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曉雨的指尖剛觸到簽筒邊緣，就被莫長安輕輕攥住了手腕。

“先別動。”他的聲音壓得低，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緊繃。路燈的光斜斜切過來，把他眼尾的紅血絲照得清晰——為了查舊巷那起失蹤案，他熬了兩個通宵，眼下泛著青黑，卻還是先顧著她。

唐曉雨愣了下，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桌面。那支剛被她抽出來、還沒來得及看清的簽，不知何時竟滲出了細密的紅點，像是被人攥在掌心捂熱的血珠，正順著竹片的紋路往下爬，在“下下簽”三個字旁邊洇出一小片暗沉的痕跡。

“這……”她指尖縮了縮，心里咯噔一下。自她綁定“通靈抽簽系統”以來，簽文帶異象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都沒好事。

桌角的黑貓“煤球”忽然豎起了尾巴，喉嚨里發出“嗚嗚”的低鳴，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盯著窗外。窗外是老城區的舊巷，青石板路被傍晚的雨打濕，泛著冷光，巷口那棵老槐樹的枝椏歪歪扭扭地伸著，像只枯瘦的手。

“系統，解簽。”唐曉雨壓下心頭的慌，在心里喚了聲。

冰冷的機械音立刻響起：【簽文：染血舊巷，冤魂不散，前塵未清，今夕難安。提示：目標區域——槐安里三號院，關聯人物——失蹤者李娟，關鍵線索——半枚銅簪。】

“槐安里三號院？”莫長安眉頭擰得更緊，他手里的卷宗里正好有這個地址，“李娟最后出現的地方就是那附近，可我們昨天去查過，三號院早就空了，院里堆著半人高的垃圾，根本不像有人去過的樣子。”

他說著，伸手拿過那支簽。奇怪的是，簽文到了他手里，那些血點就像被凍住了似的，不再往下滲了。煤球卻忽然跳上桌子，用爪子扒了扒唐曉雨的袖口，又扭頭看向門口，尾巴尖焦躁地甩了甩。

“它是不是想說什么？”唐曉雨摸了摸煤球的背，這貓跟著她快半年了，總能在系統出提示時給點反應，比她這半吊子通靈者靠譜多了。

莫長安站起身，順手拿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去看看就知道了。”他頓了頓，指尖擦過她發梢被風吹亂的碎發，聲音軟了點，“別怕，我在。”

兩人一貓出了門，剛拐進槐安里，就覺得一股寒氣往骨頭縫里鉆。明明是初夏，巷子里卻冷得像深秋，墻根的雜草都打著蔫，葉子上蒙著層灰，看著死氣沉沉的。

“就是這兒。”莫長安指著巷子深處一扇掉了漆的朱漆門，門楣上“三號院”的木牌歪歪斜斜地掛著，繩子都快磨斷了。

唐曉雨剛要上前推門，煤球忽然從她懷里跳下來，躥到門旁的墻根下，用爪子扒著一塊松動的青磚。莫長安走過去，伸手一摳，青磚應聲而落，墻縫里竟塞著個布包。

布包是粗麻布做的，沾著泥和霉點，打開一看，里面裹著半枚銅簪——簪頭是朵殘缺的海棠花，斷口處銹跡斑斑，卻隱約能看到一點暗紅，像是干涸的血跡。

“這是……”唐曉雨剛拿起銅簪，腦子里忽然“嗡”的一聲，一段模糊的畫面涌了進來——

一個穿碎花裙的女人蹲在院里哭，手里攥著這支銅簪，嘴里念叨著“他不會放過我的”；接著是摔門聲，男人的怒吼，然后是銅簪掉在地上的脆響，斷成了兩截……

“曉雨！”莫長安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語氣急了，“怎么了？看到什么了？”

唐曉雨緩了緩，指著院里那堆垃圾：“李娟……她可能就在里面。”她聲音發顫，手里的銅簪燙得嚇人，“那個男人，她丈夫，因為她想離婚，把她……把她藏起來了。”

煤球忽然對著垃圾堆沖過去，用爪子瘋狂地扒拉著上面的廢紙箱。莫長安立刻掏出手機打給隊里，一邊招呼人一邊蹲下身幫煤球清垃圾。

雨又下了起來，不大，卻黏糊糊的，打在人臉上發冷。唐曉雨站在門口，看著莫長安的背影，手里緊緊攥著那半枚銅簪。簽文上的“染血”原來是這個意思，舊巷里藏著的，哪里是異聞，分明是一樁被掩蓋的冤屈。

“找到了！”隨著莫長安的聲音，垃圾堆里露出了一角帶血的布料。唐曉雨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里的慌亂變成了堅定。

不管簽文是上是下，她抽了這簽，就總得給這舊巷里的冤魂，討個公道。

莫長安回頭看了她一眼，隔著雨幕，眼神亮得很。他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過來，站遠點。”

唐曉雨走過去，把手放進他手里。他的手很暖，攥得很緊，像在說，不管接下來還有什么，他們都一起扛。

煤球蹲在旁邊，舔了舔爪子，琥珀色的眼睛里，好像閃過了一絲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