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nèi)，氣氛尷尬。

林奶奶端著水果盤站在門口，那總是慈祥帶笑的臉此刻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一雙閱盡世事的眼睛，如同探照燈般在林雪薇幾乎貼在蘇沐白身上以及林雪薇略顯呆滯的眼神之間，緩慢地來回掃視。

水果的甜香混合著房間里濃郁的尷尬，無聲地彌漫開來。

林雪薇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大腦一片空白。

她“嗖”地一下抽回手，身體像受驚的兔子般向后彈開。

力道之大差點讓她從床邊栽下去。

“奶…奶奶……”

她聲音發(fā)顫，臉頰紅得如同晚霞，一路燒到耳朵尖脖子根。

蘇沐白也是渾身僵硬，觸電般地向后挪了一大截。

“林……奶奶?！?

他干巴巴地開口，聲音有點劈叉：“那個，剛剛是巧克力它自己飛過來的，雪薇她只是想…想幫我弄掉，我說的是真的！”

他感覺自己越描越黑，尷尬得腳趾在鞋里瘋狂施工。

這黃毛拱白菜的戲碼……

好尷尬啊……

“……”

林奶奶沒說話。

她只是從鼻子里發(fā)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嗯”。

目光在孫女恨不得鉆地縫的窘態(tài)和男孩慌亂解釋的樣子上又停留了幾秒。

那眼神，仿佛洞穿了所有小年輕的把戲。

最后，她緩緩地走了進來，把果盤穩(wěn)穩(wěn)地放在林雪薇的書桌上。

水果是切好的，擺得整整齊齊。

“哎喲，人老了，眼神不好使了?！?

林奶奶慢悠悠地開口：“我剛好像看見兩只小麻雀差點撞一塊兒了？不過也可能是奶奶眼花了?！?

她拍了拍手，目光掃過兩個恨不得原地消失的年輕人，嘴角勾起：

“水果切好了，趁新鮮吃?！?

“薇薇啊，招待好沐白，奶奶出去遛彎消消食，你們慢慢玩。”

她特意在“慢慢玩”三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說完，她步履穩(wěn)健地走了出去，還“貼心”地帶上了房門。

咔噠一聲輕響，隔絕了外面的世界，也把滿室的尷尬重新鎖在了房間里。

房間里陷入了徹底的沉默。

只剩屏幕上的賽車還在無聲地撞墻。

林雪薇低著頭，盯著自己絞在一起的手指，感覺臉上的熱度能煎雞蛋了。

【羞死人了，嚶嚶嚶……】

【也不知道沐白哥哥是什么反應(yīng)，他會怎么想我？該不會因為尷尬就冷落我了吧？小說里好像就是這么寫的……】

【地縫……哪里有地縫……讓我鉆進去吧……嚶嚶嚶……】

此刻的蘇沐白自然顧不上聽心聲了。

他也尷尬啊。

他盯著屏幕上那輛撞得冒煙的布加迪，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想找點話打破這要命的尷尬。

足足沉默了有半分鐘。

最終，還是林雪薇從牙縫里擠出一點細弱的聲音：

“那個……奶奶送的水果看起來挺甜的?！?

她根本不敢抬頭看蘇沐白，眼神飄忽地落在書桌上的果盤。

“??？”

“哦對。”

蘇沐白這才反應(yīng)過來：“是挺甜的，水蜜桃看起來水很多……”

他趕緊站起身，拿起果盤又走回來。

“你嘗嘗？”他把果盤遞到林雪薇面前，眼神不敢和她對視。

林雪薇飛快地瞥了一眼果盤，又迅速低下頭：“我不餓，剛剛吃了餃子，你吃吧。”

“哦好?！碧K沐白收回手，自己拿起一塊水蜜桃，塞進嘴里。

房間里又只剩下咀嚼聲和游戲里的撞車聲。

尷尬的氣氛又上來了。

鄰家小妹和鄰家哥哥之間本不該這樣的。

【不行，不能這樣……太尷尬了……】

【得說點什么……說游戲！對，說游戲！】

林雪薇的心聲充滿了掙扎。

她深吸一口氣，終于抬起頭，目光飛快地掠過蘇沐白的臉，然后迅速定格在屏幕上：

“要不我們繼續(xù)玩一會？剛才那關(guān)還沒跑完呢?！?

她的聲音努力維持著平靜，但尾音還是泄露了一絲緊張。

蘇沐白點頭：“玩吧，剛才手感正好呢?！?

他抓起手柄，重新坐回床邊，只是這次刻意和林雪薇拉開了距離，坐到了床沿最邊上。

林雪薇看著他刻意拉開的距離，眼神微微一黯。

【他在躲著我，果然……】

委屈的心聲悄然浮現(xiàn)。

蘇沐白自然聽見了她的心聲，但在這種情況下他又能說什么呢？

哄得太過了，就越界了。

自己的這個鄰家小妹長得確實漂亮，說自己對她沒有想法是不可能的。

但現(xiàn)在還有點太早了。

而且青梅竹馬之間一旦關(guān)系飛躍就會怪尷尬的。

據(jù)說當年李白和青梅結(jié)婚，洞房當天晚上兩個人害羞的都不敢看對方。

他可不想和李白一樣。

《長得好看的叫青梅，長得不好看的叫同一個村的》

誰讓這個青梅長得這么超標呢？

“那……我?guī)湍氵x車？”

這時，林雪薇挪動了一下位置，靠近電腦，操控著鼠標。

“行，你選?！碧K沐白應(yīng)著，目光緊緊盯著屏幕，手指在按鍵上無意識地按著。

林雪薇選好了車，重新開始游戲。

賽車在賽道上飛馳，但氣氛卻遠不如之前輕松自然。

“前面，左轉(zhuǎn)彎……”林雪薇小聲提醒，聲音干巴巴的。

“嗯嗯，知道了?！碧K沐白心不在焉地應(yīng)著。

“后面有車……”

“哦哦。”

“氮氣……”

“好?！?

對話變得簡短，透著疏離。

林雪薇偷偷用余光觀察著蘇沐白的側(cè)臉。

他緊抿著唇，下頜線繃得有些緊，眼神專注地盯著屏幕。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微微抿著的嘴角……

等等！

林雪薇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在蘇沐白嘴角靠近下唇的位置，還殘留著一點點深褐色的痕跡。

【唔，還有巧克力沒擦掉？】

【奶奶剛才肯定也看到了……】

【他這樣出去被人看到怎么辦？】

幾乎是出于一種本能，林雪薇想也沒想，再次傾身靠了過去。

“沐白哥哥，你別動！”

“嗯？”

“哎呀，別動啦?！?

林雪薇右手飛快地抬起，指尖直直地伸向蘇沐白的嘴角。

這一次，她的動作比之前更快。

蘇沐白正全神貫注地躲避車輛，眼角余光瞥見林雪薇再次傾身伸手，而且目標直指他的臉。

腦子里“嗡”的一聲。

“又來？！”

巨大的驚嚇和尷尬讓他條件反射般地做出了反應(yīng)。

他猛地向后一仰頭，身體也下意識地向后躲閃。

“你……你干什么？！”

他脫口而出，聲音里帶著驚愕。

林雪薇伸出的手，就這樣僵在了半空中，距離蘇沐白的臉頰只有幾厘米。

空氣，再次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