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上的風忽然變得凜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杜子鱷握著巨斧的手劇烈顫抖，斧刃上的寒光映出他扭曲的臉——他看著崖頂被神格光芒籠罩的龍皓辰，又看看倒在地上氣息奄奄的阿寶，再瞧瞧不遠處相互扶持的門笛與楓惜，一股絕望的瘋狂在眼底蔓延。

人族只剩下他們三個了。剛才的混戰中，另外七人或被月夜的月刃斬殺，或死于冷筱出其不意的突襲，如今圣采兒靈力耗竭，龍皓辰雖融合神格卻似乎在適應力量，暫時無法動彈。而他，不過是個勉強維持在六階的戰士，連冷筱都攔不住，更別說對抗門笛和那個雖然虛弱卻依舊散發著龍威的楓惜。

“我沒用了……”杜子鱷喃喃自語，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人族不能沒有神格……我這條命，至少還能換一個……”

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門笛身上。那個星魔族少年是魔族中最靈活的，星力詭異難測，剛才若不是他牽制，圣采兒或許不會傷得那么重。只要殺了他，魔族就少了一大助力，龍皓辰和圣采兒說不定還有機會帶著神格突圍。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便如野火般燎原。杜子鱷猛地抬起頭，眼中血絲密布，六階的靈力開始不受控制地暴漲，周身的空氣都因這股決絕的力量而扭曲。

“魔族妖人！拿命來！”

他嘶吼著，放棄了所有防御，像一頭失控的野獸般朝著門笛猛沖過去。巨斧被他隨手丟棄，雙臂張開，靈力在他丹田處瘋狂旋轉，形成一個刺眼的光球——那是自爆的前兆，是將所有靈力與生命本源壓縮到極致，同歸于盡的招式。

“小心！”月夜臉色劇變，想沖過去阻攔，卻被體內翻涌的氣血逼得咳出一口血，只能眼睜睜看著杜子鱷撲向門笛。

門笛瞳孔驟縮，星力瞬間在身前凝成護盾。他能感覺到那股狂暴的靈力中蘊含的死亡氣息，杜子鱷的速度快得驚人，顯然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他下意識想將楓惜護在身后，可懷中的少女卻比他更快。

“門笛，躲開！”

楓惜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她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了門笛。龍力在她掌心爆發，將門笛狠狠推出去數丈遠，摔在一片相對平緩的坡地上。而她自己，卻因為這一推失去了平衡，踉蹌著向后退了兩步，恰好擋在了杜子鱷面前。

“楓惜！”門笛的聲音撕裂空氣，他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卻因為剛才那一推的慣性，一時無法起身。

杜子鱷看到楓惜擋在面前，眼中閃過一絲錯愕，隨即被更瘋狂的殺意取代：“誰來都一樣！一起死吧！”

他丹田處的光球已經膨脹到極限，刺目的白光幾乎要吞噬他的身體。靈力運轉的聲音如同蜂鳴，周圍的碎石都被這股力量震得懸浮起來。

楓惜看著近在咫尺的杜子鱷，看著他眼中同歸于盡的瘋狂，沒有后退。她體內的靈力還未從之前的消耗中恢復，強行推開龍笛已經耗盡了她最后的力氣，此刻連凝聚龍鱗都做不到。但她的眼神異常平靜，金色的豎瞳里映著那片即將爆炸的白光，像在看一場注定要來的結局。

她不能讓門笛死。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的瞬間，杜子鱷的身體炸開了。

“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狂暴的靈力如海嘯般席卷開來。白光吞噬了方圓十丈內的一切，崖邊的碎石被掀飛，血色河流的水面都被震得掀起巨浪。門笛被氣浪狠狠拍在地上，耳朵里一片轟鳴，什么也聽不見，只能看到那片白光中心，楓惜的身影像一片落葉般被拋起，又重重落下。

“不——！！！”

門笛瘋了一樣爬起來，不顧周身被氣浪刮出的傷口，跌跌撞撞地沖向爆炸中心。硝煙彌漫中，他看到楓惜躺在一片狼藉的碎石堆里，玄色的衣袍被炸得破爛不堪，沾滿了鮮血和塵土。

他沖過去，跪倒在她身邊，顫抖著伸出手，卻不敢碰她，生怕一碰就會碎掉。

“楓惜……楓惜你看看我……”他的聲音哽咽著，星力不受控制地涌出，想要探查她的傷勢，卻被她體內紊亂的靈力彈開。

楓惜的臉色蒼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眼睛半睜著，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她的目光緩緩移動，落在門笛臉上，嘴角似乎想扯出一個笑容，卻只牽動了臉上的血污。

“門笛……我沒事……”她的聲音輕得像耳語，每說一個字都要耗盡全身力氣。

門笛這才敢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當他的手觸碰到她的腿時，心臟驟然縮緊——她的雙腿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褲管已經被鮮血浸透，剛才爆炸的沖擊波顯然集中在了她的下半身，連地面都被震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痕，而她的腿，就橫在那道裂痕邊緣。

“你的腿……”門笛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想為她止血，卻發現傷口太深，根本止不住。

楓惜似乎這才感覺到疼痛，眉頭緊緊蹙起，豆大的冷汗從額頭滑落。她試著動了動腳趾，卻發現雙腿毫無知覺，像是不屬于自己一樣。那片麻木感從腳踝一直蔓延到腰際，冰冷而絕望。

“動不了了……”她低聲說，聲音里帶著一絲茫然，隨即又恢復了平靜，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好像……再也站不起來了。”

門笛死死咬住嘴唇，嘗到了血腥味。他將她抱得更緊，星力源源不斷地注入她體內，試圖喚醒那麻木的神經，可一切都是徒勞。爆炸的力量已經摧毀了她腿部的經脈和骨骼，連魔龍皇族強悍的恢復力都難以逆轉。

不遠處，圣采兒捂著嘴，眼中滿是震驚和不忍。龍皓辰站在崖頂，神格的光芒已經收斂了些，他看著碎石堆中相擁的兩人，看著楓惜那雙失去知覺的腿，眼神復雜難辨。冷筱和月夜沖了過來，看到楓惜的樣子，冷筱猛地攥緊了拳頭，月夜的月神之力在掌心閃爍，卻終究什么也做不了。

風依舊在吹，卷起地上的血沫和塵土。門笛抱著楓惜，一動不動，仿佛要將她嵌入自己的骨血里。他知道，從這一刻起，有些東西徹底碎了，就像楓惜的腿，再也無法復原。而這場圍繞神格的爭奪，也染上了更濃稠、更絕望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