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廢墟里的光紋密碼(上)
- 賽博判官
- 三界巡察
- 4227字
- 2025-08-20 04:15:59
(一)銹蝕街道上的瘸影——出院后的失重感
暴雨剛過的西都市廢墟區(qū),空氣里飄著股鐵銹混著濕土的腥甜氣。劉鑫拄著根磨得發(fā)亮的金屬拐杖,右腿義肢的關(guān)節(jié)每碾過碎石子,都“咯吱咯吱”響,像鈍鋸子在骨頭上來回拉。剛走出醫(yī)院大門時,正午的太陽刺得左眼直流淚,可右眼那只淺棕色的仿生義眼卻沒半點反應(yīng)——這玩意兒總在暗處發(fā)燙,這會兒倒像蒙了層磨砂玻璃,把廢墟區(qū)的破樓爛墻都濾成了模糊的色塊。
街道兩旁的房子跟被啃過的面包似的,鋼筋從混凝土碎塊里戳出來,纏著發(fā)黃的電線。幾個拾荒者蹲在塌了半面的商鋪門口拆電路板,裸露的胳膊上青塊紫塊的。劉鑫右眼突然跳了下,就見那些斑塊邊上浮著層極淡的猩紅紋路,跟著他們的呼吸輕輕晃。他猛地頓住腳,拐杖杵在泥水里濺起小水花,義眼深處那股熟悉的灼熱感又冒了上來。
“新來的?”個缺了門牙的拾荒者抬頭瞅他,咧嘴笑時露出黑洞洞的牙床,“趙氏給的‘福利’穿得還合身不?”他晃了晃手腕上那只掉漆的能量手環(huán),環(huán)子表面爬著細密的金紋,劉鑫盯著紋路看時,視野邊上突然閃過串淡藍色的數(shù)據(jù)流。
劉鑫沒搭話,低頭瞅自己的義肢。金屬外殼磕掉了塊漆,露出底下冷颼颼的合金,那是趙氏“慈善項目”的破標記。父母的葬禮昨天剛辦完,趙氏派來的人連花圈都沒送,就丟下份“意外認定書”和這截冷冰冰的假腿。他抬手摸了摸右眼的紗布印,皮膚還麻酥酥的,像有無數(shù)小電流在皮下竄來竄去。
街角的躍遷車“轟”地啟動了,引擎震得空氣都在顫。劉鑫下意識瞇起左眼,右眼卻自己對上了焦——他清清楚楚看見淡紫色的光紋從車底冒出來,跟水草似的纏在輪胎上,車開得越快,紋路就越淡。駕駛座上的男人哼著跑調(diào)的歌,壓根沒察覺自己的記憶正被這光紋一點點啃掉。
“別直勾勾盯著看。”身后傳來拐杖杵地的聲響,劉鑫回頭,見個背簍里塞滿廢零件的老人正朝他走,“那車每啟動三次,就吞一段記憶。”老人把煙斗在掌心磕了磕,火星掉在積水上“滋啦”滅了,“我家小子上次開這玩意兒送貨,回來連自己叫啥都忘了。”
劉鑫的義眼突然發(fā)燙,視野里的淡紫紋路一下子變得特清楚。他扶著墻穩(wěn)住身子,義肢的液壓裝置“嘶”地泄了口氣。這只眼睛看見的世界,跟他記里的世界早就不是一回事了。可這不一樣的背后,藏著的是能說清的真相,還是更嚇人的陷阱?
(二)猩紅紋路的凝視——失控的視覺異常
維修店的鐵皮門被風吹得“吱呀”響,劉鑫站在門口,盯著貨架上排得歪歪扭扭的基因藥劑瓶。那些貼著“趙氏醫(yī)療”標簽的玻璃瓶里,猩紅紋路跟被困住的蛇似的,在藥液里慢慢游。昨天在醫(yī)院護工身上他就見過這紋路,當時還以為是眼花,可這會兒它們清楚得很,連紋路尖上分出來的小叉叉都能看見。
“買藥?”店主從里屋探出頭,臉上的疤跟著說話動,“趙氏的‘平民版’基因修復(fù)液,打一針強身健體。”他拿起一瓶藥劑晃了晃,猩紅紋路突然劇烈扭動,劉鑫右眼像被針扎似的疼。
劉鑫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撞在身后的廢鐵堆上。金屬碰撞聲讓店主的笑僵在了臉上,“買不起就別瞎瞅!”店主把藥劑重重砸回貨架,“上個月有個愣頭青,非要研究這藥里的‘紅光’,現(xiàn)在還在瘋?cè)嗽喊菈ζつ亍!?
瘋?cè)嗽海縿Ⅵ涡奶┝艘慌摹K肫疳t(yī)院護工慌忙收針的樣子,想起那個代表手忙腳亂按耳麥的慌張勁兒。這些光紋不是幻覺,可為啥只有他能看見?義眼在眼眶里轉(zhuǎn)了轉(zhuǎn),他發(fā)現(xiàn)鏡片內(nèi)側(cè)好像有數(shù)據(jù)流在流,跟被雨水打花的玻璃上的印子似的。
他拖著義肢挪到店后,那兒堆著半箱過期藥劑。有瓶摔裂在地上,猩紅紋路正從藥液里冒出來,往泥里鉆。劉鑫蹲下身,右眼湊近地面——就見紋路鉆進土里后,草根“唰”地就黃了。這哪是什么修復(fù)液,分明是慢性毒藥。
“小子,你瞅啥呢?”店主舉著扳手走過來,影子把劉鑫整個罩住。劉鑫的義眼突然亮起層冰藍色的微光,他清楚看見店主后頸的皮膚下,同樣的猩紅紋路正順著脊椎往上爬。
劉鑫猛地站起來,義肢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兒。“這藥會讓人長怪東西,對不對?”他聲音有點抖,不是怕,是氣的,“趙氏把毒藥當福利賣,你們就眼睜睜看著?”
店主的扳手停在半空,臉“唰”地白了。他慌忙朝四周看了看,壓著嗓子說:“你瘋了!這話要是被巡邏隊聽見,咱倆都得去填礦坑!”他的手在抖,扳手“當啷”掉在地上,震起來的灰里,猩紅紋路跟受驚的蟲子似的四散跑。
劉鑫扶著墻喘氣,義眼的灼熱感越來越強。他知道自己碰了不該碰的秘密,可這只眼睛已經(jīng)替他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當真相以光紋的樣子鋪在眼前,他是該轉(zhuǎn)身跑,還是接著瞅這危險的猩紅?
(三)煙斗里的記憶碎片——老人的禁忌故事
老人把煙斗在鞋底磕了磕,煙絲掉在滿是油的褲腿上。他領(lǐng)著劉鑫走到街角的避雨棚下,從這兒能看見躍遷車停靠點,淡紫色的光紋在車底聚了又散,像啥活物在喘氣。
“三十年前,西都市還是星際貿(mào)易港呢。”老人望著遠處的破樓,聲音里帶著痰音,“那時候哪有什么‘反噬’?基因編輯能治遺傳病,躍遷車說走就走,哪像現(xiàn)在……”他咳了半天,用袖口擦了擦嘴,“趙氏來的第二年,就開始出怪事了。”
劉鑫的義眼自己對上老人手腕的淡紫紋路,那紋路比躍遷車上的密多了,跟盤著的藤似的。“您兒子……”他想了想才開口,“他忘了多少事?”
老人的煙斗頓了頓,眼神暗了下去。“連他媳婦生娃那天都忘了。”他的指節(jié)攥得發(fā)白,“醫(yī)生說是‘技術(shù)適應(yīng)期’,開了抑制劑,可那玩意兒比黃金還貴。我們這種人,只能眼睜睜看著記憶被一點點偷走。”
避雨棚的鐵皮被風吹得“哐當”響,劉鑫看見老人的煙斗柄上刻著個模糊的星標,那是老早星際礦工的記號。“您知道那些光紋嗎?”他輕聲問,右眼的藍光在視野邊上閃,“淡紫色的,在躍遷車底下。”
老人猛地抬頭,渾濁的眼睛里閃過絲驚恐。“你看得見?”他抓住劉鑫的胳膊,勁兒大得嚇人,“你這雙眼睛……是趙氏給的?”他指甲都快嵌進劉鑫肉里了,“他們把‘觀察者’的眼睛安在你身上了!”
“觀察者?”劉鑫皺起眉,義眼突然發(fā)燙,視野里的淡紫紋路開始劇烈跳。這個詞他好像在父母的研究筆記里見過,可具體是啥,記憶跟被霧蒙住似的。
老人松開手,往嘴里塞了把煙絲,卻沒點。“別問。”他聲音壓得極低,“知道太多的人,都活不長。”他指了指遠處的礦山區(qū),那兒的天總灰蒙蒙的,“趙氏的礦脈在那兒,他們說那是‘能源核心’,可我們都知道,那是鎖住我們的鏈子。”
躍遷車又啟動了,淡紫色的光紋跟著引擎聲散開,有幾滴落在老人手背上。老人跟觸電似的縮回手,在衣服上使勁蹭。“看見了吧?”他聲音發(fā)顫,“這玩意兒會鉆進骨頭里,讓你忘了恨,忘了痛,最后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劉鑫望著老人抖的手,義眼的數(shù)據(jù)流突然清楚了。他好像明白父母為啥研究這些了——他們不是在跟技術(shù)作對,是在跟這種被偷走記憶的絕望較勁。可這只能看見光紋的眼睛,是父母留下的禮物,還是趙氏設(shè)的新圈套?
(四)集裝箱里的家——銹蝕中的生存痕跡
廢棄集裝箱的門軸早就銹死了,劉鑫用拐杖撬了三下才打開。一股鐵銹、霉味混著消毒水的味兒撲面而來,這是他的臨時住處,也是父母沒了后,他唯一能叫“家”的地方。
集裝箱內(nèi)壁貼著泛黃的報紙,上面的星際新聞早就過期了,邊角處能看見父母的照片被小心剪下來,貼在“星際倫理研討會”的標題旁邊。劉鑫走到照片前,用手指輕輕拂過母親的笑臉,義眼突然泛起藍光——他看見照片邊上有層極淡的藍色紋路,跟被水洇過的印子似的。
“爸,媽。”他低聲說,聲音在小空間里來回撞,“他們說你們是意外,可這只眼睛告訴我的,好像不是這樣。”他摸了摸右眼,那兒的皮膚還在發(fā)麻,“你們到底留下了啥?”
角落里堆著幾個紙箱,里面是父母的東西:幾本磨破的研究筆記,半盒星塵礦標本(父親說是“宇宙的眼淚”),還有個生銹的量子通訊器。劉鑫打開最上面的筆記本,黃紙頁上畫著復(fù)雜的晶體結(jié)構(gòu),旁邊寫著“量子共振頻率:7.3Hz”,這個數(shù)讓他的義眼突然跳了下。
他把筆記本湊到右眼邊,藍光自己亮了——紙頁上冒出淡藍色的數(shù)據(jù)流,跟筆記上的晶體結(jié)構(gòu)嚴絲合縫對上了。這不是普通的筆記,更像某種密碼本。劉鑫翻到最后一頁,發(fā)現(xiàn)頁腳有行極小的字:“反噬即枷鎖,瞳芯為鑰匙”。
“瞳芯?”他小聲念叨,義眼突然燙得厲害,視野里炸開冰藍色的數(shù)據(jù)流。那些數(shù)據(jù)跟活物似的在集裝箱里流,掠過父母照片時,照片上的藍色紋路突然清楚了,變成個小小的菱形圖案——和他義眼深處的晶體一個樣。
應(yīng)急燈在頭頂閃,光影在墻上投下歪歪扭扭的影子。劉鑫靠在紙箱上喘氣,義肢的液壓管發(fā)出輕微的嘶聲。他突然明白,這個集裝箱不只是住處,更是父母留下的線索庫。那些被忽略的小細節(jié)——筆記上的頻率、星塵礦的光、照片的紋路,都在等這只眼睛來讀。
可讀真相要付代價嗎?劉鑫看著墻上父母的照片,他們的笑在藍光里忽明忽暗。如果這只眼睛真是鑰匙,那它要開的,會是通往正義的門,還是更深的坑?
(五)暗處的數(shù)據(jù)流——義眼的自主覺醒
天黑下來時,集裝箱里只剩應(yīng)急燈的昏黃亮光。劉鑫坐在破沙發(fā)上,盯著對面的墻發(fā)呆。右眼的仿生角膜在暗處慢慢失效,淺棕色漸漸退去,露出底下冰藍色的數(shù)據(jù)流——它們不再是視野邊上的小點綴,而是鋪滿了整個視網(wǎng)膜,跟流動的星河似的。
他試著眨了眨眼,數(shù)據(jù)流跟著晃,冒出組奇怪的數(shù):“反噬類型:記憶流失;強度:0.3μ;源頭:躍遷車引擎。”劉鑫猛地坐直,這是下午那輛躍遷車的數(shù)據(jù)!他的義眼竟然在自己記光紋信息?
他舉起手,對著數(shù)據(jù)流晃了晃,指尖的影子在數(shù)據(jù)里穿過去,激起一圈圈漣漪。當指尖靠近右眼時,數(shù)據(jù)流突然流得快了,在他指甲蓋上投出個小小的星圖——那是比鄰星的礦脈分布。
“你到底是啥?”劉鑫對著空氣問,聲音在靜悄悄的集裝箱里顯得格外清楚。義眼傳來輕微的震動,數(shù)據(jù)流突然變了樣,變成一行字:“神經(jīng)共生體啟動中……適配度67%”。
共生體?劉鑫想起父母筆記里的詞,說的是人和技術(shù)融在一起。可他從沒同意過這種融合,這只眼睛是趙氏硬安上的。難道從安上的那一刻起,啥程序就已經(jīng)開始跑了?
他走到鏡子前,應(yīng)急燈的光讓他的臉一半亮一半暗。右眼的冰藍色數(shù)據(jù)流在瞳孔里轉(zhuǎn),右眉骨那兒,一道淡藍色的血管狀紋路正慢慢冒出來,像有藍色的血在皮膚下游。這是他頭回在鏡子里看見這紋路,它的形狀和數(shù)據(jù)流的走向驚人地像。
劉鑫用手指輕輕碰了碰眉骨,皮膚下傳來微弱的電流感。鏡子里的數(shù)據(jù)流突然劇烈晃,冒出父母模糊的影子,他們好像在說啥,可聲音被電流聲蓋了。影子只待了三秒就沒了,留下他愣在那兒,眼眶發(fā)燙。
這只眼睛不光能看見光紋,還在記信息,甚至存著父母的影子。它到底是個工具,還是個有記憶的活物?當數(shù)據(jù)流在視網(wǎng)膜上流時,劉鑫覺得有種陌生的聯(lián)系,好像有另一個意識在和他一起看。這種聯(lián)系,是救他的開始,還是被人耍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