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胸腔震出低笑：“才七點，小朋友。”忽然壓低聲音，帶著不容反駁的語氣：“先去我家吃早餐。”

芳菲手一松，小兔子包“啪嗒”落地。

她慌忙撿起，小跑著追上他，一同進了電梯。心口仿佛揣了只活蹦亂跳的真兔子。

“叮——”電梯到了，門緩緩開啟。

芳菲踏進玄關，何旭已彎腰遞來一雙拖鞋——簇新的，標簽還明晃晃地掛在鞋面上。

何旭說了一句“等我十分鐘”后進了浴室，門鎖輕響，空曠的客廳瞬間沉靜下來，空氣仿佛凝滯。

芳菲小心地在沙發邊緣坐下，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回腳邊那簇新的粉色拖鞋上——標簽還明晃晃地掛著。

是為她準備的？這念頭讓她心口微燙。浴室隱約的水聲傳來，她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門開了，何旭裹著蒸騰的水汽走出，發梢滴水。“怎么沒換鞋？”他聲音微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在意，“新的，特意買的。”

芳菲臉一熱，慌忙換上——尺寸竟分毫不差。“……謝謝。”她聲音輕細，視線膠著在那小小的標簽上。

何旭也注意到了，臉上罕見地掠過一絲赧然，彎腰伸手：“忘了撕。”

就在他指尖即將觸及時，芳菲卻猛地縮了下腳。

“別撕……”她脫口而出，隨即滿臉通紅地低下頭去。

視線掠過何旭微敞的浴袍領口，那片健康緊實的肌理讓芳菲呼吸一窒，慌忙垂眼。

何旭的目光在她燒紅的耳尖和躲閃的眸光間流轉，唇角無聲勾起。

他聲音低沉，帶著洞悉的局促：“原來小朋友…在偷看這個？”

“沒有，沒有，只是旭哥哥的身材太好了。”芳菲臉頰爆紅，慌亂擺手后退，卻沒有留意身后的沙發，一個趔趄狼狽地跌坐下去。

“小心！”何旭伸手去扶，指尖只擦過她的微涼的指尖。

看著跌坐沙發、羞窘得無處遁形的芳菲，何旭眼底的玩味悄然收斂。再逗下去，這驚惶的小兔子怕真要逃了。

他唇角那抹淡得幾乎看不見的弧度未變，自然地收回了手，仿佛那未及握住的觸碰從未發生。

“坐好，歇會兒。”何旭的聲音已恢復慣常的平穩。說完便不再看她，利落轉身走向與客廳相連的開放式廚房。

很快，煎蛋的“滋滋”聲和食物香氣從料理臺方向彌漫開來，迅速沖散了客廳里殘留的曖昧。

芳菲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那片明亮忙碌的區域，指尖那點微麻的觸感卻揮之不去。

她小口啃著何旭端來的三明治，味同嚼蠟，連最愛的香蕉牛奶也喝得心不在焉。溫熱的甜膩滑過喉嚨，卻安撫不了心里那個正懊惱跺腳的小人——

剛才指尖擦過的那一瞬……

明明他的手就在眼前！

要是膽子再大一點，不是后退，而是……反手抓住他……

腦海里不受控制地蹦出畫面：她不是狼狽跌倒，而是帶著點“氣勢”，穩穩抓住那只骨節分明的手，甚至……把他拉近一點？然后呢？該做什么？該說什么？

這大膽的幻想讓她耳根剛褪的熱度“騰”地燒回，心跳如擂鼓。她慌忙低頭猛灌一大口牛奶，試圖壓下這燎原的羞臊。

下次…下次又是什么時候呢？嘴里的三明治徹底失了味道。

何旭看著她魂不守舍啃三明治的樣子，喉間滾出一聲低笑，藏不住逗弄：“小朋友，專心吃飯。”那聲“小朋友”被他刻意拖長，像羽毛搔過心尖。

芳菲一聽這三個字，一股無名火混著羞窘“噌”地竄起——

又來了！他是不是拐著彎嫌她小、嫌她幼稚？我還沒嫌你老呢！

“我23歲了！”她猛地抬頭，腮幫微鼓，像只炸毛的小貓，聲音拔高：“大學畢業入職公司一年啦！”她一字一頓強調著，試圖用這份“履歷”擊碎他眼中將她視作小孩的屏障。

那氣鼓鼓的模樣，雙頰緋紅，圓睜的杏眼跳動著不服輸的火苗，落在何旭眼里，卻毫無威懾，反似鮮嫩飽滿的紅果，只讓人心尖發癢。

“好，是大姑娘了。”何旭目光溫和地落在那張氣鼓鼓的臉上，聲音放得又低又軟，輕易便熨平了她心頭那點不甘的褶皺。

當何旭換上挺括的深色西裝，扣緊最后一粒紐扣，仿佛也鎖定了某種無形的開關。居家的松弛蕩然無存，周身氣場驟然冷凝，如一座線條完美的冰雕。

金絲眼鏡后的目光沉靜如精密掃描儀。芳菲看著瞬間切換至“何總”模式的男人，只覺得空氣稀薄，那身昂貴的布料，此刻是橫亙在前的冰冷壁壘。

何旭帶著芳菲敲響八樓崔樂的房門。門開處——

崔樂頂著一頭亂發，趿拉著拖鞋，與舞臺上光芒四射的明星判若兩人。這模樣若讓文雅看見，怕是要驚掉下巴。

崔樂睡眼惺忪地拉開門，看清來人后，聲音帶著濃重鼻音和委屈：“哥？這才幾點啊……”他揉著亂發，一臉被拽出美夢的哀怨，“昨晚對劇本到后半夜！”

一個怯生生的腦袋從何旭身后探出。芳菲歉意滿滿，聲音細軟：“崔少，打擾了……昨天文件漏簽了……”

她瘦小的身軀幾乎被何旭完全擋住，崔樂剛才壓根沒瞧見。

“喲，小菲菲啊！”看清是她，崔樂的哀怨瞬間轉為熟稔的調侃。他打著哈欠側身讓開，“是你啊……下次可長點記性！我這寶貴的回籠覺……”他嘟囔著趿拉拖鞋去找筆。

芳菲立刻像受驚的小兔，慌張地從兔子包里抽出文件，雙手恭敬遞上。“崔少，對不起！下次一定注意！”她連聲保證，小腦袋點得如小雞啄米。

崔樂龍飛鳳舞簽完字，隨手丟筆，晃著文件，目光在并肩的兩人身上意味深長地轉了一圈。

“喲，”他拖長調子，嘴角勾起洞悉的笑，“你們倆……怎么湊一塊兒來的？”

芳菲心猛地一跳，生怕他說出更曖昧的話，搶答：“在、在樓下碰到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急切，手指捏緊包帶，“何總怕我找不到你家門！”臉頰悄然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