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簾垂落，將前臺山呼海嘯般的狂熱喧囂隔絕在外。

后臺一時間只余她略顯急促的呼吸聲，以及體內靈力劇烈流轉后的細微嗡鳴。

璀璨靈光尚未完全從她裙袂間散去，如同星塵般縈繞周身。

就在這光影明滅的僻靜處，一道玄色身影悄無聲息地倚在廊柱陰影之下。

仿佛與那片黑暗融為一體。

玄燼。

他甚至未曾換下那身象征國師尊位的墨色宮絳禮服。

只是卸去了繁復的頭冠，幾縷墨色發絲垂落，襯得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龐愈發冷冽。

冰藍色的眼眸，正落在慕折月身上。

那目光卻難見地不是審視，而是一種近乎貪婪的描摹。

仿佛要將她此刻的輪廓與某個身影徹底重疊。

慕折月心頭猛地一跳，幾乎是下意識地繃緊了神經。

他怎么會在這里？

她微微頷首，聲音因方才的舞息而染上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大人。”

玄燼并未應聲。

他緩步上前，停在她面前一步之遙的距離。

抬起手，指尖近乎小心翼翼地，虛虛觸向她額間那枚散發著柔和光暈的赤蝶晶石。

“這舞步……”他開口，聲音較平日低沉沙啞了幾分，“誰教你的？”

慕折月一怔，下意識回道：

“……自己琢磨的。”

她不敢抬頭看玄燼的眼睛，那雙眼睛似乎總帶著一股世間萬物在他眼中無所遁形的壓迫。

玄燼的指尖頓住，眼底那細微的光亮似乎黯淡了一分，取而代之的是更復雜的情緒。

他目光下落，停在她依舊覆著輕紗的臉上。

“自己琢磨？”

他重復道，語氣聽不出喜怒，

“倒是像我的一個故人。”

他刻意放緩了語調，每一個字都敲打在寂靜的空氣里，觀察著她最細微的反應。

慕折月心頭警鈴大作。

故人？哪個故人？

原書中這位神皇陛下只出現在最后幾章和番外里。

那點少的可憐的內容里面可沒寫這位神皇大人有啥白月光啊。

“大人說笑了。”

她穩住心神，語氣盡量平淡。

“天下舞技，萬變不離其宗，或許只是巧合。”

“本尊也覺得是巧合。”

玄燼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冰冷的弧度。

他并未追問，只是那目光依舊鎖著她。

仿佛要將她每一寸血肉都剖析開來，驗證某個荒謬卻又令他無法放棄的猜想。

他今日前來，并非為觀舞，只為印證。

印證那自她出現后就盤踞在他心里的疑惑。

是否有一絲一毫，落在了眼前這個身份可疑，靈魂異常的女子身上。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分量。

最終，他收回手，眼底所有情緒盡數斂去。

復又變回那個高深莫測，冷漠無情的神皇大人。

“我多希望你是她。”

那句話在他轉身后才緩緩道出，很輕很輕。

只是當慕折月完全聽清楚時，他已消失不見。

慕折月僵在原地，后背竟驚出一層薄汗。

“不會吧，讓我碰上菀菀類卿了！？”

正想著，慕折月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眼前也一陣陣地發暈。

【系統：警報！宿主使用系統技能過多，身體超出負荷，檢測到“蝕靈散”毒素擴散】

“這他媽什么破體質。”

她低聲罵道，這時正看到墨離一行人正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慕折月用盡最后一絲力氣使了個瞬行術把自己送回了慕家。

可惜還沒等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就昏了過去。

好在玄燼的神皇佩發揮了作用，漸漸幫她平復了蔓延的毒性。

再睜眼時，自己已經回到了觀雪閣的房間。

“醒了？”

身旁傳來一個極輕的聲音，慕折月轉頭看去，慕筱正在點燈。

“姑姑。”

“蝕靈散，什么時候的事？”

慕筱終于點完了屋內的燈，來到她床邊坐下。

“不妨事的姑姑，我現在能壓制住毒性了。”

慕筱雖然還是沒有什么表情，但慕折月總感覺她現在周身殺氣騰騰。

“我問你，是求證，不是解惑，”她的語氣不似一開始溫和“兄長去世后，慕峰下的手，是不是。”

“是。”

慕折月被慕筱的氣勢嚇到了，事實證明，冰山生氣最可怕。

“兄長與嫂夫人祭日當天，他死。”

【系統：觸發影響原書劇情支線，請宿主立即糾正！】

慕折月暗道不妙，慕峰作為原書反派之一在后期可是有大用處的，要是現在死了劇情就跑偏了呀。

“姑姑，”慕折月坐起來，拉住了慕筱的手，“那樣太便宜他了，放心，我自己可以處理好的。”

慕筱看了慕折月半晌，總算點了點頭，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道：

“你現在可以下床走動了，隨我來。”

兩人來到了，慕家宗祠，寒氣裹著陳舊檀香彌漫。

慕筱一襲月白素袍，立于歷代牌位前，身姿如孤峰凝雪。

她翻手變出一方木匣，將它遞給身旁的慕折月。

“慕家，”她音色清冽，擲地如碎玉，“交予你。”

匣開。一疊契約靜靜躺著，每張都以暗血璽印封緘，是慕家名下所有資產以及家族弟子的名冊。

“產業凋敝，蛀蟲叢生。”

慕筱眸中映著祠堂的燭光。

“兄長交予我代為保管的東西，現在交還與你。”

慕折月攥緊木匣，慕峰一家庫庫尋找多年的東西就在自己手中。

“姑姑……”她喉間微澀。

“從前八年，是我有負兄長囑托，如今我在，無論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