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學著樣子抱了抱拳，努力想顯得有官威，

“好說好說！俺老孫……本官初來乍到，以后還要張副監丞多多幫襯！”

木德星君懶得看他們客套，丟下一句好生交接，莫要再生事端，便駕云走了，仿佛多待一秒都嫌臟。

木德星君一走，張德帥腰板似乎都挺直了一點點，但臉上笑容依舊：

“大人，您請！小的帶您熟悉熟悉咱們這御馬監！”

他引著孫悟空往里走，邊走邊介紹：

“大人您看，這邊是天字一號到十號廄，養的都是給各部正神預備的腳力，性子還算溫順……”

孫悟空探頭一看，好家伙！

一匹匹天馬果然神駿非凡！

體型高大，毛色油亮，有純白如雪的，有赤紅似火的，還有通體漆黑四蹄踏云的！

只是那眼神……怎么都帶著點懶洋洋的倨傲？

看見孫悟空這個新面孔，有的噴個響鼻，有的干脆別過頭去。

“這邊是地字廄，養的是給各殿仙官、天兵將領預備的，性子稍微烈點……”

這里的馬眼神就犀利多了，看到孫悟空，不少都刨著蹄子，發出低低的嘶鳴，帶著明顯的挑釁意味。

“那邊是跑馬場，平時遛馬訓練用的……那邊是草料庫……那邊是賬房……”

張德帥一一指點。

孫悟空看得眼花繚亂，心里卻有點打鼓，

這么多馬？看著都不好惹啊！

這避馬瘟的活兒，專業不對口啊！

走到一處相對僻靜的角落，張德帥壓低聲音，指著幾個正在偷懶的力士，

“大人，這些都是咱們監里的力士。”

“那個瘦高個叫馬糧仙，管草料的，手腳……咳咳，還算麻利。”

“那個矮墩墩一臉憨厚的是刷馬仙，力氣大。那個總打瞌睡的是釘掌仙……哦，就是給馬換蹄鐵的。”

幾個力士看到新上司來了，趕緊站直，

但眼神都透著股麻木和混日子的氣息。

張德帥湊近孫悟空，聲音壓得更低，帶著點推心置腹：

“大人，咱們這御馬監啊，看著地方大，其實……就是個清水衙門！苦差事！”

“天馬金貴，伺候不好，輕則挨罵，重則受罰！”

“草料、馬具、蹄鐵，哪樣不要錢？”

“可上頭撥下來的經費……嘿嘿，您懂的，層層盤剝，到咱們手里，也就勉強糊口。”

他搓著手，一臉你懂的表情：

“所以啊，這賬目上……難免有些……嗯，靈活處理的地方。”

“比如草料損耗稍微多點啦，蹄鐵磨損記錄稍微勤點啦……都是沒辦法的事！都是為了把馬伺候好嘛！”

孫悟空眨巴眨巴眼睛：“靈活處理？”

張德帥嘿嘿一笑：“就是做賬！做賬您懂吧？讓賬面過得去就行！只要馬沒餓死，沒瘸腿，上頭也不會真來查咱們這犄角旮旯！”

孫悟空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哦，做賬啊！聽起來跟花果山小妖們虛報戰功騙果子吃差不多？

張德帥見孫悟空沒反對，膽子更大了，

指著遠處一間門窗緊閉、看起來還算完好的屋子：

“大人，那就是咱們的賬房！里面堆滿了歷年的賬冊，都是靈活處理的成果！地方小，堆得滿滿當當，都快進不去人了！又悶又潮，還一股子霉味！”

他一臉嫌棄：“要我說啊，那些陳年老賬，早就該處理掉了！留著占地方，還容易出事！”

孫悟空一聽占地方、容易出事，猴耳朵立刻豎了起來！

清理！優化！

這不就是俺老孫的專業嗎？！

菩提祖師教導的背鍋大道在耳邊回響！

他眼睛一亮，拍了拍張德帥的肩膀：

“張副監丞！你說得對！這些沒用的東西，堆著就是隱患！俺老孫……本官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燒它了！”

張德帥一愣：“啊？燒……燒了？”

他本意是暗示孫悟空睜只眼閉只眼，

別管賬房這爛攤子，沒想到這猴子這么虎？直接要燒？

這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才做出來的假賬，

孫悟空大手一揮，豪氣干云：

“對！清理！優化空間！讓咱們御馬監煥然一新！張副監丞，你帶路！本官要親自視察賬房，制定清理方案！”

張德帥臉都白了，

“大……大人！使不得啊！那些賬冊……雖然老舊，但畢竟是……是憑證啊！萬一上頭……”

“怕什么！”

孫悟空滿不在乎，

“天塌下來有本官頂著！本官可是玉帝親封的弼馬溫！走！”

正因為這是憑證，所以自己才要將這些憑證處理掉，

不然你以為我來這里做什么？

當然這些話是不能和這些下人說的。

不由分說，孫悟空，雄赳赳氣昂昂地朝著賬房走去。

張德帥苦著臉，小跑著跟上，心里直打鼓，

完了完了，這新來的弼馬溫是個愣頭青啊！

我的假賬本可都在里面呢！

賬房門一開。

“咳咳咳！”

一股濃烈的霉味混合著塵土撲面而來，嗆得孫悟空直咳嗽。

只見里面光線昏暗，蛛網密布。

一排排高大的木架子擠得滿滿當當，上面堆滿了厚厚的、落滿灰塵的賬冊和卷宗。

有些冊子紙張已經發黃變脆，邊角卷曲，甚至能看到蟲蛀的小洞。

地上也散落著一些，被踩得臟兮兮的。

空間極其逼仄，連下腳的地方都快沒了。

孫悟空看得直皺眉頭，

“這也太亂了！安全隱患！大大的安全隱患！”

張德帥在一旁擦著汗，

“大人，您看……是不是從長計議？”

“計議什么！”

孫悟空一揮手，

“立刻！馬上！清理！優化！”

他指著那些架子：“這些破架子，年久失修，搖搖欲墜！先拆了！騰出空間！”

又指著地上堆積如山的舊賬冊，

“這些沒用的廢紙，堆在這里生蟲發霉，污染環境！全部清出去！找個通風敞亮的地方……嗯，我看馬廄旁邊那塊空地就不錯！先堆那兒！”

張德帥眼前一黑，

“堆……堆馬廄旁邊？大人！使不得啊！天馬要是……”

“天馬怎么了？”

孫悟空瞪眼，

“天馬還能吃了賬本不成？它們吃草！趕緊的！叫人來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