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的玻璃墻倒映著桑渝蒼白的臉。

祁瑾昏迷的第四天，呼吸機規律地嘶鳴，腦電圖監測屏上卻是一片死寂的平直。主治醫生第三次調整用藥方案，但每次試圖降低鎮靜劑量時，祁瑾的心率就會飆升至危險區間。

“可能是創傷后應激性自我保護。“醫生這樣解釋，“大腦拒絕清醒。“

桑渝盯著監測屏右下角——那里有極細微的、每隔 exactly 137秒出現一次的脈沖尖峰，像某種加密摩斯電碼。前世她見過類似圖案，在祁瑾收購桑氏后那臺從不離身的加密設備上。

“我要腦部CT的原始數據。“她突然開口，“現在就要。“

醫生愣住：“這不符合——“

“祁氏是這家醫院的最大股東。“桑渝亮出手機里的股權文件，“或者我換個方式說：立刻給我數據，否則明天各位的執業資格證都會作廢。“

CT影像在平板電腦上鋪開時，陳默倒抽冷氣。

祁瑾的顳葉深處嵌著米粒大小的金屬物體，延伸出納米級的電極絲，像蛛網般侵入海馬體。

“這是……腦機接口？“陳默聲音發顫，“什么時候植入的？！“

桑渝放大影像，金屬體表面刻著極小徽標——周教授實驗室的銜尾蛇圖騰。她猛地想起前世：祁瑾總在深夜頭痛欲裂，卻從不讓她靠近書房暗室。

“通知神外科，“她扯掉心電監護電極，“準備手術取出。“

“不行！“主治醫生沖進來，“強行取出會撕裂神經束！“

“不取他會變成周教授的遙控傀儡！“桑渝劃開平板調出文獻，“這種型號的芯片能篡改記憶——你們想看他醒來后認敵為友嗎？“

滿室死寂中，監測屏突然爆出警報——祁瑾的腦電波瘋狂震蕩，嘴唇機械開合，發出周教授的聲音：

“桑小姐……想親手殺了他嗎？“

手術室紅燈亮起時，桑渝正用祁瑾的權限登錄量子計算中心。

密碼是他日記扉頁的坐標——他們初遇的墓園位置。系統解鎖瞬間，全息投影鋪滿整墻，展現出血肉恐怖的真相：

周教授早在十年前就開始“記憶移植“實驗。祁父車禍身亡后，他偷取死者大腦皮層樣本，將記憶碎片植入少年祁瑾的夢境。而那些“預知夢“，全是周教授根據歷史數據編織的誘導程序！

實驗日志2023.8.15：

“成功讓祁瑾夢見桑渝死亡場景……他對桑家的恨意達標。“

2023.9.30：

“齊悅的重生覺醒意外精彩……正好用作對照組。“

桑渝胃里翻涌。所以祁瑾的執念、他的復仇、甚至他對她的關注，全是被精心設計的程序？

警報突然炸響！紅色彈窗覆蓋屏幕：

?主體意識正在格式化?

手術被迫中斷。

芯片在檢測到手術刀接近時釋放電脈沖，祁瑾的體溫驟降至27度。桑渝沖進手術室，抓住他冰冷的手貼在自己臉頰。

“聽著祁瑾，“她壓低聲音，“如果你能聽見——周教授在你父親車上動了手腳，根本不是齊家縱火！“

監測屏上的直線突然波動！

桑渝繼續嘶聲道：“他讓你恨錯仇人十年！現在還要把你變成殺人工具！“

心電圖劇烈震蕩，祁瑾的眼睫顫抖著睜開一條縫——瞳孔是駭人的純黑色，像被代碼吞噬的深淵。

“桑……渝……“他機械地重復，“目標……清除目標……“

右手突然掐住她的脖子！

窒息感炸裂的瞬間，桑渝反而笑了。

她任由氧氣稀薄，指尖卻溫柔描摹他抽搐的手背：“對……就是這樣……掐死你唯一愛過的人……“

祁瑾的瞳孔劇烈收縮，黑色潮水般褪去，露出原本的深棕色。他像被燙到般縮回手，崩潰地盯著自己顫抖的指尖。

監測屏數據瘋狂跳動，芯片的防御機制被徹底激活！周教授的獰笑通過音響回蕩：

“完美！情緒沖擊果然能突破抑制屏障！現在——“

話音戛然而止。

桑渝拔掉了所有醫療設備的電源。

在絕對寂靜中，她俯身吻住祁瑾蒼白的唇，將一枚微型電磁脈沖器貼在他頸側。

“晚安，“她輕聲說，“我的睡美人。“

祁瑾在72小時后蘇醒。

他睜開眼的第一個動作是摸向枕下——那里藏著桑渝提前放好的手槍。

“周教授死了。“桑渝按住他抽槍的手，“我燒了他的實驗室，連灰都揚進了硫酸池。“

祁瑾沉默地看她，眼神是經歷大屠殺后的空茫。良久，他啞聲問：“芯片呢？“

“溶在你腦血管里了。“桑渝遞過平板，“但我在銷毀前拷貝了核心數據。“

屏幕播放著最恐怖的片段：

·周教授在祁瑾16歲生日當天植入芯片

·無數次“記憶清洗“導致祁瑾大學期間多次自殺未遂

·甚至包括——誘導齊悅重生的是祁瑾的腦波共振！

“所以……“祁瑾聲音破碎，“齊悅和林世誠的死……其實是我……“

桑渝突然扇了他一耳光！

“醒醒！“她揪住他病號服領口，“周教授拿你當刀，你就真以為自己是兇手？“她劃開最后一段加密視頻：

畫面里，年輕的周教授對昏迷的祁父注射藥劑：“祁老兄，別怪我……誰讓你發現了時間機器的秘密呢？“

深夜的醫院天臺，桑渝燒掉了日記本最后一頁。

火苗舔舐著“原來我愛了你，比我知道的還要早“的字跡，灰燼被風卷向霓虹閃爍的都市。

身后傳來腳步聲。祁瑾裹著繃帶靠在門框上，腕間還連著斷裂的輸液管。

“那是唯一能證明我存在過的東西。“他說。

“不需要證明。“桑渝指向夜空，“周教授死了，但時間機器確實存在——否則無法解釋多重重生者。“

她轉身直視他：“我要去找出來，毀掉。“

祁瑾突然笑了。這是蘇醒后他第一個真實表情，帶著血腥氣的鋒利：“你知道在哪。“

不是疑問句。

桑渝深吸一口氣：“祁氏老宅的地下防空洞……你父親當年不肯賣給周教授的那塊地。“

兩人在寒風中沉默對視，像兩頭傷痕累累的困獸。

最終祁瑾伸出手，掌心是從芯片殘骸里提煉的毒劑膠囊：

“時間機器歸你，“他眼底翻涌著毀滅的光，“周教授背后的'其他人'……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