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堅硬、帶著一股濃重鐵銹和塵土混合的霉味。

這就是林默恢復意識后的第一感受。他猛地睜開眼，視野里一片漆黑，濃得化不開。沒有穿越小說里常見的星光月華，只有死寂和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這是…哪兒？”

他掙扎著想坐起來，后腦勺卻結結實實地撞在同樣冰冷堅硬的石壁上，疼得他倒抽一口涼氣。記憶碎片像是被強行塞進腦海的玻璃渣——加班的夜晚，眼前一黑，再睜眼就是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鬼地方。

不是醫院，絕對不是。

他下意識地伸手在黑暗中摸索。身下是粗糙硌人的石板，觸手所及是冰冷的巖壁，潮濕的空氣鉆進鼻腔，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屬于地下深處的陰冷腐敗氣息。一個極其不妙的念頭閃電般擊中了他：墓室？地牢？

恐慌還沒來得及完全蔓延，一種奇異的觸感突然從指尖傳來。

不是石頭，也不是泥土。那東西躺在他身體右側，冰冷、光滑，帶著某種金屬的質感，卻又輕得出奇。他下意識地握住了它。

入手微沉，觸感冰涼，形狀像是一個…卷軸筒？或者一個…小號的搟面杖？

就在他的手指完全包裹住那冰冷物體的剎那，一股龐大到難以想象的陰寒洪流，毫無預兆地、蠻橫地沖進了他的腦海！

“呃啊——！”

林默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被塞進了一個高速旋轉的渦輪里，無數凄厲到極點的尖嘯、嘶吼、絕望的哭嚎、惡毒的詛咒瞬間炸開！眼前不再是純粹的黑暗，而是猛地爆發出無數扭曲、猙獰、充滿無盡怨毒的鬼臉，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爭先恐后地要撲出黑暗，將他撕成碎片！

冰冷的魔氣如同跗骨之蛆，順著他的手臂瘋狂涌入四肢百骸，所過之處，血液似乎都要被凍結，骨髓都在呻吟。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最純粹的恐懼攫住了他，讓他幾乎窒息。

就在這意識即將被那滔天魔氣和萬魂哀嚎徹底撕碎的瞬間——

“叮！”

一個清脆、冰冷、毫無感情起伏的電子合成音，突兀地在他混亂一片的腦海中響起。

“檢測到宿主接觸‘萬魂幡’（殘破狀態）…符合綁定條件…”

“最強穩健長生系統綁定中…”

“綁定成功！”

“新手禮包發放：基礎引氣訣（凡品）、龜息斂氣術（凡品）、隨身地窖挖掘術（特殊）、下品靈石*10。”

隨著這冰冷的提示音響起，那幾乎要將林默靈魂都凍結撕裂的恐怖魔氣和萬魂咆哮，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雖然腦海中依舊殘留著那令人頭皮發麻的凄厲余音，身體也凍得瑟瑟發抖，但至少，那股被無數惡鬼生吞活剝的瀕死感消失了。

林默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冷汗瞬間浸透了單薄的粗布衣衫（這顯然也是穿越福利），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他死死攥著手里那根冰冷的、被稱為“萬魂幡”的玩意兒，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萬魂幡？系統？

穿越的沖擊還未完全消化，這兩樣東西帶來的信息量更是如同兩記重錘，砸得他眼冒金星。

“萬魂幡（殘破狀態）：上古魔道至寶，可拘魂煉魄，馭使萬鬼。當前狀態：破損嚴重，核心器靈沉寂，容納兇魂數量上限：10。需吞噬生魂或特殊陰煞之物修復。”

“最強穩健長生系統：目標——輔助宿主穩健發育，長生久視。核心原則：安全第一，保命優先！任何可能導致宿主死亡率超過0.001%的行為都將被強烈勸阻。”

冰冷的系統說明文字清晰地浮現在林默的意識里。

魔道至寶？拘魂煉魄？馭使萬鬼？

林默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這玩意兒拿在手里，簡直就是抱著一顆隨時會爆炸的核彈！不，比核彈還可怕！核彈炸了也就物理毀滅，這玩意兒一暴露，絕對是舉世皆敵，被天下正道修士追殺到天涯海角挫骨揚灰的下場！

至于那個系統…名字倒是挺對他的胃口——穩健，長生。但看著那“核心原則”里刺眼的“0.001%”死亡率，林默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這系統怕不是個茍道終極理論家？

沒等他吐槽，冰冷的系統提示音再次響起：

“主線任務發布：收集十萬兇魂，修復萬魂幡，可得長生道果。”

“任務時限：無。”

“任務獎勵：長生道果（唯一）。”

“失敗懲罰：系統解綁，收回所有基于系統獲得的能力與物品（包括但不限于引氣訣、龜息術、地窖挖掘術、靈石）。”

十萬兇魂！

長生道果！

林默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剛慶幸有個茍命系統，轉頭就發布這種滅世級的任務？收集十萬兇魂？這得造多大殺孽？被整個修仙界圍剿一萬次都夠了！這死亡率是0.001%？這他娘的是99999.999%好吧！

至于收回所有東西…引氣訣、龜息術沒了還好說，那“隨身地窖挖掘術”要是沒了，他拿頭去挖安全屋？還有那十塊下品靈石，這可是啟動資金！

“系統，商量個事？”林默在腦子里嘗試溝通，“這任務…能不能換一個？比如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種十年田？或者幫老奶奶找走丟的靈獸什么的？我保證穩如老狗！”

系統：“主線任務不可更改，不可放棄。請宿主努力修煉，穩健前行。”

冰冷的電子音毫無商量余地。

林默：“……”行，你狠！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恐懼解決不了問題。核彈在手（雖然是個殘次品），系統傍身（雖然發布的任務像催命符），開局雖然地獄，但至少沒直接落地成盒。

首要目標：活下去！安全地活下去！

他立刻檢查系統贈送的“新手大禮包”。

《基礎引氣訣》：爛大街的引氣入體法門，唯一優點就是穩，穩到幾乎不會出岔子。

《龜息斂氣術》：收斂氣息，降低存在感，裝死必備神技。

《隨身地窖挖掘術》：意念鎖定一片不超過十立方的泥土或軟巖，可快速將其“轉移”到隨身空間（一個初始十立方米的獨立小空間）內，形成地窖。挖掘過程無聲無息無靈氣波動，居家旅行，挖坑埋…不，挖坑保命之神技！

下品靈石*10：鴿子蛋大小，蘊含精純靈氣，硬通貨。

林默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隨身地窖挖掘術》上，黯淡的雙眼瞬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天無絕人之路！系統誠不我欺！這技能簡直就是為他這種茍道中人量身定制的！

什么仙緣奇遇，什么靈丹妙藥，在絕對安全的老窩面前，都是浮云！

他立刻行動起來。憑借系統灌輸的知識，他勉強運轉起那穩得令人發指的《基礎引氣訣》，一絲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氣感艱難地在干涸的經脈中生出。這點微末的靈力，不足以施展任何法術，但用來驅動系統賦予的“地窖挖掘術”，勉強夠用了！

意念集中，鎖定身下堅硬的、帶著濕冷氣息的泥土。

“挖！”

無聲無息，他身體下方的泥土瞬間消失了一大塊，出現在他意識中那個新開辟的十立方米隨身空間里。一個僅容一人蜷縮的淺坑出現在身下。

成了！

林默精神大振，也顧不上姿勢狼狽，立刻挪動身體，將自己塞進那個淺坑里。冰冷的泥土緊貼著身體，那股陰冷潮濕的霉味似乎都淡了一些。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雖然坑很淺，但這只是開始！

他像一個不知疲倦的土撥鼠，蜷縮在狹小的空間里，一遍又一遍地運轉著引氣訣，榨取著那微乎其微的靈力。每一次靈力恢復一點，他就立刻發動“地窖挖掘術”。

“挖！”

“挖！”

“再挖！”

頭頂的泥土無聲無息地消失，身下的空間一點點向下、向旁邊擴展。隨身空間里堆積的泥土越來越多。林默小心翼翼地將這些泥土用意念“傾倒”出來，均勻地鋪在最初那個狹小地窖的角落，避免地窖結構不穩。

枯燥，乏味，效率低下。

每一次挖掘只能擴展一點點空間，每一次靈力耗盡都要等待緩慢的恢復。黑暗、孤寂、寒冷如同跗骨之蛆。但林默的心卻前所未有的平靜。

每一鏟“挖”下去，他的安全感就增加一分。狹小逼仄的地穴，在他眼中漸漸變成了世界上最安全的堡壘。

他甚至開始規劃：這里要留一個通風口（得極其隱蔽），那里要挖一個儲物的凹槽，角落要弄個排水溝…對了，還得留個觀察孔，方便窺探外面情況。

至于手里那根燙手山芋般的萬魂幡？

林默在挖出一個勉強能盤膝坐下的空間后，就毫不猶豫地把它塞進了隨身空間的最深處，還用挖出來的泥土嚴嚴實實地蓋了好幾層。眼不見心不煩！只要它不自己蹦出來作妖，林默就當它不存在！

時間在這個絕對黑暗的地下失去了意義。林默完全沉浸在“基建”大業中。餓了？忍著！渴了？舔舔巖壁上滲出的、帶著土腥味的冷凝水！困了？直接蜷在剛挖出來的、還帶著新鮮泥土氣息的坑里瞇一會兒。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天，也許更久。

一個約莫三米深、底部面積四五個平方、勉強能讓他站直身體的簡陋地窖終于成型了。墻壁和地面被他用意念操控泥土反復壓實，還算平整。角落里堆著一點點備用的泥土（主要是沒地方扔了），另一個角落挖了個淺淺的坑用來滲水。

林默靠坐在冰涼堅實的泥壁上，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疲憊如同潮水般涌來，但精神卻異常亢奮。

安全屋，一期工程，竣工！

雖然簡陋得像個老鼠洞，但這是他的堡壘，他的王國！是他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修仙世界，立足的第一步！

就在他心神松懈，準備好好睡一覺恢復精力時，一陣極其微弱、但在絕對寂靜的地底卻顯得異常清晰的震動，透過厚實的泥土傳導下來。

咚…咚咚…

不是地震那種自然的震動，更像是某種沉重的、有節奏的…腳步聲？而且越來越近！

林默渾身的寒毛瞬間炸起！心臟驟然縮緊！剛獲得的那點微不足道的安全感蕩然無存！

有人！就在他頭頂的地面上！

他猛地屏住呼吸，身體死死貼在冰冷的泥壁上，將系統賦予的《龜息斂氣術》運轉到極致。本就微弱的氣息瞬間變得近乎虛無，整個人仿佛與周圍的泥土巖石融為了一體，再無半點生命跡象。

同時，他集中全部精神，小心翼翼地控制著一絲微弱到極限的神識（剛引氣入體，神識微弱得可憐），透過預留的、極其隱蔽的泥土縫隙，艱難地向地表上方探去。

黑暗的地表景象，如同褪色的水墨畫，模糊地呈現在他“眼”前。

月光慘淡，勾勒出一片荒涼的山坡輪廓。枯草在夜風中簌簌發抖。而在距離他地窖入口（一個偽裝成天然小土坑的通風口）約莫二十丈開外的地方，赫然站著兩個人影！

一高一矮。

高的那個身著青灰色的勁裝，腰間挎著一柄帶鞘的長刀，面容在月光下顯得有些模糊，但眼神銳利如鷹，正警惕地掃視著四周。他身上的氣息……林默的神識剛一觸及，就感到一股鋒銳的刺痛感！遠比他自己引氣入體那點微末靈力要強大得多，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修士！絕對是修士！至少是煉氣中期，甚至更高！

林默的心沉到了谷底。

矮的那個穿著仆役的短打，背上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袱，正點頭哈腰地對那高個修士說著什么，聲音壓得很低，但在寂靜的夜里依舊斷斷續續地飄入林默的感知：

“…仙師…就是這片亂葬崗…小人白天親眼所見…那土里…有寶光一閃…雖然很微弱…但小人祖上…干過盜墓的勾當…這點眼力還是有的…定是有什么埋在地下的寶貝…”

盜墓賊？尋寶？

林默瞬間明白了。自己穿越落點不好，掉在了亂葬崗。不知是萬魂幡激活時的殘余波動，還是自己挖掘地窖時不小心泄露了極其微弱的氣息（他自認已經萬分小心），竟然被這個有點祖傳手藝的凡人仆役察覺到了！

麻煩大了！

那高個修士，被稱為“仙師”的青袍人，顯然也察覺到了異常。他不再理會仆役的絮叨，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的探照燈，一寸寸掃過林默藏身區域的地面。他緩緩抬起右手，五指張開，指尖隱隱有淡青色的微光流轉。

一股無形的、帶著探查意味的靈力波動，如同水銀瀉地，無聲無息地滲透下來！

林默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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