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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暗巷殘喘與冰蓮微光

青云城,西區,魚龍混雜的“黑水巷”。

這里與學院區宛如兩個世界。狹窄的巷道終年彌漫著潮濕的霉味、廉價藥渣的苦澀、還有劣質酒水和不明污物混合的酸腐氣息。歪歪扭扭的棚屋擠在一起,像一群在泥濘中掙扎的怪物。污水在坑洼的石板路上肆意橫流,反射著遠處黯淡的燈火。

林夜像一條被打斷了脊梁的野狗,蜷縮在一條死胡同最深處堆積如山的破籮筐和爛菜葉后面。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牽扯著全身的傷痛,喉嚨里火燒火燎,口腔中濃郁的血腥味揮之不去。后背被火云子掌風掃中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撞墻的肩胛骨更是傳來陣陣鈍痛,左腿在剛才強行爆發后,肌肉撕裂般的痛楚不斷提醒著他透支的代價。

巷子外,遠處隱約傳來喧嘩和急促的腳步聲,還有火云子那辨識度極高的、如同滾雷般的怒喝,似乎正在幾條街外挨家挨戶地盤查。

“搜!給我仔細搜!那小畜生肯定跑不遠!”“看到可疑的,立刻拿下!”“提供線索者,賞下品靈石百塊!”

林夜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他死死捂住嘴,連咳嗽都不敢發出一絲聲音,身體因為劇痛和恐懼而微微顫抖。冷汗混合著塵土和血污,在他臉上蜿蜒出幾道泥濘的溝壑。

【叮!檢測到宿主成功擺脫元嬰修士初步追蹤,制造持續性恐慌(針對宿主),符合‘反派行為邏輯’!】【反派值+80!】【當前反派值:350點。】

冰冷的系統提示音在死寂的藏身處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種殘酷的嘲弄。林夜心中涌起一股荒謬的悲憤。反派值?他只想活下去!只想救小妹!

小妹!

這個名字如同閃電劈開混沌的腦海,瞬間壓倒了所有的恐懼和傷痛!他猛地想起系統空間里的東西!

意念一動,一個散發著柔和溫潤光澤的玉瓶憑空出現在他布滿血污和污泥的手中。玉瓶觸手冰涼,瓶身上流轉著玄奧的符文,一股精純無比、蘊含著勃勃生機的藥香,即使隔著瓶塞,也絲絲縷縷地鉆入他的鼻腔,讓他幾乎枯竭的身體都感到一陣舒泰。

九轉續脈丹!玄階上品!完美品質!

成了!真的拿到了!

狂喜如同滾燙的巖漿,瞬間沖垮了絕望的堤壩。林夜死死攥住玉瓶,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小妹有救了!他付出的一切,這亡命的奔逃,這無盡的唾罵,這隨時可能降臨的死亡……值了!都值了!

他掙扎著想站起來,但左腿一陣劇痛,讓他悶哼一聲又跌坐回去。不行,這里太危險了!必須立刻離開,把藥送回去!

他強忍著劇痛,小心翼翼地扒開身前的遮擋物,探出頭觀察。巷口昏暗,只有遠處一盞氣死風燈在風中搖曳,投下搖曳的光影。追捕的聲音似乎暫時轉向了別的區域。

就是現在!

林夜咬緊牙關,扶著濕滑冰冷的墻壁,一瘸一拐地挪出死胡同。他不敢走大路,只能沿著最陰暗、最狹窄的巷道,如同幽靈般潛行。每一次拐彎都心驚膽戰,每一次遠處傳來的腳步聲都讓他屏住呼吸,緊貼墻壁的陰影。

黑水巷的地形復雜得如同迷宮,這是他唯一的優勢。憑借著以往替人跑腿送藥時留下的模糊記憶,他七拐八繞,專挑那些連野狗都不愿走的骯臟小道。身上的傷口在劇烈運動下不斷滲出鮮血,留下斷斷續續的痕跡,但他顧不上了。

不知過了多久,當雙腿麻木得幾乎失去知覺,肺部如同破風箱般嘶鳴時,他終于看到了熟悉的景象。

一片更加破敗的低矮棚戶區,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藥味和絕望的氣息。盡頭一間搖搖欲墜、用破木板和油氈勉強拼湊的小屋,門縫里透出一點微弱的、昏黃的燭光。

家!

林夜的心臟像是被狠狠攥了一下,酸澀與希望交織。他幾乎是撲到門前,用盡最后的力氣,輕輕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破木門。

“咳…咳咳…”壓抑而痛苦的咳嗽聲立刻從屋內傳來,每一聲都像刀子刮在林夜的心上。

昏暗的燭光下,一張用磚頭墊著的破舊木板床上,蜷縮著一個瘦弱得幾乎不成人形的女孩。她裹著一床打滿補丁、顏色發暗的薄被,露出的半張小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嘴唇干裂發青。小小的身體隨著劇烈的咳嗽而劇烈顫抖,仿佛隨時會散架。

正是他的小妹,林雪。

“哥…?”聽到開門聲,林雪艱難地睜開眼,黯淡的眸子里在看到林夜滿身血污、狼狽不堪的樣子時,瞬間被巨大的驚恐填滿,“哥!你怎么了?!你受傷了?!”她掙扎著想坐起來,卻引來更劇烈的咳嗽,小小的身體弓成一團。

“小雪!別動!”林夜心都要碎了,他撲到床邊,想碰她又怕弄疼她,聲音嘶啞得厲害,“哥沒事!哥沒事!你看,哥給你帶藥回來了!最好的藥!”

他顫抖著,如同捧著世間最珍貴的瑰寶,小心翼翼地將那個溫潤的玉瓶遞到林雪眼前。

“藥?”林雪看著那從未見過的、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玉瓶,眼中充滿了迷茫和擔憂,“哥…這…這很貴吧?你哪來的錢?你身上的傷…是不是…是不是為了這個藥…咳咳咳…”話未說完,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別問了!小雪,聽話!”林夜的聲音帶著哭腔,更多的卻是急切,“快!吃了它!吃了它你的病就好了!”

他手忙腳亂地拔開瓶塞。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磅礴而精純的生命氣息瞬間充滿了這狹小破敗的空間!仿佛有清泉流淌,有草木萌發,那濃郁到化不開的藥香,甚至暫時驅散了屋內的霉味和苦澀。玉瓶內,一枚龍眼大小、通體渾圓、散發著瑩潤寶光的丹藥靜靜躺著,丹藥表面隱隱有九道玄奧的云紋流轉,如同活物。

林雪被這異象驚呆了,連咳嗽都暫時止住。

林夜小心翼翼地取出丹藥,那丹藥在他沾滿血污的掌心,更顯得圣潔無比。他托著丹藥,湊到林雪唇邊,聲音無比輕柔,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來,小雪,張嘴。吃了它,一切都會好的。”

看著哥哥眼中那近乎燃燒生命的期盼和懇求,林雪不再猶豫,微微張開干裂的嘴唇。

林夜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那枚承載著所有希望與代價的丹藥,送入了妹妹口中。

丹藥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溫潤而磅礴的暖流,瞬間涌入林雪干涸的經脈。

“唔…”林雪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蒼白的臉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一絲微弱的紅暈,緊蹙的眉頭似乎也舒展了一些。那股暖流所過之處,如同久旱逢甘霖,驅散著深入骨髓的陰寒,滋養著枯萎的生機。

有效!真的有效!

林夜死死盯著妹妹的反應,當看到那絲血色時,巨大的狂喜如同電流般席卷全身,緊繃到極限的神經驟然松弛,眼前一黑,強烈的眩暈感襲來,身體晃了晃,差點栽倒。他連忙扶住床沿,大口喘著粗氣,臉上卻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值了…真的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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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青云學院深處,一片被強大禁制籠罩、終年云霧繚繞、寒氣逼人的區域。

這里是學院禁地之一,冷月峰。

峰頂,一座完全由萬年玄冰雕琢而成的宮殿內,寒氣彌漫,地面、墻壁、穹頂都凝結著剔透的冰晶。沒有多余的裝飾,只有純粹到極致的冰寒。

葉凝霜盤膝坐在宮殿中央一塊巨大的、天然形成的玄冰玉臺上。她雙目微闔,長長的睫毛上凝結著細小的冰晶。周身散發著柔和而冰冷的輝光,與整座冰宮融為一體,仿佛她就是這寒冰世界的核心。

殿內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然而,在她那看似完美無瑕、如同冰封神祇般的平靜外表下,一絲極其細微的波瀾,卻如同投入寒潭的石子,漣漪雖弱,卻固執地擴散著。

指尖觸碰臉頰的那一絲“滾燙”感,如同一個無法驅散的烙印。

還有……那少年在生死關頭,體內驟然爆發出的、狂暴而陌生的能量氣息。那氣息……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蠻荒與混亂,卻又隱隱透著一絲……令她感到極其遙遠、極其模糊的熟悉感?

這感覺,讓她那萬載冰封的心境,出現了一絲前所未有的滯澀。

就在此時。

葉凝霜那微闔的冰藍色眼眸,倏然睜開!

她緩緩抬起右手,那只完美得如同冰玉雕琢的手掌在虛空中輕輕一拂。

嗡!

寒氣驟然凝聚!

在她掌心上方寸許的空中,一朵由純粹冰晶凝結而成的、約莫巴掌大小的蓮花,憑空浮現!

這冰蓮精致絕倫,每一片花瓣都薄如蟬翼,晶瑩剔透,散發著幽幽的寒光。在蓮心處,一點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帶著泥土、血腥、還有一絲若有若無、極其淡薄的……屬于林夜的氣息,如同被凍結的塵埃,正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緩緩匯聚。

冰蓮緩緩旋轉,蓮心那點微弱的氣息也隨之明滅不定。

葉凝霜清冷的目光落在冰蓮之上,那目光似乎穿透了無盡的空間阻隔,鎖定了某個正在破敗小屋中喘息、守護著妹妹的身影。

她絕美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只有那朵懸浮在她掌心、無聲旋轉的冰蓮,散發著幽幽冷光,在這寂靜的冰宮中,如同黑夜中唯一醒目的燈塔。

無聲,卻指向明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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