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隱寺的晨鐘余韻還沒散盡，蘇硯秋攤開五枚狼頭符時，朝陽正從歸塵鐘的鐘口斜照進來，在符面的“塵”字上投下細碎的光斑。林墨數(shù)著符上的編號，指尖在“一、二、四、五、七”上敲了敲：“還差‘三’和‘六’，算經(jīng)里說‘三為醫(yī)毒之宗，六為異域之影’，這兩枚符肯定和太醫(yī)院、北漠脫不了干系。”

沈徹靠在寺門的石柱上，左臂的繃帶又滲了血，蝕骨毒的鈍痛讓他臉色發(fā)白：“第六醫(yī)影……當年影閣的卷宗里記著是‘北漠人’，擅用狼骨淬毒。”他突然攥緊斷刀，“狼山窯那邊有動靜，今早去買菜的僧說，看見北漠武士往窯里搬東西，扛著個刻狼頭的木盒，盒角露著半截青銅符。”

柳青黛正用山泉水煎回魂草，藥香混著晨霧飄過來：“第三符一定在太醫(yī)院。我爹的手札里記著，第三醫(yī)影是前太醫(yī)院院判，因拒絕給影閣配‘牽機藥’，被革職后失蹤，臨走前說‘符藏于禁藥閣，待有緣人取’。”她往藥罐里撒了把金銀花，藥沫在水面打轉(zhuǎn)，“這藥得煎夠三刻鐘，正好夠我們分兩路——我?guī)Я帜ヌt(yī)院，你們?nèi)ダ巧礁G，午時在寺門口匯合。若過了午時我們沒回，就是在禁藥閣的‘子午回廊’被困住了，得用墨家的‘轉(zhuǎn)樞匙’才能開。”

蘇硯秋把算經(jīng)殘頁折成小塊塞進袖袋，指尖劃過“蛇蟠陣”的圖譜：“太醫(yī)院的門不好進，我爹賬冊里記著，側(cè)門的‘子午鎖’得按時辰對藥材，子時對夜交藤，卯時對薄荷……”

“放心，太醫(yī)院的藥材錄我背得滾瓜爛熟。”柳青黛背起藥囊，林墨已經(jīng)摸出木簪別在發(fā)間，木簪頂端的齒輪在晨光里轉(zhuǎn)了兩圈，“走了。”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晨霧里時，沈徹突然咳了聲，黑血濺在石階上。蘇硯秋趕緊扶他：“要不我跟你去狼山窯，讓林墨……”

“沒事。”沈徹直起身，斷刀在陽光下閃了閃，“影三的人肯定盯著太醫(yī)院，那邊更需要林墨的機關(guān)術(shù)。我們走，狼山窯的狼糞能解蝕骨毒的燥，說不定能撐到午時。”

【太醫(yī)院·禁藥閣的毒針與癢癢粉】

太醫(yī)院的朱漆大門剛開了條縫，柳青黛就拽著林墨溜進側(cè)門。前院的藥工正忙著曬藥，硫磺味混著當歸的甜香飄滿庭院，后院的“禁藥閣”卻掛著把銅鎖，鎖芯是十二時辰的刻度盤——正是蘇硯秋說的“子午鎖”。

“卯時，對應‘薄荷’。”柳青黛轉(zhuǎn)動鎖芯到“卯”位，又往鎖孔里塞了片薄荷葉，鎖“咔嗒”開了。閣內(nèi)藥柜按“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的三品排列，上層是人參、當歸等“上品藥”，中層是茯苓、白術(shù)等“中品藥”，下層的黑檀木柜貼著“下品毒草”的標簽，柜門上刻著“斷腸草”“鶴頂紅”的名字。

“第三醫(yī)影的手札說‘符藏于龍骨草下’。”柳青黛蹲在下層柜前，指尖劃過藥盒，突然停在標著“龍骨草”的盒子前——盒子是空的，底下卻刻著個“三”字。她剛要伸手去摸，林墨突然拽住她：“別動！柜底有針！”

木簪插進柜底的縫隙，果然挑出根細如發(fā)絲的銀針，針尖泛著藍汪汪的光。“是‘鶴頂紅’淬的毒針。”柳青黛認出這是影閣醫(yī)影督查的獨門暗器，“他們早知道我們會來，這針的尾端有倒鉤，一沾皮肉就會嵌進去。”

“那怎么辦？”林墨的木簪在手里轉(zhuǎn)得飛快，突然眼睛一亮，“有了！”他從懷里摸出個小竹筒，倒出些淡黃色粉末，“這是我爹做的‘癢癢粉’，混了曼陀羅花粉，灑在針上，就算他戴著手套也得癢得發(fā)瘋。”

粉末撒在柜底，果然“簌簌”飄向毒針。柳青黛趁機掀開柜底的暗板，里面躺著個牛皮紙包，打開竟是本手札，還有枚狼頭符——編號“三”，符背面刻著“太醫(yī)院院判印”。

手札里的字跡潦草，記著“影閣逼我毒殺御史臺張大人，用的是牽機藥，我以假亂真換了藥，符藏于此，盼后來者揭影閣罪行……”

“找到了！”柳青黛剛把符塞進懷里，閣外突然傳來腳步聲，一個穿灰袍的男人站在門口，手里的弩箭正對著他們，弩槽里的銀針閃著寒光。

“柳院判的女兒？”男人冷笑，面罩下的眼睛像淬了毒，“你爹當年跑了，你可跑不掉。”他扣動扳機的瞬間，林墨突然掀翻藥柜，藥盒砸得滿地都是，“走！”

兩人鉆進藥柜后的暗門時，毒針擦著柳青黛的發(fā)梢飛過，釘在門框上，冒出絲絲黑煙。暗門通向太醫(yī)院的后院，墻角的“轉(zhuǎn)藥輪”（古代搗藥用的石碾）還在轉(zhuǎn)，林墨突然跳上去，用力轉(zhuǎn)動輪盤——輪軸帶動的機關(guān)讓院墻“嘩啦”倒下，正好擋住追來的灰袍人。

“是影閣的醫(yī)影督查！”柳青黛邊跑邊喘，手札的邊角被風吹得翻飛，露出最后一頁的字，“他說……第三符被換過，真符在……”字被墨跡蓋住，只看清“狼山窯”三個字。身后傳來灰袍人的怒吼，想必是癢癢粉起了作用，腳步聲變得雜亂，還夾雜著抓撓的聲音。

【狼山窯·狼骨盒的假符與毒血顯圖】

狼山窯的入口藏在片酸棗林里，窯口的藤蔓被人扯斷，地上散落著幾枚狼骨箭——箭桿刻著北漠的圖騰，箭頭卻有影閣的狼頭紋。“是北漠武士和影衛(wèi)一起來的。”沈徹撿起枚箭簇，“這箭桿的‘六’字，和第六醫(yī)影的編號對得上。”

窯洞深處的火把忽明忽暗，窯壁刻滿了狼頭圖騰，每個狼眼都是用黑曜石嵌的。蘇硯秋對照算經(jīng)殘頁的“八卦圖”，指尖點著西北方的狼眼：“乾位，對應‘天’，按算經(jīng)說‘天開于子’，得往左轉(zhuǎn)三圈。”

狼眼轉(zhuǎn)動的瞬間，窯底突然“轟隆”彈出個狼骨盒，盒蓋上的狼頭張著嘴，像是在笑。沈徹的斷刀抵住盒蓋：“小心有詐，影閣的機關(guān)最愛在盒底裝‘腐骨釘’。”

蘇硯秋摸出枚銅錢，墊在盒蓋與盒身之間，果然聽見“咔”的輕響——盒底彈出三根細釘，針尖泛著黑綠。打開盒子，里面躺著枚狼頭符，編號“六”，符面卻沒有“塵”字。蘇硯秋翻到盒底，刻著行小字：“影閣設(shè)局，引君入甕。”

“不好！”沈徹拽著她往窯外退，剛到洞口就被影衛(wèi)圍住，影三舉著火弩狂笑：“沈徹，蘇丫頭，你們果然來了！第六醫(yī)影早被我們策反，這符是引你們來送死的！”

他身后站著個穿北漠皮袍的武士，手里的狼骨刀閃著冷光：“第六醫(yī)影是我王叔，他說你們會來取符，讓我們在這兒等。”

沈徹的斷刀突然指向武士：“你是狼族少主阿古拉？當年我在北漠刺殺你父親時，放過你一次，你箭囊里的‘狼牙箭’還是我送的。”

阿古拉的刀頓了頓：“是你？”他突然壓低聲音，“王叔說符在歸塵鐘的鐘錘里，這假符是北漠黑狼部與影閣勾結(jié)做的，你們快走！”

“叛徒！”影三的火弩轉(zhuǎn)向阿古拉，“我就知道你靠不住！”

箭射出去的瞬間，沈徹的斷刀劈開火弩，蘇硯秋拽著阿古拉往酸棗林跑，林墨不知何時從樹上跳下來，木簪插進影衛(wèi)的靴底——機關(guān)觸發(fā)，影衛(wèi)的腳突然被藤蔓纏住。

“我們在太醫(yī)院發(fā)現(xiàn)第三符是假的，真符可能在狼山窯！”柳青黛的聲音從林后傳來，手里的藥囊往影衛(wèi)堆里一扔，黃霧騰起時，影衛(wèi)頓時咳嗽不止。

沈徹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黑血濺在假符上，符面竟顯出個模糊的地圖，像座地宮的輪廓。“這符……是北漠狼骨混了影閣青銅做的。”蘇硯秋摸著符面，“狼骨遇毒血會顯形，影閣故意用這種材質(zhì)，就是想讓我們的血幫他們顯地圖！”

話沒說完，霧隱寺方向突然傳來鐘聲，卻只鳴了兩聲就戛然而止。一個小和尚連滾帶爬從山道跑下來，袈裟上沾著血：“影衛(wèi)……影衛(wèi)在砸歸塵鐘的鐘錘！他們說要把鐘錘扔進放生池，讓誰也開不了地宮！”

【尾聲】

五人沖出酸棗林時，太醫(yī)院的方向升起黑煙，狼山窯的影衛(wèi)還在霧里追。柳青黛攥著假的第三符，指腹摩挲著被換過的刮痕；蘇硯秋捧著顯地圖的假第六符，地圖中心的紅點正對著歸塵鐘的位置；沈徹的蝕骨毒越來越重，每走一步都咳出半口黑血；阿古拉舉著狼骨刀斷后，刀上的北漠圖騰在陽光下閃著光。

“影閣故意讓我們拿到假符，就是為了引我們?nèi)サ貙m。”蘇硯秋突然明白，“他們打不開地宮，才想借我們的血和算經(jīng)殘頁當‘鑰匙’。”

林墨的木簪在地圖上劃了劃：“地宮的門肯定和歸塵鐘的鐘聲有關(guān)，算經(jīng)說‘鐘鳴三聲，地宮開’，剛才只鳴了兩聲……”

“是影三的人在阻止鐘聲。”沈徹直起身，斷刀指向霧隱寺的方向，“我們得回去，不管真假符，鐘錘里的東西絕不能讓影閣拿到——阿古拉說第六醫(yī)影藏在鐘錘里的，可能是影閣通北漠的賬冊。”

晨霧漸漸散去，狼山窯的狼嚎、太醫(yī)院的藥香、霧隱寺的殘鐘混在一起，像在釀一場更大的風暴。剩下的兩枚真符在哪里？歸塵鐘下的地宮藏著什么？影閣與北漠的勾結(jié)，又會牽扯出多少陳年舊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