悲戚,喃喃道:“姐夫……”
“弟妹呢?小白怎么樣了?”李捕頭一把抓住許仙的手臂,急聲問道,心中已涌起不祥的預感。
許仙的身體微微顫抖,巨大的悲傷讓他幾乎無法站立,聲音帶著哭腔:“她……她被法海……鎮壓在雷鋒塔下了……”語畢,已是淚流滿面。
“什么?!”李捕頭如遭雷擊,身軀猛地一晃,幾乎站立不穩。眼前浮現出小白溫婉善良的面容,又想到襁褓中的孩子,巨大的悲憤和無力感瞬間攫住了他。
他深吸幾口氣,強自穩住心神,扶住許仙,聲音沉重:“小舅子……那你,你今后有何打算?”
許仙的目光越過茫茫山野,死死鎖住雷鋒塔消失在天際的方向,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堅定與哀傷:“我要去塔外守著……守著小白。”他轉過身,小心翼翼地將懷中熟睡的嬰孩遞向李捕頭,“姐夫,這孩子……就托付給你了。”
李捕頭看著孩子天真無邪的睡顏,又看看許仙心如死灰卻異常執著的眼神,沉重地點了點頭,伸出粗糙的大手,穩穩將孩子接了過來。這孩子,是許仙和小白唯一的骨血了。
一旁的法海,聽聞許仙竟要日夜守在雷峰塔外,眉頭緊鎖,上前一步,意圖勸阻:“阿彌陀佛。許施主,紅塵羈絆未了,不若隨貧僧回金山寺修行,方可……”
“法海!”許仙猛地打斷他,聲音從未有過的尖銳和決絕,他踉蹌著退到懸崖邊緣,悲愴地望著腳下深淵,“你若執意要帶我回去囚禁,我今日便跳下這懸崖,粉身碎骨!我許仙此生,唯愿伴在塔外,離我娘子近些!”
法海看著許仙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決絕死志,又瞥了一眼李捕頭懷中懵懂的孩子,終是無奈地深深搖了搖頭,長嘆一聲:“癡兒……罷了。”僧袖一拂,獨自轉身,踏空而行返回了金山寺深沉的殿宇之中。
許仙望著法海離去的背影,沒有絲毫停留,轉身便朝著雷鋒塔落下的方向尋去。他終于在那座冰冷、沉重、隔絕了他與摯愛的巨塔之外,尋得了一方立足之地。
從此,日復一日,無論寒暑。許仙的身影,便成了塔外一道不變的風景。
清晨,他總是第一個起身,拿著簡陋的掃帚,極其認真地清掃著塔外的落葉與塵埃,仿佛在為沉睡的妻子拂去煩擾。他沉默地做著這一切,動作輕柔,眼神專注。清掃完畢,他便在塔外一處能遮風避雨的角落擺開小小的醫攤。曾經在藥鋪學來的本事,此刻成了他救贖自己、也救贖他人的唯一方式。他免費為附近的窮苦百姓看診施藥,無論病痛大小,皆盡心竭力。他以這種方式,延續著娘子昔日的善行,也將心中的悲苦與思念,化作涓涓暖流,去撫慰他人的苦難。
許多受過他恩惠的百姓,漸漸知道了這位守在雷峰塔外的“許大夫”的故事,憐憫與敬意交織。他們有時會默默地留下些食物或干凈的飲水,卻不敢打擾他長久凝望塔身的沉默。
每當夜色降臨,喧囂散盡,萬籟俱寂之時,許仙便會放下手中的一切,走到離塔最近的地方。
冰冷的塔壁在月光下泛著幽光,隔絕了兩個世界。他仰望著塔身,目光仿佛要穿透那厚重的磚石,看到塔中被鎮壓的嬌柔元神。
白日里壓抑的思念與悲涼,在這寂靜的夜里洶涌而至。他總會想起那些溫暖的日子:想起娘子素手烹茶的嫻靜,想起小青活潑爽朗的笑語,想起柳姑娘飄然若仙的身影與他們一起度過的那些或平淡或驚險的時光……那些畫面如此鮮活,卻又遙遠得如同隔世。
晚風習習,掠過塔檐,發出嗚咽般的聲響。許仙的指尖輕輕撫過冰冷的塔壁,聲音低得如同落葉飄零,帶著無盡的思念與牽掛,消散在清冷的月光里:
“娘子啊……你現下……在里面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